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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策目送著王者遠(yuǎn)去，直到最后一片碎屑融入蒼穹之中。

    他忽然想到那是蒼穹之龍的死亡，從此以后再也沒有翱翔于天空的巨龍了，也就沒有蒼穹之都了。艾蘭迪婭他們在開戰(zhàn)前便已緊急撤離都市中的所有生命，曾經(jīng)的市民們不會因此死去。可都市本身確實不存在了，他的公寓和他的家也在這場戰(zhàn)斗后消失了，連帶著過去的記憶一起。

    這當(dāng)真是與過去訣別的戰(zhàn)斗，他不僅葬送了永恒時代，也親手埋葬了自己過去十年的痕跡。

    “有種青春消散的感覺啊。”公孫策輕聲說，“真是到了最后都讓人不快的家伙。”

    過去那個陰沉的小男孩總歸沒徹底死去，還是會偶爾冒出頭讓他傷感片刻。公孫策一時間有些興致闌珊，他體內(nèi)剩下的力量不多了，他盤算著是否該用余力來個帥氣的回歸，亦或如以前那樣輕飄飄地飄回地上……

    這時一道縫隙無聲裂開，縫隙內(nèi)光芒璀璨宛若星空。通往宙之外的通道出現(xiàn)在他的身前，公孫策愣了片刻，才意識到自己的境界終于匹配上了實力——現(xiàn)在他是創(chuàng)界巔峰了，大概也許很可能就是世上最強的人，沒有之一。

    通道靜止在他的身前，像是無聲的邀請。公孫策觀察了片刻，驚訝地發(fā)覺這玩意對他沒有什么強制影響。他想了一陣，踏入通道，前往彼方。

    毫無意外，通道的彼方是璀璨的星河，公孫策看到了數(shù)不清的星星，那些星星有著不同的色彩，那是他熟悉的七彩、金灰、湛藍(lán)、黑白……無需走到近處他也可以認(rèn)出，星辰的正體就是不死的龍軀。無意識的巨龍們在深空中飄蕩，像是一場空前絕后的夢游。公孫策回過頭去，在極遙遠(yuǎn)處看到了小小的星系中水藍(lán)色的星球。

    他意識到這就是被“打破”后的實在界，過往太陽系的封鎖將巨龍的星海隔絕在外，保護了地球的安寧。而在寂靜王發(fā)難后實在界的封鎖破碎，人與龍的世界又融合在了一起。

    公孫策掃視四周，發(fā)覺不同顏色的星星隱約匯聚成曲折的路，那道路共有六條之多，每一條路都延伸向不可視的彼方。唯有一處空空蕩蕩，無星存留。那片無光的寂靜形成了最為安靜的道路，那條路的盡頭曾有兇星照耀。如今星辰黯淡，道路像是陷入了安眠之中。

    公孫策本能地意識到他可以前往那條路的盡頭，成為與現(xiàn)在不同的存在。他聳了聳肩，背過身去，將這個念頭永遠(yuǎn)打消。

    “失去龍軀的王者就沒有了影響實在界的力量，而與龍軀結(jié)合后的王者若被‘擊殺’，就意味著心相道路的重傷……”公孫策撓了撓下巴，“也就是說秩序王、寂靜王和平等王現(xiàn)在都‘死’了……而你們幾個還活蹦亂跳的對吧！”

    他聽到了活潑如銀鈴的笑聲，少年老成的嘆息聲，滿懷愛意與悲憐的女聲，以及滴水流淌的，微不可聞的聲息。那滴灰色的水珠無聲出現(xiàn)，向他背后的方向動了一動，而后立刻飛也似地逃開，躲回自己的路中。

    公孫策啞然失笑，轉(zhuǎn)身向著太陽系飛去。星河一瞬飛躍而過，在抵達(dá)太陽系的邊緣時，他感知到了一道仍然穩(wěn)固的“障礙”。那是由合一術(shù)式而生的力量，籠罩世界的大秘法，它容納了六相的創(chuàng)界法與一相的破界法，它的影響從最初就根植于此界生靈的心中。

    這是實在界的起源，是創(chuàng)界者的印記。它將七相王者隔絕在外，也將隔離超越實在界極限的生靈。無論力量多么強大，無論境界多么高深，只要此界生靈的存在方式仍在秘法范疇之中，就難以逃脫它的束縛。

    “不過公孫先生我現(xiàn)在是創(chuàng)界的寂相法使了……怪不得這東西對我沒用啊。”

    公孫策主動飛入障礙之中，他看到了一片熟悉的光芒。那光芒溫暖、熱烈又無處不在，每日都照拂著水藍(lán)色的星球。

    他頓時理解了自己身在何處，他正前往太陽的里側(cè)。

    他自陽光中看到了金色的建筑，樓型不大外表四四方方，風(fēng)格意外現(xiàn)代化，像是帝國鄉(xiāng)下的矮小平房。他推門走入，聽到了略感耳熟的招呼聲。

    “歡迎你，公孫策。”男人說，“亦或者我可以稱呼你為，涅槃新生的‘混沌王’。”

    進門便見客廳正中一方木桌，魁梧的赤發(fā)男人正為客人倒茶。方桌上共有四個杯子，左右兩側(cè)的茶杯已然見底，還余留著曾經(jīng)的溫度。前兩位客人顯然才走不久，一張凳子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收起來，一張凳子則大大咧咧地歪著，上面還落下一張捆起來的畫軸。

    “實在沒有稱孤道寡的資格，還是叫我公孫策就好。”公孫策撓了撓頭，“我想您就是合道神了？”

    赤發(fā)男人點了點頭。

    “您好您好，久仰久仰。”公孫策行了一禮，“我冒昧問下，那兩個家伙……？”

    “他們說剛道別完沒多久又重逢太尷尬了，便趕在你來之前先一步走了。”合道神說。

    “啊是哦果不其然是這種理由那兩個人真的是白癡啊！”

    “哈哈哈！”合道神爽朗地大笑，“不要責(zé)怪，他們還是很擔(dān)心的。嚴(yán)契先前已準(zhǔn)備去斬天輪了，所幸你順利獲勝，否則我這小屋也逃不過一番折騰。”

    “……我再冒昧地問下當(dāng)時秦暝在？”

    “和我打架。”

    “哦。”公孫策面無表情地點頭，“哦。”

    合道神抿了口茶：“看到他們我很慶幸自己當(dāng)年布下了這道防線，這小小的實在界也實在是經(jīng)不起他們折騰了……自然，也攔不了你了。恭喜你取得最后的勝利，有什么想問的就盡管說吧。雖說我覺得聰慧如你，也不需提問便可知曉來龍去脈了。”

    合道神的態(tài)度平和自然，他的言語中帶著強者的自信，卻不見王者的執(zhí)著。公孫策在他對面坐下，捧起第四個茶杯，在這樣近的距離下他很容易發(fā)現(xiàn)熟悉感的來源。

    合道神的相貌與隱律主完全相同，只是兩人的氣質(zhì)差異太大，以至于初見時難以將他們聯(lián)系在一起。

    “那么，我就先說說自己的猜想好了……”

    公孫策推了下眼鏡，對過往的情報做出歸納：“永恒年代末期，寂靜王成道之后，王者們的戰(zhàn)斗烈度攀升至極點。在七個世界的死斗中，有一個男人掙扎求生。和過往的王者們一樣，他不認(rèn)同七王的‘理’，但與過往的王者們不同的是，他也不認(rèn)為自己的‘理’會更好。他看透了永恒爭斗的本質(zhì)，如果生命與思考依然固化，死斗就永遠(yuǎn)不會停息。

    因此他做出了新的決定，他以‘合一術(shù)式’將王者們的理念融合，創(chuàng)造出了集眾人所長的‘合一創(chuàng)界’。在這過程中他很可能還借助了所謂‘天輪’的力量，他將所有王者打倒，將它們與永恒時代的居民一起封印，令合一后的實在界取得勝利。隨后新的生命誕生，人類的歷史開始發(fā)展，我們的文明正式開始了。”

    合道神回以贊許的眼神，公孫策繼續(xù)推測：“在實在界勝利后，新問題隨之出現(xiàn)，你的封印法是將王者的肉體與心靈分割，這削弱了他們的影響力但也制造了新的隱患。王者們想方設(shè)法令肉體降臨企圖破壞世界，這就是影響我們文明的龍災(zāi)。發(fā)展之初的人類絕無辦法抵抗龍災(zāi)，新文明的火種就要破滅了，你因此而想出了補救辦法……”

    公孫策敲了敲茶杯，眼神古怪：“你把自己的肉體也丟了下來，讓它傳下屠龍術(shù)，成為引導(dǎo)人們的‘皇帝’。”

    “不錯，你也可以稱我是靈央皇帝。雖說這名字是老秦他們?yōu)槲胰〉模业浆F(xiàn)在都很喜歡。”合道神笑了笑，“再之后便是你們都知曉的故事，無常法，回天術(shù)，赤帝皇族，帝都秦氏，以及隱秘律法。”

    “您讓自己的軀體率先死去，是為了防止自己成為永恒的統(tǒng)治者……”公孫策沉思。

    “也是為了加強實在界的防御。”合道神說，“在那時我是最強的永生者，我的死亡就意味著永恒時代的終結(jié)與剎那之理的壯大。同樣的，無常法的序列也是為了固化實在界的封印。你應(yīng)該注意到了心相順序與實際創(chuàng)立的順序是相反的，我想要以一個‘相反’的技術(shù)爭奪心靈的定義。無常法的傳播越廣，對于恒常法的抑制作用就越強。”

    “那么回天術(shù)呢？”公孫策問。

    “回天術(shù)是你們自己的技術(shù)。”合道神攤手，“當(dāng)年老秦——帝都秦氏的祖宗——就是這門技術(shù)最開始的修煉者之一。這打拳的法子還是他教我的。我鉆研了很久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種由軀體影響心靈的全新技術(shù)，這門技術(shù)的最終境界也能實現(xiàn)超邏輯循環(huán)，但心靈堅定而沒有無常法那么容易發(fā)瘋，是值得寄托希望的技術(shù)。”

    想來最終境界的武者多是大小姐，冠軍這樣的逍遙人物，如秦暝這般我行我素的也很難搞出禍亂世界的大事，合道神的這一判斷還真不算錯。

    至于隱律主……當(dāng)著“本體”的面，還是暫且不提了。

    合道神仰望天花板，幽幽嘆氣：“我為它命名為回天術(shù)，便是希望你們能靠武學(xué)強盛，以另一種方式打破實在界的囚禁，重歸往日的輝煌……至于無常法這改良后的東西，只要能應(yīng)付巨龍就好，千萬別花心思深造。無常法，回天術(shù)，隱秘律法再加上永恒之死，便是我為實在界定下的最終防線，你看，我的盤算是不是十分的穩(wěn)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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