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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夢澤的霧比落音村的陰雨更黏。

    林風踩在腐爛的蘆葦上，鞋底陷進黏糊糊的淤泥里。他抬頭望去，四周的白霧像被揉碎的棉絮，裹著枯樹枝椏，連三丈外的水面都瞧不真切。蘇清寒攥著他的袖口，指尖沁出冷汗：“這地方不對勁?！?

    楚晚音的鎮魂蕭在腰間輕顫，她瞇起眼，蕭管在霧里劃出一道淺青色的光：“雜音濃度比昨日高了五成?！?

    三人沿著澤邊走了半里地，霧里忽然傳來“嗚嗚”的哭聲。那聲音像極了被掐住脖子的孩童，尾音拖得老長，在霧里撞出層層回響。蘇清寒的臉色發白：“是雜音凝成的幻象。”

    “幻象？”林風握緊骨笛，“能傷人嗎？”

    “能?！背硪敉蝗煌２剑偦晔捴赶蜃髠忍J葦叢，“有東西過來了?！?

    蘆葦“唰”地分開，五個身影從霧里鉆出來。為首的是個穿月白道袍的年輕修士，腰間掛著玄衍宗的“天機袋”，林風認得，這是外門執事的配飾?？伤难凵窨斩?，瞳孔泛著青灰色，嘴角掛著癲狂的笑：“終于等到你們了……”

    “是雜音傀儡！”蘇清寒低喝一聲，天機盾“嗡”地展開，青光裹住三人。年輕修士撲過來，指尖掐住林風手腕，力氣大得驚人：“把鎮音石交出來！”

    林風的骨笛在懷里發燙。他能感覺到，這修士體內有團黑褐色的音波在亂竄，像條發了瘋的蛇。他反手扣住對方脈門，骨笛輕輕一敲，清越的音波順著血脈鉆進去，那團黑褐色音波突然蜷縮成一團，發出尖嘯。

    年輕修士猛地松開手，踉蹌后退：“你……你身上有鎮音石的味道！”

    楚晚音的鎮魂蕭已經抵住他后心：“說，誰派你們來的？”

    “殺了我！”年輕修士突然暴吼，脖頸青筋暴起，“你們殺了我，還有十個百個！萬竅樓的音煞陣，連鎮魂蕭都破不了！”

    林風的骨笛在掌心沁出冷汗。他想起昨日在玄衍宗藏經閣翻到的殘卷，“雜音入體者，謂之傀儡，可控可驅，然其心智盡毀，唯余執念”。眼前這人，分明就是被雜音啃噬了神魂的傀儡。

    “他說的萬竅樓……”蘇清寒攥緊他的衣袖，“會不會和落音村的滅門有關？”

    楚晚音的指甲掐進掌心：“萬竅樓的人，我見過?！彼贻p修士癲狂的模樣，聲音發顫，“他們在南疆用活人試音煞，用音波抽魂，和這人……一模一樣?！?

    林風的喉結動了動。他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驚羽，鎮音石不是石頭，是……”話沒說完便咽了氣，可此刻望著這被雜音吞噬的修士，他突然懂了，鎮音石崩裂后，那些逸散的雜音不是無根之水，而是被某種力量操控著，像毒草般蔓延。

    “走。”楚晚音拽住他手腕，“再耗下去，我們都得變成他這樣?！?

    三人往澤深處退，年輕修士卻不依不饒，跌跌撞撞地追著喊：“交出鎮音石！萬竅樓要掌控三界！掌控……”

    “他喊的‘掌控三界’……”蘇清寒突然頓住，“和玄機子長老上次說的‘鎮音石能控制雜音’，是不是一個意思？”

    林風的腳步慢下來。他想起入門考核那天，玄機子盯著他的骨笛，眼里閃過的貪婪；想起藏經閣那本《玄音秘錄》里夾著的紙條，“鎮音石碎片可引雜音，噬音體質者，慎之”。

    “清寒師姐?！彼p聲道，“你說，玄機子長老為什么對我這么關注？”

    蘇清寒的臉色變了：“你懷疑玄機子？”

    “我爹說過，鎮音石的秘密，只有歷代守護者知道?！绷诛L摸出骨笛，笛身的紋路在霧里泛著幽藍，“可落音村的守護者是我爹，他被萬竅樓滅了口。玄衍宗……真的只是想保護鎮音石？”

    楚晚音的鎮魂蕭突然長鳴。她猛地轉身，蕭管指向身后，濃霧里，又涌出七八個身影，和方才的傀儡一樣，眼神空洞，嘴角掛著癲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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