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萬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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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過后,錢日生和往日一模一樣,只是周圍人都覺得這個王子有了些微妙的變化,卻又說不出來。雍王一如既往的要錢日生服侍自己,錢日生也更加盡心盡力,最后竟然直接就在雍王床邊打了地鋪伺候。
夜里兩人有一茬沒一茬的談天說地,就跟街坊鄰居似的聊著漫無邊際的話題,罵著奸猾的官吏,笑話倒霉的官員,甚至還分析起幾樁地方上的案子。
“嘶,人贓并獲,殺人償命,怎么就變成流刑了呢?你們那官兒是怎么判的?”這天談到一樁殺人案,兇手伏法,卻硬生生免了死罪,這讓雍王有些意外:“坐實到這個地步了,還能救回來?”
錢日生頭枕著胳膊,嘿嘿笑著就是不答:“您猜猜看?”
雍王想了想,躺在床上嘀咕道:“你倒給我解解。”
錢日生于是便開始層層剖析:“這個案子在別人那里是板上釘釘的,在我們這里卻并未‘結案’,只要打點到了改一個字就行。”
“一個字?”雍王更加好奇了。
錢日生將當時的驗狀又背了一遍:“此乃身受杖擊而亡,乃刻意為之,應為毆殺,而不是斗殺。”
“這樣寫是什么意思?不都是殺嘛。”
錢日生解釋道:“斗殺,乃雙人互搏,一時興起失手致死。而毆殺,卻是刻意毆打致死,乃主動所為。”他最后總結道:“一字之差,死罪便改成流刑,打點一番說不準還能買人代為流放,自己換個名兒又是逍遙人。”
“嘿,真難為你們了!”
剛說完話,突然聽見外頭吵成一片,火光映在帳篷上,頓時人影憧憧,雍王讓錢日生扶著起身,這時內侍何遙快步趕了進來:“外頭有一伙人馬,說是奉劍南王手令前來護駕,說六爺即將前來。”
“六爺?”雍王把“爺”這個字咬的極重:“真是孝心感動天地,要他們領頭的進來說話!”
沒多久一個將佐身穿甲胄立刻奔了進來,一眼瞅見錢日生站在雍王身前,一眾侍衛手按腰刀站在兩側,他心里立刻慌了神,將手令捧了上來:“稟雍王,標下趙元奉令前來……護……護駕……”說到這里他自己已經知道不對勁了,冷汗直下。
雍王將手令仔細看,上面寥寥幾行:“雍王病重,著柳州都統趙元率親兵護衛進駐協防,聽候節制。此諭。”
自己十分潦草,鈐印倒是六王子的印,只是痕跡半新不舊,雍王將手令交給大臣,從王鼐開始一個個往下傳看。
“怎么樣?”雍王口氣沉甸甸的,調理著呼吸費力問道:“看出什么沒有?”
大臣們這時候哪敢吱聲,錢日生倒是亮堂起來,這分明就是準備爭家產了,頭一個懷疑的就是在京坐鎮的六王子。
王鼐頭一個說:“請雍王留意,兩位王子平日處置政務,筆跡傳遍朝野,極易被人揣摩偽造,頭一張空白的印紙也是容易的。”
這是極為公允的說辭,可雍王卻不依不饒:“就兩個兒子,不是你就是他,你說還有誰趕偽造?”
錢日生聽的喉頭咽了一下,生怕雍王把自己揭穿了,好在雍王又補充了一句:“總不能是扶風下的令吧。”
大臣們都捏著小心生怕說錯一個字,字跡上原本可以細察端倪,但是誰有不知是詐中有詐?
第二日雍王便下令擺駕回宮,夜里有驚無險,反倒讓雍王精神許多,一路上坐在馬車中也變得有些沉默。這天行至柳河鎮,剛停下來,就見不遠處樹林里一片飛鳥騰空而起,眾人都愣了一下,雍王卻最先反應過來,招來中營旗官:“你派人去那片林子里看看。”
話沒說完,就聽號角亢聲而起,樹林里陡然鉆出兩股騎兵,激流似的左右包抄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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