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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希仁的離世，并非七俠最早。

    最早去世的乃是全金發(fā)，他早年操勞過重，根基受損，加上之后楊妙真練功出了叉子，于開元三九四八年去世之后，他的心情一直郁郁，第二年便撒手了。

    接著便是韓寶駒，卒于開元三九五一年，八十三歲高齡，也算是長壽了。

    第二年，八十六歲的朱聰也在七俠山病逝，五年后，張阿生也老死于七俠山，可惜的是龍象般若功只能止步于第九層，若是能活到九十五歲，當能修成第十層，只是畢竟龍象般若功不似道家功夫，沒有延年益壽的功效。

    如今南希仁去世，昔日的江南七俠便只剩下了最年長的柯鎮(zhèn)惡，和年紀最小的韓小瑩。

    時間匆匆，又是十七年過去。

    “對不起，我實在堅持不下去了，阿蘅能陪相公白頭偕老，卻終究不能和你一起長命百歲……”

    九十八歲的馮蘅躺在床上，聲音有些干澀。

    她雖有一身道家內(nèi)力，但到底是半路修行，根基不足，到了這個年紀，終于開始散功，再也維持不了鶴發(fā)童顏的神仙模樣。

    這一刻，她的人生即將走到盡頭。

    柯鎮(zhèn)惡握著妻子的手道：“能夠與你一起白頭到老，已經(jīng)是我這一輩子最幸運的事情了！”

    馮蘅滿是皺紋的臉上，再次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但是我卻不想再看你垂垂老朽的模樣，好想再看一眼當年救我的那個俠客，那時的他，雖然不夠英俊，不夠瀟灑，甚至對我都不屑一顧，但卻讓人分外安心！”

    “好！”柯鎮(zhèn)惡輕輕答應(yīng)一聲，隨即臉上的皺紋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無蹤，他用手在下巴上一抹，白色的長須便消失無蹤了，滿頭的白發(fā)，也開始瘋漲，新生的頭法卻是烏黑發(fā)亮，直長到三尺長。

    柯鎮(zhèn)惡握住白色的發(fā)梢，輕輕一撮，白發(fā)化作飛灰飄散，只剩下一頭黑發(fā)，隨意的飄散著，便如當年一般！

    “你果然沒有變老，這些年，難為你了！”看到丈夫突然變得年輕的臉龐，一如八十年前初見時那般，馮蘅緩緩得抬起了手臂，手指伸出，想要觸碰，但她功力喪盡，已經(jīng)是油盡燈枯，哪能抬得起來。

    柯鎮(zhèn)惡忙握住妻子的手，貼到自己的臉上，輕輕摩挲。

    馮蘅臉上的笑容在這一刻永久的凝固起來。

    柯鎮(zhèn)惡保持著那樣的動作，一直過了好久，直到兒孫們的哭聲響起，他才站起了身子。

    就在他轉(zhuǎn)身的一瞬，他的容貌又恢復(fù)成中年模樣。即不再年輕，也不像從前般衰老。

    如今的柯鎮(zhèn)惡已經(jīng)一百一十四歲，按照他的壽元來算，此時的狀態(tài)才符合他的年紀。只不過之前為了照估妻子感受，刻意以功力維持著與妻子同步的衰老速度。

    方才年輕的模樣也是運轉(zhuǎn)了那門從回陽派得到的，逆轉(zhuǎn)氣血的功法。不過終究是需要依靠功力維持的。

    柯崇云看到父親又恢復(fù)了年輕模樣，心里的擔憂之色也少了不少，他生怕自己的父親也會隨著母親一同離去。

    然而他的擔憂注定是多余的。

    十六年后，九十四歲的柯崇云去世的時候，柯鎮(zhèn)惡還是這副中年樣貌，一直不曾變過。

    而七俠最小的韓小瑩也在一百零一歲高齡的時候，離開了人間。

    如今華國的皇帝已經(jīng)是柯鎮(zhèn)惡的玄孫。

    徒子徒孫么們雖然對他敬重有加，但他總感覺到一種淡淡的疏離，和一絲化解不開的孤獨。

    柯鎮(zhèn)惡決定前往新華，看一看自己的小兒子。

    柯崇風此時才八十九歲，以他繼承的天賦，此時也應(yīng)當還是中年的模樣。

    這一日，他路過青海，忽然想起自己那許久沒有進步的龍象般若功，于是轉(zhuǎn)道烏斯藏，不幾日便抵達了金剛宗。

    站在山門之前，柯鎮(zhèn)惡突然心念一動，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猛得躍起，不片刻便飛到金剛宗后山一座小湖旁。

    如今他對罡氣的操控已經(jīng)越發(fā)得心應(yīng)手，短途飛行時，已經(jīng)不用借助披風，只以罡氣所化的無形羽翼便能做到。

    “阿彌陀佛，柯施主終于來了，你再不來，貧僧真的要堅持不下去了。”已經(jīng)一百一十五歲高齡的金輪法王就端坐在湖畔的涼亭中，感受到柯鎮(zhèn)惡的氣息，宛若干尸一般的枯瘦和尚忽然睜開了眼睛，眼中滿是激動的神光。

    當年華國擊敗霍都，金輪曾經(jīng)潛入華國軍營，欲行斬首之事，不料卻被孟拱、郭靖、柯崇風三人聯(lián)手擒住。

    孟拱念及師傅與金輪昔日交情，以及金輪在烏斯藏的影響力，將他放回。

    果然金輪返回后，說動烏斯藏并入了華國。

    三十五年前，他突破龍象般若功第十層后，便一直住在湖邊，每日品茶誦經(jīng)，轉(zhuǎn)修枯禪，等待柯鎮(zhèn)惡到來。

    他自知自己早已無法更進一步，所以只想在有生之年看到有人能夠?qū)⑦@門功夫練到極致。

    柯鎮(zhèn)惡看到卓袞此刻的模樣，嘆了口氣：“你這又是何苦？”

    卓袞道：“朝聞道夕死可矣！”

    柯鎮(zhèn)惡道：“我現(xiàn)在還是第十二層的修為，已經(jīng)到頭了。”

    卓袞嘆了口氣，“寺中并無第十三層心法，據(jù)典籍所載，十二層圓滿之后，當能自行領(lǐng)悟第十三的心法才對！”

    柯鎮(zhèn)惡道：“或許我的悟性還是差了一些。”

    “呵呵！”卓袞臉上的皮膚已經(jīng)僵硬，連笑容也帶著勉強，“能見識到第十二層的境界，貧僧也已經(jīng)無憾了！”

    “從第九層開始，到第十二層，都是心靈的修練，練到后來，便可與天地生出感應(yīng)，天人合一，萬物皆可為我所用！”柯鎮(zhèn)惡一邊說著自己的理解，一邊邁步走入眼前的小湖。

    湖面蕩起一圈圈波紋。

    而柯鎮(zhèn)惡卻宛如走在平地上一般，緩緩走進了湖心。

    “這就是天人合一么？”卓袞眼中的神采越發(fā)璀璨。

    柯鎮(zhèn)惡緩緩抬起雙臂，平靜的湖面忽然翻涌起來，湖水以他的腳底為中心，緩緩旋轉(zhuǎn)著，漸漸形成一個丈余高的水柱，將他托起。

    隨即水柱又緩緩移動，來到了湖邊的涼亭前方。

    “哈哈哈，好，好，第十二層便有此等神佛手段，可惜，可惜！”卓袞放光的眼睛緩緩閉起，再也沒能睜開。

    一陣清風吹過，遠處，藏經(jīng)閣頂?shù)慕鹕?jīng)筒緩緩旋轉(zhuǎn)著，周圍懸掛著的十二枚鈴鐺發(fā)出悅耳的梵音。

    柯鎮(zhèn)惡微微一怔，腳下的水柱緩緩落回水面。

    他立在卓袞的法體前，陷入了沉思。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開口：“你早走了一步，我已經(jīng)明悟第十三層的奧秘，便不給你展示了！”

    說罷便離開了金剛宗。

    一個月后，柯鎮(zhèn)惡終于抵達了新華王國。

    自馮蘅去世之后，遠在萬里之外的柯崇風便沒有回歸中土。

    此刻見到兒子，柯鎮(zhèn)惡卻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今年八十九歲的小兒子，看上去不過五十出頭，但身體卻開始發(fā)福，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

    看到柯鎮(zhèn)惡來此，柯崇風臉上也露出驚訝萬分：“爹，你怎么來了？”

    “我若不來，恐怕連你死在女人肚皮上了我都不知道！”

    柯崇風笑道：“這天底下，除了您老意外，您還見過幾個快九十歲的老頭如我這般健康的！”

    “你宮里的那些個女人怎么說，你大哥直到退位都只有一個皇后，兩個嬪妃，你看看你……”

    “這不是多給您老生幾個孫子么，你看大哥只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我卻給你添了十，二十幾個孫子，三十幾個孫女，以我的體格，再過十年八年，估計還能再翻一番，什么顏色都有，多好看，嘿嘿！”

    柯鎮(zhèn)惡滿腔的怒氣忽然便沒了，神情黯然道：“你大哥走了，以后我就在這里，你要好好的，多陪我?guī)啄辏　?

    柯崇風感受道父親語氣中的落寞，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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