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真正的終局-《國師大人一動不動》
第(2/3)頁
“如果僅僅是天資高,我當然不一定會認為你是盜天者?!?
老國師搖了搖頭,又笑道:“你還記得入學考核的第二項嗎?當時讓你們把自己的志向寫到紙上?!?
林瀾一怔,忽然明白了。
“當時你雖然把那張紙扔掉了,但我特意又找到了?!崩蠂鴰熜χ鴵u頭道:“除了天命已定的盜天者,誰會把這么不切實際又羞恥的事情,當做最大的志向?”
林瀾沉默了下來。
“你做的很好。”
老國師欣慰地說道:“圣師大人當年留下了天外之物,就是希望后時代之中,有一位盜天者,能夠改變天命,雖然你不是第一個做到這一點的盜天者,但也很了不起了?!?
“以前還有哪位盜天者做到嗎?”林瀾疑惑道。
“我不知道?!崩蠂鴰煋u頭道:“反正圣師大人并非是盜天者,但他似乎認識盜天者,我也是繼承國師之位了,才知道這些秘密?!?
林瀾若有所思,隨即問道:“你是第幾代國師?”
“第四代?!?
老國師笑了笑,說道:“雖然老頭子道行不怎么樣,但卻是歷代國師之中活得最長的,我都三百七十幾歲了,在這個位置上也待了二百多年了。”
說著,他看了林瀾一眼,笑道:“聽說你今天和那夢蛇說,今后要當人宗之主?想當國師?”
“想當人宗之主,但不太想當國師?!绷譃戄p聲道。
“也是,看得出來,你對大虞并沒有太強的歸屬感?!崩蠂鴰熚⑽㈩h首,隨即說道:“不過慢慢就會有的,誰都是這樣過來的,我人宗之主,又豈能不做大虞國師?”
“再說吧?!绷譃懳⑽u頭。
老國師也沒多勸說,只是說道:“老頭子會盡量多撐一陣子,你趕緊修煉,若是能在老頭子死前煉成大神通,老頭子死也瞑目了。”
林瀾沉默了一下,說道:“我盡量,前提是我能活到那時候?!?
“也對。”老國師搖頭一笑。
隨即,他又感嘆道:“其實老頭子還是很感激你的,不管老頭子能不能撐到那時候,至少你幫了越獻之那小子,他這兩年也快突破了,到時候就算當不了宗主,也至少是副宗主,借著這重華大陣也能再支撐不少時間?!?
林瀾知道。
越獻之,自然就是那位祭酒,越閣主。
“宗主大人,我想問問,我那徒弟……她是怎么回事?”林瀾輕聲道。
“你那徒弟……喬白月啊……”
老國師嘆息一聲,說道:“她這一生都還挺慘,等她醒了之后,好好待她吧,她對大虞的功勞足以排到前三。”
林瀾看著他,問道:“她在凈天臺是做什么?”
老國師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少許,隨即說道:“告訴你也無妨,反正這個國家以后也要靠你。”
他沉吟了一下,說道:“你應該明白,這天下有白就有黑,大虞在修行者這方面,表面上有重華學宮育人,鎮乾司坐鎮重華,烽天軍鎮守邊疆,供奉殿守衛皇族,凈天臺司掌刑罰,但不可能只靠這些就維系一個國家的前路?!?
林瀾靜靜地聽著。
“凈天臺,在暗中有一種類似于密探的存在,乃是凈天臺秘使?!?
老國師輕聲道:“他們在黑暗中行事,專門為大虞處理各種見不得光的事情,那些沾染血腥罪孽的舉動,上不得臺面的行為,就是由他們來完成?!?
他看了林瀾一眼,說道:“而你那徒弟喬白月,她身為天下間獨一無二的夢蛇,最適合入夢探查敵國的機密情報,若論實力,我大虞其實是不如大濟、北齊、后楚這三國任何一國的,但這些年還能運轉自如有一部分功勞就在于喬白月?!?
林瀾終于明白了。
他沉默了半晌輕聲問道:“郡主說她很慘,你也說她很慘,這是為什么?”
老國師也沉默了下來。
過了許久,他才開口道:“如果你知道了,或許會很厭惡凈天臺,將來你站在大虞高處時,與凈天臺共事,怕是也會有影響,你確定要知道?”
林瀾緩緩道:“宗主大人,我見過的黑暗并不少,我也明白一個國家有時候想要生存,缺不了這些陰險骯臟的事情。”
“……也對,你雖然心腸善了些,但真的很成熟了。”
老國師微微頷首,隨即說道:“那我就隨便說一些吧,你也去過夢境海,見過那些孤島了吧?”
林瀾嗯了一聲。
“那些孤島,就是每個人的心靈?!崩蠂鴰熭p聲道:“夢蛇要想探查那些人的記憶,找到機密情報,要么直接毀掉那孤島,殺掉那些人,才能得到那些人的記憶,要么就必須潛入那些人心靈的最深處,才能窺探到記憶?!?
他嘆息一聲,說道:“人的本能,就是將那些痛苦、黑暗的記憶,埋在最深處,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而夢蛇若是不想殺人就必須強行忍耐那些痛苦的記憶,才能潛入到人心的最深處。”
林瀾有些明白了。
老國師微微搖頭,說道:“具體有多么痛苦,我不清楚,但我只知道,最初她完成凈天臺指派的任務時,她的神魂都被撕裂了,差一點魂飛魄散?!?
林瀾頓時一愣。
神魂被撕裂?
論痛苦,血肉之軀上的折磨,與神魂上直接傳遞的痛苦相比,連一成都沒有!
神魂都痛苦到被撕裂,這是何等可怕的痛苦?
老國師緩緩閉上眼睛,“當年我看著那孩子神魂被撕裂之后,化為原形在地上瘋狂地翻滾,撞得墻壁和地面都是蛇鱗和鮮血,還掙脫斷掉了一截尾巴,她一直在哀求殺了她,當時我就在想,我要不要直接殺了她,讓她結束這種痛苦呢?”
他嘆息一聲,“但那狠心的姬小子在給她服用寶藥,替她修補神魂的時候,告訴她:‘你死了,你姐姐們也死定了’,最后那傻丫頭還是撐了下來?!?
林瀾微微低下頭,月光在他的臉上留下了一片陰影,看不清表情。
他只是問道:“然后呢?”
老國師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修補神魂是很痛苦的事情,她的神魂一次次撕裂,一次次重新修補,如今恐怕早已布滿裂縫,千瘡百孔了吧,雖然她的意志也在不斷磨煉,但神魂越發脆弱,姬小子當年讓她為凈天臺效力五年,就是怕她撐不住,沒想到她心心念念地想著姐姐,還是撐下來了。”
他嘆了口氣,說道:“其實姬小子本來是打算五年一到放過她的,但法光寺那群賊禿不知怎么回事,發現了她的存在,那緣苦禿驢設了這場局,導致凈天臺也不敢放過她,畢竟都知道她極其重視她的姐姐們,甚至成了她的執念,說不定就會轉投佛宗?!?
林瀾沉默。
“你也別怪姬小子?!崩蠂鴰熭p聲嘆息道:“他也是個苦命人,當年的天之驕子,若不是為了大虞,他恐怕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了那個在暴雨中凄厲狂笑的身影,不禁再次嘆息一聲。
而林瀾沒說什么,只是輕聲道:“我知道沒有什么對錯之分,只是心里不暢快?!?
老國師仰起頭灌了一口酒,隨即緩緩搖頭,“誰又能心里暢快呢?老頭子這都壓抑了三百多年了,這一生始終都沒有痛快過?!?
對于長生者而言,歲月并不止是寫在臉上,也刻在心里。
林瀾一言不發地坐了半晌,伸手道:“給我一口?!?
老國師看了他一眼,隨手將酒葫蘆遞給他。
林瀾又仰頭灌了一大口,這才將酒葫蘆還給他,擦了擦嘴,站起身說道:“初代國師早就做過示范了,既然這個世界沒有對錯,只有利弊和實力權衡,那就沒有其他的路了。”
他頭也不回地躍下屋頂,只留下一句:“我回去修煉了?!?
……
……
一切彷佛又平靜了下來。
這一夜安穩地過去,終于到了正月十五,元宵節這一天。
林瀾也沒心思過什么節日,只是默默地修煉著。
直到夜色來臨,他看了一眼窗外逐漸暗澹的天色,忽然想起來魔天師和喬白月生前所說的話。
喬白月第一次在人類的城池玩得最開心的那天,就是元宵節,只是她最后被大姐帶回家了,即便身后有萬千燈盞,依然沒能回頭多看幾分,她最后希望有人替她掛一盞花燈。
而魔天師臨死前,讓他在滿城花燈之時,在重華城最高的那顆銀杏樹下掛一盞魚尾花燈。
這兩人一個是他的徒弟,一個是他的師父,林瀾自然要完成她和他的心愿。
當即,林瀾叫來了在西苑服侍的侍女,問道:“郡主呢?”
“回公子,郡主出門了,說是要為喬小姐掛一盞花燈。”侍女恭敬道:“郡主本來打算喊林公子一起的,見您在修煉,所以沒有打擾您。”
林瀾沒多說什么,只是說道:“帶我出去吧?!?
“是。”侍女當即走到他身后,替他推著輪椅,朝著王府外走去。
“對了,重華城最高的那顆銀杏樹在哪里,你知道嗎?”林瀾忽然問道。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