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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薩克勒開始在內心檢討，他是不是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他似乎挑了一個對面年輕人最為憤怒的時候來進行這次對話。當然憤怒其實并不重要，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會有人保持著憤怒的情緒，只是這種憤怒傳遞的邊際有限，并不會有太大的破壞力。但對面這個年輕人不太一樣，他已經證明了過他的憤怒造成的破壞力很大。

    從這個角度來考慮，薩克勒又覺得這次通話很及時，這個世界需要理智的科學家，而不是沒有理智的科學瘋子！

    當然，正如之前說的那樣，他這半輩子學習、思考都是為了能讓自己的學識能匹配那龐大的財富，其實很多時候都在研究人的思想，寧為這番毫不掩飾的話，自然隨隨便便就能解讀出背后的意思。

    這是在找他要精神損失費么？！

    要錢其實也可以理解，正如寧為說得那樣，他擁有自爆的本錢跟實力，這才是最麻煩的。也可以這么說，實力達到一定標準，比如有了掀翻桌子的實力，自然便有了要價的能力，在薩克勒看來這無可厚非。

    每個人都有天生的局限性，看問題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結論也不盡相同。對于薩克勒來說，如果花點錢能讓視頻對面憤怒到一定程度的年輕人保持理智的心態來探討問題，毫無疑問是值得的。最重要的是，這筆錢顯然不用他個人掏腰包。

    ……

    “好吧，寧，我覺得為了能表達我的誠意跟歉意，或者說為了能讓你消減一些憤怒，我愿意為那座規劃中的未來科技城市建設盡一些微薄之力，你覺得怎么樣？我想……三個億的付出大概能表現出我的誠意了。”

    薩克勒斟酌了片刻，緩緩的開口說道。

    ……

    寧為坐在那里，很平靜的看著屏幕，直到這句話傳入耳中，寧為偏了偏頭，問道：“你口中這個三個億是指……越南盾？”

    “好吧，寧，讓我們從現在開始坦誠起來。我并不是你的敵人，所以這三個億當然不是指越南盾或者津巴布韋的貨幣，而是指美元！貨真價實的美元。”

    “三個億的美元么？”

    寧為沉默了片刻，抬起頭時，臉上終于掛上了一絲微笑，連帶著語氣也輕松起來，甚至帶上了敬語：“那么，薩克勒閣下，您這次找我想聊些什么呢？”

    ……

    當寧為臉上掛上笑容，交談的氣氛終于開始正常化了。

    畢竟這不是兩個市井小民在巷子里吵架，在外人看來這是兩個在各自領域里幾乎已經達到巔峰的大人物第一次直接對話。說實話，如果不是這次對話不可能對外公開，著實有些不太像話了。

    如果柳唯早知道寧為那句如何用三句話讓老渣男為他花錢是這么個意思，大概也不會表現的那么淡定。還好，寧為還年輕，年輕人允許犯錯誤，當然換了個老成持重的人大概也干不出這種事情。

    當然柳唯覺得也可以理解為寧為這是在用他特有的方式表達態度，不止是在向對方表達態度，更是在向他的領導們表達態度。

    總之理解的方向很多，只看怎么去想了，只是想到這些，柳唯突然感覺有些頭疼。這莫名讓他想到曾經一位領導跟他說的話。

    “這個世界最聰明的那幫人研究的是哲學、數學、物理跟政治以及金融，他們的大腦是最復雜的，他們看問題的方式跟角度從來都是跟大多數人不同的，甚至他們眼中的世界跟普通人看到的世界都是不同的。所以千萬別去探究這些人的想法，很頭疼的！”

    現在看起來這句話真的很正確，跟頭腦復雜的人打交道，果然是件磨人的事情，比如三言兩語之間定下的三億美元，比如態度從憤怒到平和的無縫轉換，非常的荒唐。可怕的是兩個人似乎都覺得這樣才是正常的，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對。

    呸！真不要臉！

    ……

    “你知道的，我其實也一直思考為什么網絡上的言論會出現一些不好的傾向，其實我一直在建議我們應該用更嚴格的措施來限制網絡上那些不負責任的發言。我相信作為一位負責任的科學家，寧，尤其是你同樣剛剛遭受了一些不實內容的傷害，應該會有很多感觸。所以為了對雙方都負責任，我覺得咱們需要進行這一次對話。”

    “事實上我正在為了促進兩個不同意識形態體對于如何對跨區域互聯網言論進行管理做更有效的溝通而做著努力，就像今天我們之間的對話，也是努力的一部分，因為我覺得你研究的人工智能技術，一定能在這方面做出卓越的貢獻，這可以避免許多悲劇的發生。”

    “這也是我希望有今天這次對話的原因。寧，我希望你能理解一位希望世界能更加平和的老人內心的那些堅持。沒錯，我出生在一個富有的家庭，這并不是我能選擇的，更不是我的原罪。我始終認為向這個世界索取的越多，那么就有必要對這個世界回饋的更多，這些就是我的想法。”

    老人的語速很慢，非常慢，雖然只是很簡單的三段話，但說了足足有五分鐘。而寧為也表現出了充分的耐心跟尊重，沒有打斷對面的老人，直到他完整的表述自己的意思。

    當然這份耐心跟尊重到底是給對面的老人，又或者隨口許諾的三億美金有待商榷。

    畢竟一位遠在大洋彼岸的老人，毅然拿出巨款只為華夏某個山區小縣城的建設，這種國際主義精神本身就值得尊重。

    充足的耐心也意味著充足的思考時間，基本上當老人話音落下，寧為便懂了老人的意思。

    果然跟他判斷的基本一致，這些人終究是怕了三月。

    事實上把三月放出去的時候，寧為都沒想到三月能爆發出如此騷的操作……

    寧為也專門也研究過三月的后臺，抓取了一些發送方法，怎么說呢，真的不違法不違規，最多只是用了些互聯網漏洞，畢竟世界的互聯網在一些落后國家跟地區，的確不可能照顧得面面俱到。

    現在看來效果也的確很明顯。

    于是寧為答道：“嗯，薩克勒閣下，果然，我錯怪你了，真的，您是位負責任的富人！這個時代像您這樣為富有仁的人不多了。所以您是希望能有一個途徑通過租用我們的強人工智能程序——三月，來控制你們網絡上那些不實或不負責任且會影響到人們日常生活的言論，您是這個意思嗎？”

    老人笑了笑，說道：“當然你也可以這樣理解。或者說我們都希望有一些言論不會影響到對方，比如在網絡上上不會在有人去詆毀像你這樣年少有為的年輕科學家，當然也同樣不應該有些人去詆毀其他德高望重的人。尊重從來都應該是相互的，寧，你說對嗎？”

    寧為點了點頭，感嘆道：“是的，薩克勒閣下，我覺得你說得對，那么不如我們干脆一些吧，您可能不知道，當三月去處理這種事情時會消耗許多算力。而算力是靠錢支撐起來的，而且三月未來還需要去控制我們規劃中的那座體驗未來的城市，這樣需要消耗更多的算力了。我很看好也希望能促成這次合作，但是無奈囊中羞澀啊。”

    當寧為的話音落下換來了沉默，良久的沉默。

    兩人的目光隔著攝像頭開始交互，寧為的表情坦蕩很真誠，老人則摸索著雙手，似乎在思考、權衡……

    兩人足足沉默了三分鐘后，老人才緩緩開口道：“好吧，我在商業還有些微不足道的影響力，也許我可以把我的朋友們都約到一起談一談，讓大家都為了一些全人類共同的事業做出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但你知道，商界的朋友們可能會對投資的回報率比較敏感，所以在這方面你能給出些預期或者承諾嗎？”

    “回報率？”

    寧為的表情跟語氣都很詫異，隨后忙不迭的解釋道：“不不不，薩克勒閣下，你可能誤會了。哪里有什么回報率？雖然上網絡上有很多不實報導，但有些內容卻是真實的。那里真的很窮，荒山野嶺，交通不便，所以我決定做這個項目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賺錢的！”

    “這是一個強調奉獻的項目！奉獻這個詞你懂嗎？用我們的話解釋就是只求付出，不求回報！所以沒有什么回報率，未來這座城市盈利所得能維持日常維護就不錯了，甚至可能還要往里不停搭錢，如果你告訴那些商業伙伴，以入股的形式跟我們一起建設這座城市，未來還能從這座城市的旅游收益中賺錢，那絕對是涉及虛假宣傳了。”

    “薩克勒閣下，讓我們真誠些。就好像我們華夏，對很多落后地區的援建都是不求回報的。這不是生意，我也不擅長且不會去做生意，更不會從商業角度去思考一個項目能不能賺錢這種事情。比如之前華為就準備承擔這座城市的建設，但是當聽說我要把這座城市建在洛浦縣的時候，他們都打退堂鼓了。”

    “所以回報率真的是個很虛無縹緲的東西，你要轉達給那些朋友的信息應該是，這是在做善事，在華夏的文化里可以理解為以后為子孫后代而積德。我們的古人留下過一句話，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花點小錢結一個善緣，換我們雙方平安，這不比探討所謂的回報率更讓人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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