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趙郢上前親手扶起田擊和田敬,又沖其他人笑著擺了擺手。 “朕就是過來隨便看看,諸君不必多禮……” 趙郢真就是隨便過來看看,雜交水稻的研究,非是一朝一夕之功,有時候需要一點幸運的成份,尤其是在現在這個時代,找不到雄性不育株,更是無從下手。 但這并不妨礙,他對這件事情的重視。 剩下的時間,他光著腳,親自到稻田里,跟著田擊和田敬仔細查看這片稻子的生長情況,跟田擊和田敬兩人探討一些種植水稻的問題。 一直待到傍晚,才從稻田里拔出腳來,就著稻田邊的溪水,隨便沖了沖腳上的污泥。 “此乃是功在當下,利在千秋的大事,需要的就是像諸君這等心懷天下蒼生,肯俯下身子,耐得住性子,又能扎扎實實做學問的人。只是,高產水稻,從無到有,絕非易事,諸君在此,為國操勞,朕甚是感激,在此,待天下蒼生,謝過諸君的大義……” 說完,趙郢就赤著腳,站在田埂間的小路上,沖著眾人深施一禮。 眾人紛紛捧袖還禮。 趙郢走好,很快就有宮中的侍從官,從宮里送來慰問品,每人春夏秋冬服飾兩套,肉十斤,酒一壇,眾人拱手致謝。 不在于東西多少,重要的是陛下對大家的認可和重視的態度。 雖然有始皇帝一起分擔,但大秦如今百廢待興,每天的事務,其實都很繁忙,從試驗田回來之后,他很快就把雜交水稻的事情,暫時拋到了腦后。 公子高那邊,幾乎沒有遇到什么像樣的抵抗。 畢竟,與已經幾乎武裝到牙齒的大秦精銳相比,那些海外孤島上,大多還都是不毛之地,偶爾有些當地居民,也不過是幾乎還處在刀耕火種,飲毛茹血階段的落后部落。 根本形成不了什么有效的的阻力。 公子高的任務,其實最主要的任務,其實還是教化引導,把這群海外蠻荒之地,收攏到大秦的治下,又或者是在一些荒涼無人的島嶼上,尋找一些資源。 最難的,其實還是遠航本身。 不過這也大大刺激了大秦造船業的發展,各項造船技術突飛猛進,跟當初早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如今趙郢等的,就是等宜春格物學宮發展起來,有了足夠的人才儲備之后,順勢推出蒸汽機的概念,提高船只的續航能力,以及抵抗風浪能力更強的鐵殼船。 除此之外,已經沒有什么好說的。 雖然,他現在就比較眼饞美洲那邊的玉米和地瓜,但路總要一步一步走,飯也要一步一步吃,操之過急,反而容易壞事。 故而,如今他更多的精力,反而是在各地農牧業的發展,基礎設置的建設,新式學堂的普及,稽查司的工作進展,以及項羽和劉邦那邊的動靜上。 日子過得充實而平靜。 直到六月十七日清晨,一道從南郡八百里加急而來的快馬,徹底打破了咸陽的沉寂。 在南郡主持慈善堂事務的修魚鯰帶了來一個讓趙郢意想不到的消息。 他與精通農業的墨家弟子禾,在上郡一處山洼,疑似發現了一株附和陛下口中形狀的野生水稻雄性不育株! 隨著急報而來的,還有一份樣本。 趙郢強行按捺住心中的激動,上前觀看。他的視力,遠超常人,即便沒有放大鏡,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這株稻花,雌蕊正常,但花藥很瘦,里面也沒有花粉,看著應該是已經退化掉了。 跟記憶當中的雄性不育株的性狀,幾乎一模一樣。 趙郢不由大喜過望。 當即起身,把手上所有的工作扔給兀自有些沒反應過來的始皇帝,帶著英布奪門而去。 始皇帝:…… 半天,才緩緩放下揚在空中的手臂,看著趙郢風風火火離開的背影,臉上露出一絲哭笑不得,又復雜難明的表情。 “這孩子……” 始皇帝把目光收回來,瞥了一眼幾案上,被自己大孫雖然扔在那里的傳國玉璽,微微搖了搖頭,深邃的目光,重新平靜下來,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神色平靜地翻開一份奏疏。 黑的目光也有些復雜,弓著身子,感慨道。 “當今陛下真赤子之心——” 為了這個位置,他不知道見了多少的腥風血雨,爾虞我詐,但從未曾見過如趙郢這般,說扔就扔,毫不眷戀,也毫不設防的人物。 這可是始皇帝啊! 這個時候,甚至都不需要什么刀光劍影,只要始皇帝站出來,登高一呼,這天下就會重新回到始皇帝的手上,哪怕是如今的陛下,威望日重,在朝中軍中,都有許多的班底。 但這是始皇帝! 可趙郢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信任。 始皇帝聞言,嘴角浮現出一絲發自心底的笑意。 “這孩子的胸襟格局,非常你我所能想象……” 說到這里,他挑眉瞥了一眼這位跟隨了自己幾十年的老伙伴,似笑非笑地道。 “放心吧,朕英雄了一世,總不能臨到老了,還被一個孩子給比下去……” 黑俯首。 “臣不敢……” 始皇帝笑著擺了擺手,重新把目光回到面前的奏疏上來。 此時,大殿之外,天空蔚藍如洗,綠樹遍地成蔭,陽光一如既往地灑下萬道金輝。溜進大殿的微風,俏皮地掀起始皇帝幾案上的紙張。 赫然已經有了幾分夏日繁盛的氣象。 …… 趙郢帶著田擊和英布等人,趕到南郡的時候,得到消息的修魚鯰和南郡郡守汲慕、江陵府長史喜等人,早已經恭迎在了路旁。 “臣等恭迎陛下——” 趙郢勒住韁繩,從烏云蓋雪上跳下來,很是溫和地伸手虛扶了一下。 “諸君免禮——” 說到這里,他的目光越過眾人,徑直落到一旁的修魚鯰和他身旁的一位面色黧黑,身材干瘦,看上去宛若農夫的年輕人身上,很是客氣地道。 “這位就是禾先生嗎?” “不敢,學生正是禾……” 那年輕人大概是很少與上層人打交道,很是拘謹地站出來給趙郢行禮。 趙郢笑著點了點頭。 “不必多禮,帶我去那處山洼看看吧……” 見陛下和田矩子風塵仆仆,連一口水都沒喝,就徑直準備奔向那一出山洼。汲慕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提議道。 “陛下遠來辛苦,不若先到城中稍事休息,喝上一杯茶水,再去不遲……” 趙郢笑著看向一旁的田擊,他真是無所謂,就這么點行軍強度,對他來講,毫無壓力。田擊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拍了拍腰間的水壺。 “無妨,我不渴,且去田間看看再說……” 眾人:…… 好吧,你不渴! 趙郢知道田擊這會兒心思全在那株雄性不育株上,這會兒,你就算是把山珍海味擺在他的面前,恐怕他也沒心情搭理。 當今環顧眾人,笑道。 “那就依田尚書之言,先去田間看看情況再說吧……” 汲慕見勸不住,只能轉頭吩咐左右,讓人把燒制好的飯菜,送到田間地頭去。 這眼看著都已經到了要用下午飯的時候,哪有讓陛下和眾人一直餓著肚子的道理。但事實證明,他的這項準備又落空了。 當今陛下和田擊尚書一到那片山洼,整個人就陷入了癲狂狀態,如獲至寶地反復端詳,再也顧不上其他了。 雄性不育株! 趙郢忍不住仰天大笑。 “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田尚書,我們終于找到了!” 田擊也喜形于色,激動地面色漲紅,拿著放大鏡的手掌都忍不住微微有一絲顫抖。 “陛下,這世上果然有您所說的雄性不育株!” 對于田擊來講,最讓他激動的,其實不是這世上竟然真的有雄性不育株,而在于,陛下之前所提的,畝產數十石的雜交水稻,竟然真的可能會實現! 雖然汲慕和喜等人再三邀請勸說,田擊也不愿意走了。 當天晚上,非要留在這里親自照看。 趙郢只能讓人給他在一旁臨時扎了一頂帳篷,又安排英布和一隊護衛,在這邊隨行護衛,這才跟著汲慕和長史喜等轉身離開。 倒不是他怕吃苦,而是以他如今的身份,真要是臨時決定跟田擊一起留在這里,還不知道南郡這邊要折騰成什么樣子呢。 確認了雄性不育株,剩下的事情,就是按照“三系法”進行雜交水稻的栽培。 趙郢身為大秦二世皇帝,哪怕是有始皇帝在后面為自己兜底,也不可能一直蹲在這里,跟著田擊等人一起研究。 故而,等到田擊等人的研究,逐漸走上正軌的時候,他就放心的離開了。 事實上是,他覺得剩下的工作,就算是自己留下來,也幫不上什么大忙了,與其自己杵在這里,讓整個南郡的人都提著小心,服侍左右,還不放開手,把這項工作徹底交給田擊。 因為雄性不育株的發現,短短一月之內,原本集中在阿房宮內的農家子弟,以及精通農業的墨家子弟,逐漸匯聚到南郡。 在南郡形成了一個頗具規模的雜交水稻研究中心。 此時,外界還不知道雜交水稻是怎么回事,甚至就連汲慕和長史喜這等人物,也只是大概地知道,是當今陛下和田擊兩人想要培育的一種高產的稻種,至于高到什么程度的,就不知道了。 不過,再高還能高到什么地方去? 春秋戰國以來,各國其實對糧食的產量都極為重視。農家學派,就是這樣應運而生的。以農耕立國的大秦,對糧食的耕種技術,更是極為重視。 在精細的程度上,已經達到了一種近乎變態的地步。 為此,每年都會有專門的官員,督促指導農戶耕種,什么時節耕種,什么時節灌溉,什么時節間苗,甚至連莊稼的間距行距,都有著極為嚴格的規定。 缺牛給牛,缺工具給工具。 農戶需要做的,就是老老實實地按照要求,好好地種地。 聽上去極為專治,事實上也極為專治。 但效果卻是極好,秦地的百姓,農產量冠絕天下,硬是憑借一隅之地,供養起了秦國這個龐大的戰爭機器。 其中優劣利弊,只能交由后人評說了。 至少穿越之后的趙郢,在切實地了解到這種政策之后,至今沒有任何想改變這種模式的想法。 這個時候,外界的人,誰也不知道,這小小山洼里,那一株看上去和其他稻子并沒有什么特別明顯區別的稻子,到底有什么奇特之處,竟然值得當今陛下和田擊千里迢迢專程趕來,也不會知道,它到底會給這個時代帶來什么樣的深刻影響。 但那隊披堅執銳,默默地守護在山洼旁邊的大秦精銳,還是讓他們嗅到了一絲非同尋常的味道。 …… 就在趙郢從南郡趕回咸陽之后的第三天,也就是始皇帝二十八年,七月二十六日,皇宮里再次一片喜氣洋洋。 賢妃尉未央和德妃溫月兒,幾乎是不分先后,各自產下一子。 這雖然已經是趙郢的第四個和第五個孩子。 但孩子的出生,依然讓他很開心。 兩個孩子都很健康,遠比尋常人家的孩子氣色更足,沒有臉上皺巴巴的情況,尤其是尉未央生的那一個,眼睛烏黑明亮,手勁兒十足,小手拽抓趙郢的手指,身子都能離開枕席,讓一眾人不由嘖嘖稱奇。 不少朝臣入宮朝賀。 一些夠得上身份的貴婦,又或是自詡跟兩位妃子有些交情的,甚至還會入宮探望。 身為綏遠侯夫人的呂雉就是其中之一。 “姐姐,好像有什么心事……” 從皇宮里面出來,坐上自家馬車,呂嬃見自家姐姐怔怔地望著車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一副若有所失的樣子,不由抱住呂雉的手臂,關心地問道。 呂雉這才恍然驚覺,回過神來,看著偎依在自己身邊的妹子,輕輕地搖了搖頭。 “沒什么……” 呂嬃聞言,不由撇了撇嘴。 “是看到人家生兒子,又眼饞了吧……” 呂雉悠悠地嘆了一口氣,破天荒地沒有反駁。 “我跟你姐夫成親,至今已經兩年多了,就連肥兒也已經到了該要進學的年齡,剛剛陛下還特意關照了,說是可以直接送他入皇家學堂讀書……” 呂雉口中的肥兒,是劉邦在沛縣的姘頭,村頭的那位曹姓寡婦,如今已經和劉季的父母一起,被呂雉接來咸陽。 身為妹妹,呂嬃自然知道姐姐的心思,眼睛轉了轉,忽然摟著呂雉的手臂。 “姐姐,姐夫如今得陛下倚重,坐鎮西域不能回來,姐姐何不向陛下討個人情,前去西域探望一番,也好順帶見識見識異域的風景……” 呂雉雖然表面不置可否,心中卻頗為意動。 哪有一個家中的主母,膝下長期無子的道理。 只是見自家姐姐的反應,呂嬃便知道自家姐姐已經動了心思,嬉笑著湊到呂雉的耳邊。 “姐姐若是覺得孤單,到時候我陪姐姐一起……” 呂雉看了一眼躍躍欲試的妹妹,稍稍猶豫了一下。 “你——我另有安排……” 呂雉見狀,不由心中納悶,想要再問,見呂雉卻已經閉口不談,只能撅著嘴悻悻作罷。 …… 時隔一年。 年齡稍大的盼兒和御兒早已經能健步如飛,就連趙長生都已經開始蹣跚學步。他這幾個孩子,體格似乎遠超常人,就連學步都比一般孩子要找不少。 趙郢剛一入后宮,盼兒和御兒就一左一右地撲過來,各自抱住一條大腿。 后面的小長生見狀,也搖搖晃晃地撲過來,想要往趙郢懷里鉆。 趙郢見狀,不由心情大好,笑吟吟地彎下腰,把御兒抱起來,放到自己的肩頭,然后又伸出手,一左一右地把盼兒和趙長生抱起來,放到自己的臂彎里。 三個小家伙得償所愿,稚嫩的小臉上全是開心的笑容,尤其是坐在趙郢肩頭的御兒,很不老實,試圖去擺弄自家阿翁頭上的冠冕。 被王南看到,沒好氣地一把給搶了下來,沖著趙郢嗔怪道。 “你就會慣著他們……” 此時,虞姬和李姝也從一旁過來,各自把自家孩子接過去,不讓他們打擾趙郢休息,趙郢也不管她們,樂呵呵地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端起面前的冷飲,喝了一口。 頓時就覺得心中暢快了許多。 王南見狀,上前又給他倒了一杯,然后恍若隨意地提了一嘴。 “今日綏遠侯夫人入宮的時候,隱晦地給我提了一嘴,聽那意思,是想撮合一下二弟跟她那位妹妹的婚事……” 趙郢聞言,不由眉梢微挑。 感覺頗為意外。 但只是稍稍一怔,便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二弟的婚事,還是讓他自己做主吧,我們這些做兄嫂的,就不要再操心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