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新友-《予君天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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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雋雖稍好些,卻也有吃驚之處,皆因姜姝此時神采極似一人,不由揶揄道:“姜姝,我許久不到崇志堂,韓大人家那個‘十分不正經’的堂弟,可還在聽學嗎?”
姜姝面上紅暈浮起,仍大方著回答:“自然在聽的。舞弊案一出,一眾考生滯留京中候著重考消息,朝廷便將此前公主提議的旁聽政策又執行了起來。因此,不止韓汜,留京待考的各地考生都仍在國子學各堂和幾大書院繼續聽學。說來,當日重新擇課登記時,崇志堂還新進了好些人,不過近日常聽他們抱憾,無緣得見公主。”
“如此說來,崇志堂里竟還有人盼著我回去嗎?”
“當然。其實,原先這些考生對于入京后被拘著在學堂聽講一事,多半是不太樂意的,可經過先前那次作廢了的會試,卻大為改觀了,如今直言受益匪淺者眾。京里的學生,不管是國子學里的貴族子弟、官宦子弟,還是幾大書院中的世家子、富家子、寒門子,即便在學問基礎上比不過各地入京的士林佼佼者,但在眼界格局上卻要開闊得多。科舉取士,畢竟不是招錄學究先生。”
李嬈只看著袁雋、姜姝自然而然地問答談話,默不作聲;袁雋便也當雅間內并無李嬈其人,繼續有意無意地,把姜姝好不容易岔出的話題,又給繞了回來。
“那些個曾被姜四小姐記了名的考生,現下如何了?還有韓汜,照舊那么不正經嗎?”
“他……言辭舉止是跳脫了些。不過,人家似乎也并不很看得上入仕呢!說是,層層選拔出來的‘國之棟梁’,也不知有多少是未被揭發的舞弊案獲益者;又說,韓家既出過一個寒門狀元,揚了名,就很足夠了,他來京,只為打一打酸韓家‘曇花一現’的那些人的臉,最多不過為自己繼承家業再造造勢罷了。他還說,治這個爛瘡的朝廷,不如多救幾個實實在在的人,如今只待舞弊案結果一出,定要棄考回去的。公主就別再拿姜姝打趣了。”
姜姝說著,落寞下來,復又強提一口氣,勉勉強強笑了笑,特意看著李嬈,道:“既然都認識,有什么話便直說了吧!”
李嬈終于見到袁雋看過來,心知今日原本就是自己主動相約,再緘默不語下去,就是故作姿態了,即道:“公主,當年麗鯉池畔,李嬈親眼看見樂平公主推您下水。”
袁雋深深看著李嬈,很能覺出對方話中的防備和試探之意,只微微勾一勾嘴角,眼里沒有笑意,卻很真誠,說道:“經歷生死,能讓人看清楚很多事。所以,過往那些于我,并不都是壞事。”
“當日我看見了,可我什么都沒有做。”
“你能做什么?指認?誰能想不出當日是她害我?誰又要聽你說什么了?你什么都做不了,沒有舉動反倒是對的。”袁雋頓了頓,又問,“李嬈,今日就為說這個嗎?”
“公主,”李嬈深吸一口氣,終于做好決定,“那日你在大理寺看見的案卷,確實是我寫的。
父親深諳刑名之道,能一路從地方將官做到了京里,憑的就是公正斷案的本事。大理寺卿一職,父親適得其所。
家父家母青梅竹馬,感情極佳,別說姨娘,父親連貼身侍候的丫鬟都不曾有過,日子過得極簡單。母親生我時十分艱險,幾乎喪命,好不容易母女得保,父親更樣樣、事事順著我們。在父親眼里,我是他的孩子,是他的延續與傳承,他從不把我只當女孩看。
我自幼跟隨父親學字讀書,在他坐堂審案時,我也常立于后堂聽著、看著。父親說的話,我都能明白;父親做的事,我也很喜歡。我曾經以為,等自己長大了,就能像父親一樣斷案,和他一起把那些不公不正的事兒,都給判得清清楚楚。甚至,當我知道父親調任掌管天下刑獄的大理寺、我們要舉家隨遷入京時,還曾天真地高興過。
可我入了京才知曉,什么叫規矩比天大,什么叫皇權比王法強。
那些貴族和官宦人家的小姐,看起來什么都有,其實反不如長于鄉間的女兒家自由。她們看不見時刻緊跟自己的大籠子,她們本能地對和她們不同的人充滿惡意。
我自小學的東西,我引以為傲的本事,變得不值一提;那些曾經看不上的舞樂女紅、詩詞歌對,才是正經。呵!我唯一拿得出手的,竟然是那一筆原為給父親謄抄案卷而練成的字。
本來,我也想死心做個安分的官家小姐,可偏偏,樂平公主開了學閣,又點著了我。還是天真啊!在宮里,我每天能看見的,不過是樂平公主他們欺負這個、作弄那個,授課的博士也一個個卑躬屈膝,學問好壞全看做學問的那個是誰。是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學閣里的這些,確實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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