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一次“練手-《尸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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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沉得像一攤化不開的陳年淤血,漸漸凝固成毫無生氣的墨藍(lán)。陰風(fēng)卷著后山爛墳堆特有的腐土腥氣,從垮塌的院門和破敗的窗洞涌進(jìn)堂屋,撞在墻角那口散發(fā)著濃郁惡臭的薄皮棺材上,帶起那股混雜著血腥、內(nèi)臟腐敗和脂肪酸敗的甜膩尸臭,在冰冷潮濕的空氣里打著旋兒。
肚子早已餓得沒了痛感,只剩一片死寂的麻木,如同被掏空塞滿冰塊的破皮囊。羅塵蜷縮在角落里那口冰冷厚重的黑棺旁,后背緊緊抵著同樣冰冷的棺材板,恨不得把自己擠進(jìn)木頭縫隙里。枯瘦的身體每一次因寒冷或恐懼而抽搐,都牽動著左腿深處那層凝固的粘稠凝滯感,像是生銹的鐵鏈在皮肉里摩擦。
目光死死釘在堂屋中央。昏暗的光線下,那口薄皮棺材半開的縫隙如同一張永遠(yuǎn)無法閉合黑黢黢的嘴。縫隙邊緣,那只搭拉著慘白腫脹如泡發(fā)死魚的冰冷手掌,在流動的陰風(fēng)和嗚咽的風(fēng)聲中,顯得格外刺目。它靜默著,凝固著,但羅塵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混雜了血腥和泥土的腐爛氣息正從那豁口里幽幽地彌散出來,如同無形的手爪,慢慢扼緊他的呼吸。
更讓他寒毛倒豎的是,每隔一段時間……或許是幾十息,或許更久……那口薄皮棺材里面,就會毫無征兆地傳來極其輕微卻不容錯辨的響動!
——有時候是“嗤……”的一聲細(xì)響,如同沾滿粘液的皮肉在朽木上艱難地挪動一寸發(fā)出的黏膩撕扯聲。
——有時候是類似“咯嘞……”短促輕響,仿佛極度僵硬的骨節(jié)在緩緩嘗試彎曲。
——最讓人膽寒的,是那如同破風(fēng)箱般極其微弱卻持續(xù)存在的“嗬……嗬……”聲!那根本不是呼吸!更像是腐敗的氣體在尸身膨脹糜爛的胸腔深處艱難擠壓、尋找出路的掙扎!
每一次微響,都讓羅塵的心臟狠狠縮緊!如同被冰冷的鐵鉗夾了一下!身體下意識地想要蜷縮得更緊!冷汗浸透了僅剩的里衣,粘在冰冷的背棺上,刺骨的寒意滲入骨髓。
不能等了!必須做點什么!
這個念頭像淬毒的藤蔓,在巨大恐懼的浸泡下瘋長,纏繞著他幾乎要崩潰的神經(jīng)。爺爺羅瘸子那沙啞含混的聲音碎片如同鬼魅般在腦子里反復(fù)閃現(xiàn):“……死人……不安份……要用……符……安上……”
符!
《辰州秘箓》!
羅塵猛地扭頭!目光如同餓狼般投向身旁被他緊緊護(hù)在身體與黑棺之間的那卷沉甸甸、冰冷如尸的皮革書卷!焦黃發(fā)黑的皮革封面上,《辰州秘箓》四個深褐色的大字如同凝固的污血。他伸出顫抖的手,如同抓救命稻草,又像觸碰燒紅的烙鐵般,死死攥住了這唯一的希望!
手指冰冷僵硬,帶著泥污,摸索著翻開冰冷堅韌如死皮的封面。一股陳年的藥草防腐氣混合著血腥氣和紙張霉變的陰濕氣味猛地沖入鼻腔!
尸行篇晦澀的文字圖譜如同詛咒密布。羅塵眼球布滿血絲,幾乎貼到皮頁上,強行在那片扭曲如蛇行的鬼畫符中搜尋、辨認(rèn)。
找到了!
在介紹各種古怪站姿圖譜與引煞方法之后,幾張相對獨立、用明顯稍大些字體的獸皮縫頁上,勾勒著幾個看似簡單、卻透著非人古奧氣息的符箓圖形!符頭符膽符腳扭曲盤結(jié),朱砂線殷紅刺目,即便在昏暗光線下也透著一股冰冷的戾氣!旁邊配有標(biāo)注:“定尸符”、“安魂煞”、“引路敕令”……
“定尸符!”
羅塵渾濁的眼球猛地一亮!像是溺水者抓住了近在咫尺的浮木!他貪婪地盯著那符頭纏繞、符膽盤踞、符腳如鎖鏈倒刺般勾連的簡易圖形!下面配著幾行細(xì)小到幾乎看不清的注解文字,字跡如同針尖刻劃:“……初定尸身,以上品朱砂,調(diào)兌新汲子時井華水,于辰時(早晨7-9點)日精未烈時書寫……若無凈水,可……”后面的字跡被蟲蛀磨損了大半,只有一個極其模糊的字跡殘留——“……血?”
血?!
一股冰冷的寒氣從羅塵腳底板直沖頭頂!井華水?辰時?上品朱砂?他現(xiàn)在連干凈的水都喝不上一口!外面是朱富貴和隨時可能破門而入的怪物!白天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條!他哪里來的“辰時”和“凈水”?!
只有……血!
他自己的血!
那個模糊的“血”字像一把燒紅的錐子,狠狠燙在他恐懼又瘋狂的眼球上!
“……我操!”羅塵喉嚨里滾出一聲低沉扭曲的咆哮,混雜著絕望和一種被逼出籠的血腥狠戾!他猛地合上那卷如同詛咒的皮卷!用牙齒死死咬住下唇,用盡全身力氣!一股帶著鐵銹般腥氣的溫?zé)嵋后w瞬間溢滿口腔!劇痛刺激著被恐懼麻痹的神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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