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若是顧九征有反叛之心,眼下便可以對他下手,莫說他這個皇帝,就是他手下的朝臣,但凡有反對的也都會被斬殺。 思及此處,小皇帝當即唬的滿腦袋冷汗,看到身邊站著的徐長寧,有那么一瞬,他竟想將徐長寧綁了做人質。 可這想法也只在小皇帝的腦海中轉了一會兒就熄了。 因為顧九征此時轉過身,對著小皇帝的方向單膝跪地行參拜禮。 “臣顧九征,攜七千鎮北軍,參見皇上!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所有軍兵聽得號令,齊齊跪下行禮,山呼萬歲。 七千多個漢子齊聲高呼萬歲,那氣勢簡直搖山振岳一般,朝中大臣們也都聽得心潮澎湃,跟著跪地行禮。 還有那些與徐濱之來往頗密,與他有同樣匡扶正統之心的老臣,已是激動得老淚縱橫,將額頭都磕出了一快青紫,才能發泄信中的激動情緒。 小皇帝先是詫異,隨即是對自己方才生出那樣齷齪想法的愧疚,再然后,便是激動。 顧九征肯臣服于他,這便等同于南燕的兵權歸屬于他。 而朝中文臣,之前有了徐濱之先前的聯合,大部分已偏向于皇權。 小皇帝如何也想不到,他夢寐已久的集權,就這樣回到了他的手中,且還是被最意想不到的兩個人實現的。 顧九征他素來就忌憚,徐濱之雖表現的清正,卻也是攝政王的走狗,但關鍵時刻,顧九征卻能站在他這邊,在有條件做第二個攝政王的時候,選擇了支持他,徐濱之更是為他殺了攝政王,犧牲了自己的性命。 小皇帝眼圈紅紅的,若不是文武百官都看著他,他差一點就要哭上一場。 太后鬢松釵遲地站在原地。放眼望去,所有人都在向小皇帝行禮,只有她一個人搖搖欲墜地站著。 小皇帝的視線與太后的遙遙相對,太后想起昨夜在攝政王府看到的那一切,再看看顧九征頗具威脅的眼神以及朝臣們對小皇帝的臣服。 太后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明白,什么叫做大勢已去。 元康六年歲末,囂張跋扈多年的攝政王被忠臣徐濱之刺殺,而垂簾聽政六年的太后,也終于回到慈安宮中清修,一心禮佛,再不出來。 徐閣老被追封為忠勇公,賜入皇陵,賜國府宅邸,雖是流爵,卻也可保徐閣老子女今生富貴。 而忠勇公唯一嫡女徐長寧,則被小皇帝封為太傅,成為南燕第一位女太傅,每隔三日就要入宮教導皇帝讀書和朝務。 大臣們期初反對,但在見識到徐長寧舌戰群儒的厲害,又看到小皇帝的進步后,反對的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 最要緊的是,徐長寧的未婚夫很不好惹。 除夕夜,是京城最熱鬧的時候。 冷寂的天牢中都多給囚犯們發了熱湯。 徐長寧披著雪白的狐裘,與顧九征一起,帶著兩位穿著黑色斗篷的高大男子走去往囚室的路上。 安靜的走廊,腳步聲都帶著回響。 走在前頭的獄卒殷勤引路,將他們引到了一間鐵門前。 “犯人就在此處。” 稀里嘩啦的打開鎖鏈,吱嘎一聲推開門,做請的手勢:“小的就大門外候著,顧將軍,徐太傅,請隨意。” “去吧。”顧九征擺手,率先推門進去。 徐長寧則帶著身后二人走在后頭。 囚室內冷得像冰窖一般,散發著稻草發霉的惡臭氣和便溺的臭味。 一個清瘦的人影蓬頭垢面,身上穿著露出絮的破襖,靠著墻壁仰望著斗窗外的星空,聽見推門聲,也似遲鈍的木頭人一般,緩緩轉過頭來。 “你們來了。” 徐長寧笑了下:“九殿下,你倒是鎮靜。” “事已至此,我又如何不鎮靜?難道哭鬧你們就會看在我凄慘的身世份兒上,放我出去?” 沈玨聲音沙啞,語氣嚴厲:“你我都是做細作的人,我本以為,你我有共同目標,安排左翎王府郡主到你身邊,還想著能一起做一番大事業,想不到,你根本不識時務,被個顧九征迷得暈頭轉向,為了男人就不顧一開始的誓言了,你對得起太后對你多年的信任嗎!” “九殿下,我想你還是不清楚這一點。”徐長寧笑了一下,“你來南燕是做細作,你潛匿多年,實屬不易。可我回南燕,卻是結束了十年的細作生涯啊。” “你!”沈玨目眥欲裂,“我本以為你我是一路人……” “錯錯錯,大錯特錯,我們根本不是一路人,”徐長寧微笑蹲在沈玨面前,目光中滿是憐憫,“你的命運,原本可以由你,你卻故步自封,不想爭取,是你自己認了命。而我的命運,即便我被被迫去了北冀做質子,也一樣掌控在我自己的手里。” 沈玨怔愣了一瞬,雙眼逐漸赤紅:“你胡說!” “胡說與否,你不是最清楚嗎?你原本有機會選擇的,可你根本沒有抓住機會。” 徐長寧身后那兩個披著黑斗篷的,這時也將斗篷的兜帽摘了。 喬上飛與左丞相湯承那兩張熟悉的臉出現在沈玨面前。 “九弟,我要回國了,來見你最后一面。”喬上飛微笑,隨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補充了一句,“哦,在你死前,我讓你做個明白鬼,你一直以為左相大人在暗中支持你?其實早在我受傷在徐家養病時,你刺殺我后不久,左相大人就已在我的陣營了。” 沈玨一愣,隨即瘋狂地掙扎起來,他身上的鎖鏈將他困在原地,即便他用盡全力,鐵鏈繃直,那雙手也根本碰不到任何人。 他氣喘如牛地低吼:“湯承!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端王的人?我要你給徐長寧下蠱,你下的是什么蠱?她根本就沒事!我讓你著人手接應,你找的都是什么人手?一群烏合之眾,將我送進顧九征手里!” 隨即他恍然:“那太后的懿旨,也是你故意給我的!你就是要我死,要我死!” 湯承微微一笑,轉而對著喬上飛,也就是端王拱了拱手。 顧九征看夠了沈玨困獸一般的模樣,頗覺得索然無趣,拉住徐長寧的手轉身往外走去。 “罷了,就這樣吧。” 喬上飛與湯承也戴好了兜帽,轉身離開了牢房。 獄卒急忙去將重犯的囚門鎖了,躬身與顧九征等人作別。 出了大牢,就算是在冬夜里,好像都要暖和了許多。 徐長寧回頭看著喬上飛,笑了笑:“你今日便要啟程?不等明日天亮了?” 喬上飛看著徐長寧,眼神柔和,聲音更加溫柔:“再不回去,怕要出亂子,看到你沒事我就安心了。” 徐長寧鄭重地與喬上飛屈膝一禮:“多謝端王殿下此番肯答應我父親的求助,您幫了大忙。” “何必如此。”喬上飛搖搖頭,“你的名字已入了玉牒宗譜,你的事我總是要管的。” 顧九征翻了個白眼,將徐長寧的肩膀摟的更緊了一些:“你可以走了。” “你若是對她不好,我自會收拾你。”喬上飛冷冷地看著顧九征。 顧九征嗤笑:“我忽然想到,將你扣在此處,北冀國必將大亂,到時候對南燕只有好處,你們的人曾經那么欺負過我家寧姐兒,我是不是該想著如何報復?” 此言一出,湯承面色大變。 喬上飛卻是冷嗤了一聲,點了點顧九征:“若不是與她和談時簽訂了不戰的條約,我真想與你在戰場上一決高下。” 顧九征冷笑:“你最好期待,沒有那一天。” 喬上飛也冷哼了一聲,又深深地看了徐長寧一眼,轉身便走。 湯承松了一口氣,急忙追上了喬上飛的腳步。 看著他們走遠,徐長寧無奈地白顧九征一眼:“你嚇唬他做什么。” 顧九征牽著她的手,悠哉地往忠勇公府的方向走去。 二人腳下的雪被踩出吱嘎吱嘎的聲響,在安靜的街道上留下長長的足跡。 “說說接下來咱們要做什么吧?” “皇上要推行新政,這是個大阻礙,我看朝中老臣有不少不贊同的。” “動搖了他們的利益,他們自然不允。” “但咱們還有時間呢,況且,還有手握兵馬的顧將軍在,怕什么?” “在此之前,咱們是不是應該先將婚禮辦了?難道你要我一直住在你家里,當個倒插門的女婿?” 徐長寧也笑起來:“那你就做贅婿好了。” …… 二人的背影漸漸走遠,大雪緩緩遮住他們一大一小兩串足跡。 砰——啪—— 遠處的城樓上,有明亮的焰火竄上漆黑的夜空,化作點點繁星,照亮漆黑的夜。 嶄新的一年,即將來臨。 【全文完】 顧九征哪里來的這么多的兵馬? 左右看看,好像他和文武百官都被包圍了! 若是顧九征有反叛之心,眼下便可以對他下手,莫說他這個皇帝,就是他手下的朝臣,但凡有反對的也都會被斬殺。 思及此處,小皇帝當即唬的滿腦袋冷汗,看到身邊站著的徐長寧,有那么一瞬,他竟想將徐長寧綁了做人質。 可這想法也只在小皇帝的腦海中轉了一會兒就熄了。 因為顧九征此時轉過身,對著小皇帝的方向單膝跪地行參拜禮。 “臣顧九征,攜七千鎮北軍,參見皇上!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所有軍兵聽得號令,齊齊跪下行禮,山呼萬歲。 七千多個漢子齊聲高呼萬歲,那氣勢簡直搖山振岳一般,朝中大臣們也都聽得心潮澎湃,跟著跪地行禮。 還有那些與徐濱之來往頗密,與他有同樣匡扶正統之心的老臣,已是激動得老淚縱橫,將額頭都磕出了一快青紫,才能發泄信中的激動情緒。 小皇帝先是詫異,隨即是對自己方才生出那樣齷齪想法的愧疚,再然后,便是激動。 顧九征肯臣服于他,這便等同于南燕的兵權歸屬于他。 而朝中文臣,之前有了徐濱之先前的聯合,大部分已偏向于皇權。 小皇帝如何也想不到,他夢寐已久的集權,就這樣回到了他的手中,且還是被最意想不到的兩個人實現的。 顧九征他素來就忌憚,徐濱之雖表現的清正,卻也是攝政王的走狗,但關鍵時刻,顧九征卻能站在他這邊,在有條件做第二個攝政王的時候,選擇了支持他,徐濱之更是為他殺了攝政王,犧牲了自己的性命。 小皇帝眼圈紅紅的,若不是文武百官都看著他,他差一點就要哭上一場。 太后鬢松釵遲地站在原地。放眼望去,所有人都在向小皇帝行禮,只有她一個人搖搖欲墜地站著。 小皇帝的視線與太后的遙遙相對,太后想起昨夜在攝政王府看到的那一切,再看看顧九征頗具威脅的眼神以及朝臣們對小皇帝的臣服。 太后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明白,什么叫做大勢已去。 元康六年歲末,囂張跋扈多年的攝政王被忠臣徐濱之刺殺,而垂簾聽政六年的太后,也終于回到慈安宮中清修,一心禮佛,再不出來。 徐閣老被追封為忠勇公,賜入皇陵,賜國府宅邸,雖是流爵,卻也可保徐閣老子女今生富貴。 而忠勇公唯一嫡女徐長寧,則被小皇帝封為太傅,成為南燕第一位女太傅,每隔三日就要入宮教導皇帝讀書和朝務。 大臣們期初反對,但在見識到徐長寧舌戰群儒的厲害,又看到小皇帝的進步后,反對的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 最要緊的是,徐長寧的未婚夫很不好惹。 除夕夜,是京城最熱鬧的時候。 冷寂的天牢中都多給囚犯們發了熱湯。 徐長寧披著雪白的狐裘,與顧九征一起,帶著兩位穿著黑色斗篷的高大男子走去往囚室的路上。 安靜的走廊,腳步聲都帶著回響。 走在前頭的獄卒殷勤引路,將他們引到了一間鐵門前。 “犯人就在此處。” 稀里嘩啦的打開鎖鏈,吱嘎一聲推開門,做請的手勢:“小的就大門外候著,顧將軍,徐太傅,請隨意。” “去吧。”顧九征擺手,率先推門進去。 徐長寧則帶著身后二人走在后頭。 囚室內冷得像冰窖一般,散發著稻草發霉的惡臭氣和便溺的臭味。 一個清瘦的人影蓬頭垢面,身上穿著露出絮的破襖,靠著墻壁仰望著斗窗外的星空,聽見推門聲,也似遲鈍的木頭人一般,緩緩轉過頭來。 “你們來了。” 徐長寧笑了下:“九殿下,你倒是鎮靜。” “事已至此,我又如何不鎮靜?難道哭鬧你們就會看在我凄慘的身世份兒上,放我出去?” 沈玨聲音沙啞,語氣嚴厲:“你我都是做細作的人,我本以為,你我有共同目標,安排左翎王府郡主到你身邊,還想著能一起做一番大事業,想不到,你根本不識時務,被個顧九征迷得暈頭轉向,為了男人就不顧一開始的誓言了,你對得起太后對你多年的信任嗎!” “九殿下,我想你還是不清楚這一點。”徐長寧笑了一下,“你來南燕是做細作,你潛匿多年,實屬不易。可我回南燕,卻是結束了十年的細作生涯啊。” “你!”沈玨目眥欲裂,“我本以為你我是一路人……” “錯錯錯,大錯特錯,我們根本不是一路人,”徐長寧微笑蹲在沈玨面前,目光中滿是憐憫,“你的命運,原本可以由你,你卻故步自封,不想爭取,是你自己認了命。而我的命運,即便我被被迫去了北冀做質子,也一樣掌控在我自己的手里。” 沈玨怔愣了一瞬,雙眼逐漸赤紅:“你胡說!” “胡說與否,你不是最清楚嗎?你原本有機會選擇的,可你根本沒有抓住機會。” 徐長寧身后那兩個披著黑斗篷的,這時也將斗篷的兜帽摘了。 喬上飛與左丞相湯承那兩張熟悉的臉出現在沈玨面前。 “九弟,我要回國了,來見你最后一面。”喬上飛微笑,隨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補充了一句,“哦,在你死前,我讓你做個明白鬼,你一直以為左相大人在暗中支持你?其實早在我受傷在徐家養病時,你刺殺我后不久,左相大人就已在我的陣營了。” 沈玨一愣,隨即瘋狂地掙扎起來,他身上的鎖鏈將他困在原地,即便他用盡全力,鐵鏈繃直,那雙手也根本碰不到任何人。 他氣喘如牛地低吼:“湯承!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端王的人?我要你給徐長寧下蠱,你下的是什么蠱?她根本就沒事!我讓你著人手接應,你找的都是什么人手?一群烏合之眾,將我送進顧九征手里!” 隨即他恍然:“那太后的懿旨,也是你故意給我的!你就是要我死,要我死!” 湯承微微一笑,轉而對著喬上飛,也就是端王拱了拱手。 顧九征看夠了沈玨困獸一般的模樣,頗覺得索然無趣,拉住徐長寧的手轉身往外走去。 “罷了,就這樣吧。” 喬上飛與湯承也戴好了兜帽,轉身離開了牢房。 獄卒急忙去將重犯的囚門鎖了,躬身與顧九征等人作別。 出了大牢,就算是在冬夜里,好像都要暖和了許多。 徐長寧回頭看著喬上飛,笑了笑:“你今日便要啟程?不等明日天亮了?” 喬上飛看著徐長寧,眼神柔和,聲音更加溫柔:“再不回去,怕要出亂子,看到你沒事我就安心了。” 徐長寧鄭重地與喬上飛屈膝一禮:“多謝端王殿下此番肯答應我父親的求助,您幫了大忙。” “何必如此。”喬上飛搖搖頭,“你的名字已入了玉牒宗譜,你的事我總是要管的。” 顧九征翻了個白眼,將徐長寧的肩膀摟的更緊了一些:“你可以走了。” “你若是對她不好,我自會收拾你。”喬上飛冷冷地看著顧九征。 顧九征嗤笑:“我忽然想到,將你扣在此處,北冀國必將大亂,到時候對南燕只有好處,你們的人曾經那么欺負過我家寧姐兒,我是不是該想著如何報復?” 此言一出,湯承面色大變。 喬上飛卻是冷嗤了一聲,點了點顧九征:“若不是與她和談時簽訂了不戰的條約,我真想與你在戰場上一決高下。” 顧九征冷笑:“你最好期待,沒有那一天。” 喬上飛也冷哼了一聲,又深深地看了徐長寧一眼,轉身便走。 湯承松了一口氣,急忙追上了喬上飛的腳步。 看著他們走遠,徐長寧無奈地白顧九征一眼:“你嚇唬他做什么。” 顧九征牽著她的手,悠哉地往忠勇公府的方向走去。 二人腳下的雪被踩出吱嘎吱嘎的聲響,在安靜的街道上留下長長的足跡。 “說說接下來咱們要做什么吧?” “皇上要推行新政,這是個大阻礙,我看朝中老臣有不少不贊同的。” “動搖了他們的利益,他們自然不允。” “但咱們還有時間呢,況且,還有手握兵馬的顧將軍在,怕什么?” “在此之前,咱們是不是應該先將婚禮辦了?難道你要我一直住在你家里,當個倒插門的女婿?” 徐長寧也笑起來:“那你就做贅婿好了。” …… 二人的背影漸漸走遠,大雪緩緩遮住他們一大一小兩串足跡。 砰——啪—— 遠處的城樓上,有明亮的焰火竄上漆黑的夜空,化作點點繁星,照亮漆黑的夜。 嶄新的一年,即將來臨。 【全文完】 顧九征哪里來的這么多的兵馬? 左右看看,好像他和文武百官都被包圍了! 若是顧九征有反叛之心,眼下便可以對他下手,莫說他這個皇帝,就是他手下的朝臣,但凡有反對的也都會被斬殺。 思及此處,小皇帝當即唬的滿腦袋冷汗,看到身邊站著的徐長寧,有那么一瞬,他竟想將徐長寧綁了做人質。 可這想法也只在小皇帝的腦海中轉了一會兒就熄了。 因為顧九征此時轉過身,對著小皇帝的方向單膝跪地行參拜禮。 “臣顧九征,攜七千鎮北軍,參見皇上!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所有軍兵聽得號令,齊齊跪下行禮,山呼萬歲。 七千多個漢子齊聲高呼萬歲,那氣勢簡直搖山振岳一般,朝中大臣們也都聽得心潮澎湃,跟著跪地行禮。 還有那些與徐濱之來往頗密,與他有同樣匡扶正統之心的老臣,已是激動得老淚縱橫,將額頭都磕出了一快青紫,才能發泄信中的激動情緒。 小皇帝先是詫異,隨即是對自己方才生出那樣齷齪想法的愧疚,再然后,便是激動。 顧九征肯臣服于他,這便等同于南燕的兵權歸屬于他。 而朝中文臣,之前有了徐濱之先前的聯合,大部分已偏向于皇權。 小皇帝如何也想不到,他夢寐已久的集權,就這樣回到了他的手中,且還是被最意想不到的兩個人實現的。 顧九征他素來就忌憚,徐濱之雖表現的清正,卻也是攝政王的走狗,但關鍵時刻,顧九征卻能站在他這邊,在有條件做第二個攝政王的時候,選擇了支持他,徐濱之更是為他殺了攝政王,犧牲了自己的性命。 小皇帝眼圈紅紅的,若不是文武百官都看著他,他差一點就要哭上一場。 太后鬢松釵遲地站在原地。放眼望去,所有人都在向小皇帝行禮,只有她一個人搖搖欲墜地站著。 小皇帝的視線與太后的遙遙相對,太后想起昨夜在攝政王府看到的那一切,再看看顧九征頗具威脅的眼神以及朝臣們對小皇帝的臣服。 太后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明白,什么叫做大勢已去。 元康六年歲末,囂張跋扈多年的攝政王被忠臣徐濱之刺殺,而垂簾聽政六年的太后,也終于回到慈安宮中清修,一心禮佛,再不出來。 徐閣老被追封為忠勇公,賜入皇陵,賜國府宅邸,雖是流爵,卻也可保徐閣老子女今生富貴。 而忠勇公唯一嫡女徐長寧,則被小皇帝封為太傅,成為南燕第一位女太傅,每隔三日就要入宮教導皇帝讀書和朝務。 大臣們期初反對,但在見識到徐長寧舌戰群儒的厲害,又看到小皇帝的進步后,反對的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 最要緊的是,徐長寧的未婚夫很不好惹。 除夕夜,是京城最熱鬧的時候。 冷寂的天牢中都多給囚犯們發了熱湯。 徐長寧披著雪白的狐裘,與顧九征一起,帶著兩位穿著黑色斗篷的高大男子走去往囚室的路上。 安靜的走廊,腳步聲都帶著回響。 走在前頭的獄卒殷勤引路,將他們引到了一間鐵門前。 “犯人就在此處。” 稀里嘩啦的打開鎖鏈,吱嘎一聲推開門,做請的手勢:“小的就大門外候著,顧將軍,徐太傅,請隨意。” “去吧。”顧九征擺手,率先推門進去。 徐長寧則帶著身后二人走在后頭。 囚室內冷得像冰窖一般,散發著稻草發霉的惡臭氣和便溺的臭味。 一個清瘦的人影蓬頭垢面,身上穿著露出絮的破襖,靠著墻壁仰望著斗窗外的星空,聽見推門聲,也似遲鈍的木頭人一般,緩緩轉過頭來。 “你們來了。” 徐長寧笑了下:“九殿下,你倒是鎮靜。” “事已至此,我又如何不鎮靜?難道哭鬧你們就會看在我凄慘的身世份兒上,放我出去?” 沈玨聲音沙啞,語氣嚴厲:“你我都是做細作的人,我本以為,你我有共同目標,安排左翎王府郡主到你身邊,還想著能一起做一番大事業,想不到,你根本不識時務,被個顧九征迷得暈頭轉向,為了男人就不顧一開始的誓言了,你對得起太后對你多年的信任嗎!” “九殿下,我想你還是不清楚這一點。”徐長寧笑了一下,“你來南燕是做細作,你潛匿多年,實屬不易。可我回南燕,卻是結束了十年的細作生涯啊。” “你!”沈玨目眥欲裂,“我本以為你我是一路人……” “錯錯錯,大錯特錯,我們根本不是一路人,”徐長寧微笑蹲在沈玨面前,目光中滿是憐憫,“你的命運,原本可以由你,你卻故步自封,不想爭取,是你自己認了命。而我的命運,即便我被被迫去了北冀做質子,也一樣掌控在我自己的手里。” 沈玨怔愣了一瞬,雙眼逐漸赤紅:“你胡說!” “胡說與否,你不是最清楚嗎?你原本有機會選擇的,可你根本沒有抓住機會。” 徐長寧身后那兩個披著黑斗篷的,這時也將斗篷的兜帽摘了。 喬上飛與左丞相湯承那兩張熟悉的臉出現在沈玨面前。 “九弟,我要回國了,來見你最后一面。”喬上飛微笑,隨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補充了一句,“哦,在你死前,我讓你做個明白鬼,你一直以為左相大人在暗中支持你?其實早在我受傷在徐家養病時,你刺殺我后不久,左相大人就已在我的陣營了。” 沈玨一愣,隨即瘋狂地掙扎起來,他身上的鎖鏈將他困在原地,即便他用盡全力,鐵鏈繃直,那雙手也根本碰不到任何人。 他氣喘如牛地低吼:“湯承!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端王的人?我要你給徐長寧下蠱,你下的是什么蠱?她根本就沒事!我讓你著人手接應,你找的都是什么人手?一群烏合之眾,將我送進顧九征手里!” 隨即他恍然:“那太后的懿旨,也是你故意給我的!你就是要我死,要我死!” 湯承微微一笑,轉而對著喬上飛,也就是端王拱了拱手。 顧九征看夠了沈玨困獸一般的模樣,頗覺得索然無趣,拉住徐長寧的手轉身往外走去。 “罷了,就這樣吧。” 喬上飛與湯承也戴好了兜帽,轉身離開了牢房。 獄卒急忙去將重犯的囚門鎖了,躬身與顧九征等人作別。 出了大牢,就算是在冬夜里,好像都要暖和了許多。 徐長寧回頭看著喬上飛,笑了笑:“你今日便要啟程?不等明日天亮了?” 喬上飛看著徐長寧,眼神柔和,聲音更加溫柔:“再不回去,怕要出亂子,看到你沒事我就安心了。” 徐長寧鄭重地與喬上飛屈膝一禮:“多謝端王殿下此番肯答應我父親的求助,您幫了大忙。” “何必如此。”喬上飛搖搖頭,“你的名字已入了玉牒宗譜,你的事我總是要管的。” 顧九征翻了個白眼,將徐長寧的肩膀摟的更緊了一些:“你可以走了。” “你若是對她不好,我自會收拾你。”喬上飛冷冷地看著顧九征。 顧九征嗤笑:“我忽然想到,將你扣在此處,北冀國必將大亂,到時候對南燕只有好處,你們的人曾經那么欺負過我家寧姐兒,我是不是該想著如何報復?” 此言一出,湯承面色大變。 喬上飛卻是冷嗤了一聲,點了點顧九征:“若不是與她和談時簽訂了不戰的條約,我真想與你在戰場上一決高下。” 顧九征冷笑:“你最好期待,沒有那一天。” 喬上飛也冷哼了一聲,又深深地看了徐長寧一眼,轉身便走。 湯承松了一口氣,急忙追上了喬上飛的腳步。 看著他們走遠,徐長寧無奈地白顧九征一眼:“你嚇唬他做什么。” 顧九征牽著她的手,悠哉地往忠勇公府的方向走去。 二人腳下的雪被踩出吱嘎吱嘎的聲響,在安靜的街道上留下長長的足跡。 “說說接下來咱們要做什么吧?” “皇上要推行新政,這是個大阻礙,我看朝中老臣有不少不贊同的。” “動搖了他們的利益,他們自然不允。” “但咱們還有時間呢,況且,還有手握兵馬的顧將軍在,怕什么?” “在此之前,咱們是不是應該先將婚禮辦了?難道你要我一直住在你家里,當個倒插門的女婿?” 徐長寧也笑起來:“那你就做贅婿好了。” …… 二人的背影漸漸走遠,大雪緩緩遮住他們一大一小兩串足跡。 砰——啪—— 遠處的城樓上,有明亮的焰火竄上漆黑的夜空,化作點點繁星,照亮漆黑的夜。 嶄新的一年,即將來臨。 【全文完】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