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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靖連連將其扶住：“在朕眼里，文明只有功，沒有罪。”

    “臣有罪，有很多罪。”

    “朕看得清楚，滿朝文武，便是人人有罪，也輪不到你。”

    “臣有無為之罪。”

    “何談如此？錦衣衛(wèi)從未有過今日之盛！”

    陸炳眼皮漸漸垂下，彌留之時又猛然睜開，突然抓住了嘉靖的雙臂：“就一句話，臣最后再說一句話。”

    嘉靖含淚點頭。

    “人，要少殺。殺，要殺對。”

    “要殺對。”

    陸炳話罷，手一軟，氣力瞬消，就此僵倒在床上，雙目依然瞪著嘉靖，太醫(yī)上前再探已無鼻息脈搏，沉重點頭。

    嘉靖看著死去的陸炳，雙目呆滯。

    我殺了很多人么？

    我殺錯了很多人么？

    陸炳之死，滿朝皆哀，其為人和善，傲而不驕，穿的是查人、殺人的衣服，做的卻是救人、保人的事情，無論文武百姓，十有**都為其惋惜。

    然陸炳自幼伴于嘉靖左右，先共苦再同甘，救駕于水火之中，三公三孤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如此位高權(quán)重之臣，卻從未警示嘉靖修道之執(zhí)，嚴(yán)黨之惡，反與嚴(yán)嵩結(jié)交明哲保身，此結(jié)深為仁人志士所詬病。

    能不能勸回嘉靖，要不要扳倒嚴(yán)黨，這是只有陸炳自己內(nèi)心才清楚的事情。

    他也許沒能做成一個好人，但至少拒絕成為一個壞人，在這樣的時局之中，已非易事。志士怨其無為不爭，與嚴(yán)黨沆瀣一氣，只因他是唯一有可能扳倒嚴(yán)黨的人物，怨氣也只好撒給他。

    其實企圖扳倒嚴(yán)黨的人從來不止一位，他們是前赴后繼的，只可惜敵我差距懸殊，幾十年來未曾有人成功過。這前赴后繼的人物中，有一位撐得最久，藏得最深，算得最細(xì)，一不小心就堅持了十來年，有的時候他甚至自己都開始懷疑，到底是斗死嚴(yán)嵩更快，還是熬死他老人家更快。

    人都在變老，這位企圖扳倒嚴(yán)黨的人物已經(jīng)在朝中熬成了近六旬的老叟，嚴(yán)嵩他老人家八十高齡走起路來依舊虎虎生風(fēng)。

    此人終于意識到，就算是熬，自己也不一定熬得過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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