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幾天后,好幾份名律例的草案送到劉益守的案頭,讓這位本就是隨口一說,后續還有很多操作的大都督猛然吃驚。 要知道,名律例乃是一個國家立法的最根本主張,哪怕花個兩年時間去逐字逐句的修訂,都可以忍耐。這才幾天就有好幾份草稿,也是讓劉益守感覺麾下人才濟濟。 其實他不理解的是,在封建時代,文人的最高成就,并不是篡位當皇帝,當權臣,而是主持編撰國家法度文書,參與立法。 其次是編修前代正史。 像是當權臣,當諸葛武侯一般的沙場統帥,都不算是最高追求。那只算是走了岔路。 比如朱異這樣的,控制南梁中樞幾十年,后世(非現代)給予的評價也很低,并不認為他權傾朝野有什么很了不得的。 劉益守麾下文士多半都是北面來的,對魏律十分熟悉,名律例也是以魏律為藍本寫的,水平也比較接近。 但崔暹寫的稍有不同,居然將《刑名》和《法例》合在了一起。顯然,這位長期擔任軍法官的文士,對于法令的理解要比其他人要深刻得多。 法制是一種統治國家的重要工具,本身就具有極端的文化性與技巧性。換言之,缺乏對政治經濟運作的深刻理解,缺乏對道德人心的通透掌控,是很難編撰出合理合適的國家法令的。 野蠻的國度只能采用粗暴而模糊的法令,這是一個能力的問題,而非是統治者的意愿問題。 看了很久,劉益守將手里的那份草稿放下,陷入沉思之中。 古代立憲是不可能的,憲法的本意,就是君權下放到“議會”一類的機構。 中國封建時代,刑法才是最高法,皇帝就是能直接控制修改刑法的人。 而名律例是刑法的總則,所以這東西可以看做是此時的“萬法之源”。其他的經濟糾紛,鄰里矛盾之類的,也都是通過名律例衍生而來的條令來斟酌處理。 難怪陳元康他們那幫人要瘋狂了。 “你派人去把崔暹叫來,我有事情跟他說。” 劉益守走出書房,對正在外面值守的源士康說道。 現在已經是晚上,劉益守還叫崔暹過來,肯定是有大事要商量。只不過,源士康感覺劉益守也太拼命了,魏國與梁國之間的戰爭已經結束,難道不是要放縱一下自己么?怎么還整天都廢寢忘食的工作呢? 學學元修,浪一浪,源士康感覺對于劉益守來說,這個可以有! “主公,勞逸結合,上上之選啊。這次順利拿到四郡之地,主公也要歇一歇了。” 源士康不動聲色的勸說道。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們都有退路,可我已經沒了退路,慢了就會死,只能努力跑快點。去吧,不要多事。” 劉益守微微笑道,拍了拍源士康的肩膀。 …… 秀容縣,就是劉益守前世的山西忻州。 南北朝時期,秀容縣在秀容川,其中北面的一段,以爾朱氏命名,為爾朱川。因為這里出來的女子容貌秀美,故此川得名“秀容”。 北秀容川南北綿延三百余里(秀容川南北走向),有河流,有草原,水草肥美,牛馬羊群極多,使得生活在這里的爾朱家族,長期向北魏朝廷提供牲畜,并因此積累了很大的財富,人口也因而增長迅速。 總之,晉陽的地理條件雖然極為優越,除了交通不便外,乃是帝都一般的存在。但是,北秀容才是爾朱氏世世代代生活的老巢。 人在遭遇極端困境時,會下意識的卷縮一團,這是在模擬待在母親肚子里時的動作。而一股勢力再遭遇極端困境時,也會下意識的回歸家鄉,在自幼熟悉的環境中掙扎。 因此爾朱榮兵馬的部署,并非是將大部隊留在了晉陽,而是命慕容紹宗帶著慕容部屯守晉陽,爾朱榮自己則是帶著本部人馬在北秀容川恢復實力。 爾朱榮的情況,比看起來的要糟糕許多。之前幾年連番惡戰,損失了不少核心部眾,特別是在睢陽一戰,自己嫡系人馬損失慘重,不少人都被劉益守的部曲俘虜,不知那些人境況如何。 更糟糕的是,一直以來依附于爾朱部的游牧部落,他們大多都是在北秀容川更北面的草原上游居不定,隨著北魏的急劇衰落,這些人常常跟草原之主柔然部眉來眼去。 看到爾朱榮已經敗退到北秀容川,那些游牧部落紛紛離開,不少人就在祁連天池附近晃悠,離北秀容并不是很遠。 很顯然,這些人居心叵測,對爾朱部不懷好意,虎視眈眈。草原上的規矩,比中原地區更直截了當,昔日的主人在失去勢力后淪為奴仆,也是屢見不鮮的事情。 河南干旱,河北干旱,關中大旱,滿世界的旱災并未影響到秀容川的牧草生長。 晉陽地區因為干旱,民間爭水灌溉時有躁動,但北秀容地區因為是以畜牧業為主,沒有灌溉的硬需求,所以這里還是很平靜的,嗯,暫時的平靜。 這天,爾朱榮在秀容縣城的府邸書房里喝酒喝得爛醉如泥,高歡等人的背叛,讓他深以為恨。然而爾朱氏已經失去了歷史的機遇期,想再次渾水摸魚,幾乎難如登天。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