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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浪子返家遭冷遇?白虎立案追恩公-《鬼谷子的局.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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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姚氏淚水涌出,以襟拭淚:“兩個月前,你阿大到田里為你耕地,卻見別人在耕,你阿大去找里正,里正拿出地契,你阿大方知你把好地賣了。看到你的簽字,你的阿大當場倒在地上,后來就??”

    蘇秦驚道:“阿大他??怎么了?”

    蘇姚氏抹淚:“疾醫說,是中風了,右半身偏癱,動彈不得,一日到晚躺在榻上,屎尿不知,等于是死了沒埋。”

    蘇秦的淚水流出來,望著陶碗愣怔一時,端起來,慢慢走出灶房,走向上房。

    蘇虎斜躺在里間的炕上,朝墻處墊一床被子,使他看起來像是半坐著。蘇虎的身子雖癱,耳朵卻是不聾。蘇秦回來,他早聽到了。院中的每一句對話,也都灌在他的耳里。見蘇秦走進,他就別過臉去。

    蘇秦掀開門簾,跨進房中,將荷包蛋放在榻前幾案上,緩緩跪下,泣道:“阿大??”

    蘇虎背向他,一動不動。

    不知過有多久,那碗荷包蛋早已涼了,蘇虎仍然沒有說話,蘇秦也一直跪在那兒。

    終于,蘇虎輕嘆一聲,緩緩扭過頭,望著蘇秦:“你回來了!”

    蘇秦將頭埋得更低。

    “回來就好!”蘇虎又嘆一聲。

    蘇秦泣道:“阿大,是兒子不孝??兒子不孝啊!”

    蘇虎眼中流出兩行濁淚,一只尚能活動的胳膊在上面抹一把,重復:“回來就好!”

    蘇秦重重叩地,大放悲聲:“阿大??”

    又一陣沉默之后,蘇虎復嘆一聲,苦口婆心道:“秦兒,莊戶人就是莊戶人,要認命。你也到了而立之年,再這樣浪蕩下去,何時是個頭呢?”

    蘇秦悶聲不出。

    不知何時,小喜兒也跟進來,在蘇秦身后悄悄跪著。

    “唉,”蘇虎長嘆一聲,“至于那點兒地,賣就賣了。只要你肯洗心革面,阿大相信,終歸有一天,你能把它們再盤回來!”又看一眼蘇秦,掃一眼小喜兒,“還有,你這個媳婦兒,是個好女人,你不能這樣待她!”

    小喜兒忍耐不住,“哇”一聲號啕大哭:“阿大??”

    蘇秦把頭埋進臂彎。

    “去吧!”蘇虎別過頭去。

    蘇秦卻不動身。

    過有良久,蘇秦喃聲說道:“阿大??”

    蘇虎扭過頭,看向蘇秦:“有啥話,你就說吧!”

    “場邊那個草棚,我想借用,求阿大恩準。”

    蘇虎的臉色陰沉下來,盯住他看一時,不無痛楚地閉上眼睛,許久,眼睛睜開:“秦兒,你真的要在一條道上走到黑嗎?”

    蘇秦埋頭,沒有應聲。

    “你這脾氣,比我那頭老犍牛還犟!”

    蘇秦的聲音幾近哀求:“阿大??”

    “唉,”蘇虎長嘆一聲,“想用,你就用去吧!”

    蘇秦重重叩首:“謝阿大成全!”

    蘇秦起身,走出堂門,到院中提起包裹,揣上娘為他熱過的面餅,拔腳走向村北的打谷場。阿黑不無興奮地跟在身后,跳上跳下,寸步不離。

    蘇秦打開草棚的柵門,檢查房舍,見棚子四面進風,屋頂還有一個斗大的漏洞。一陣風過,頂上尚未完全化去的沉雪飄落下來,紛紛揚揚,就像是春日里飄飛的楊絮。

    蘇秦尋來稻草與梯子,先將屋頂上的漏洞塞上,又拿繩索、木棍固牢,又將窩棚巡視一圈,凡進風處塞上草秸,將破扉門也修理一番。

    及至天黑,蘇秦已將一切整修妥當,不無滿意地扣上房門,回到家中,進屋拿出前次回來時自己睡過的兩床被褥,用小喜兒睡過的草席卷上,復至窩棚,尋到一個墻角,鋪上干草,攤上草席,鋪出一個被窩。

    阿黑自覺地臥伏一側。

    蘇秦剛剛躺下,阿黑歡叫一聲,搖著尾巴跳到門口。

    房門吱呀洞開,小喜兒推門進來。

    蘇秦坐起來,一臉驚愕地看著她。

    小喜兒端著一碗御寒的姜湯,遲疑一下,跛腳走近,在他身邊跪下,將湯碗舉過頭頂,聲淚俱下,哽咽道:“你家里睡吧。家里有熱炕,這個窩棚??喜??喜兒睡!”

    蘇秦心中一酸,接過姜湯,定下心神,淡淡說道:“去吧,熱湯留下,熱炕頭你自睡去。記住,這個地方,你今后莫來。”

    小喜兒半晌無語,許久,再拜幾拜,噙淚退出,掩上房門。

    戶外,天寒地凍,萬籟俱寂。

    小喜兒佇立在仍未完全融化的雪原上,任凜冽的寒風吹打。

    這日正值正月十五,元宵之夜。一輪圓圓的明月高懸頭頂,冰冷的月光拋灑下來,寫意地映照在她蒼白的淚臉上。

    孫臏刑后不過旬日,白虎派往衛地楚丘的府尉復命,說栗守丞早于一年前受讒免職,攜家拖口,回老家宋國去了。府尉尋到府中一個老差役,說栗將軍在時,身邊不曾有過名叫劉清的侍從。

    一切確證無疑,孫臏是受人陷害了。然而,白虎思來想去,孫臏初來大梁,與他人并無仇怨,何人會去害他?

    白虎決心查個水落石出。白虎斷定,孫臏既是受人所害,害他者必在大梁,遂吩咐府尉,不得將此事泄于任何人,同時組織更多捕卒,秘查那個腮邊有疤痕的所謂劉清。只要尋出此人,一切謎團就可解了。

    再說茍仔,自見過孫臏之后,就一直幽居在家宰龐蔥為他安置的偏僻小院里。茍仔本是粗人,愛動不愛靜,且又放蕩慣了,哪里幽居得久?初時因有婢女相伴,茍仔頗能守住。過有二十余日,婢女似是玩得膩了,茍仔也自心猿意馬起來。

    這日后晌,茍仔摸出孫臏贈予他的十兩“辛苦費”,與婢女在院中翻來覆去地倒騰著玩。婢女不曾見過這么多的金子,對他更是撫愛有加,贊不絕口。

    茍仔夸口道:“這點金子算個什么,待我拿來一箱你看!”

    “一箱?”婢女兩眼大睜,“一箱是多少?”

    “是一百兩!十個這么多!”

    “天哪,將軍不會是吹的吧?”

    “你等著!”茍仔心癢了,取來冠帶遮了疤臉,袖上十小塊金子,悄出院門。

    小院位于后花園處,后花園中有個暗門,原是方便園工出入用的。茍仔早已摸清底細,悄悄打開暗門,溜至街上,徑奔賭館而去。

    賭館、妓院、客棧等公眾場所正是捕卒盯牢的目標。茍仔一到賭館,剛剛取下冠帶,現出疤痕,就被守在此處的便衣捕卒一眼認出。捕卒本欲捕他,一則這是賭場,二則此人身體壯實,一看就是個習武的人,擔心拿他不住,反誤大事。欲待回去稟報,又怕此人走脫,正自計謀,茍仔卻是來得快,輸得也快,不消半個時辰,已將袖中之金盡數輸掉,又因心中有鬼,連聲抱怨也不敢出,一臉沮喪地轉身離去。

    捕卒心道:“眼下只我一人,若是拿他,被他走了,反誤大事。待我跟他前去,看他走往哪兒。”

    捕卒遠遠跟在茍仔后面。因是在逃之人,茍仔不敢在街上多走,徑至一條偏街,不消一時,沒入一道暗門。捕卒看那圍墻,但見墻高院大,是大戶人家。急走上前,輕推暗門,卻被那人閂上了。正巧有位消閑的老人走過,捕卒一問,陡吃一驚,原來此處暗門不是別家,竟是武安君府的后花園。

    捕卒謝過老人,趕回司徒府,將所見一五一十地稟報白虎。

    白虎驚得呆了,良久方問:“你可看得清楚?”

    捕卒肯定道:“大人放心,小人這雙眼睛,亮著呢!”

    白虎吸口長氣,咬會兒嘴唇,緩緩說道:“你在府中守著,哪兒也不許去,也不可對任何人講起此事!”

    “小人遵命!”

    白虎疾步走出府門,見天色迎黑,便叫上車馬直馳武安君府。

    龐蔥迎出,帶他直入客廳,安排他坐下,自去書房稟報龐涓。

    龐涓疾步走來,未至客廳,聲音卻已傳進來:“虎弟,許久不見,是哪陣風兒吹你來了?”

    白虎抱拳應道:“小弟剛巧路過這里,思念大哥,順道進來看看。”

    “大哥也是,前日與你嫂子說起你家,你嫂子甚是喜歡小白起兒,定要大哥尋個好天氣,說是過去望他。”

    “謝大嫂了!”白虎略頓一下,轉過話題,“孫將軍怎樣了?”

    “唉,”龐涓嘆道,“大哥換過幾個醫師,日日換藥,外敷內用,孫兄傷口上的紅腫只是不消。大哥愁壞了,正尋思再換醫師呢!”

    “嗯,”白虎憂急道,“大哥憂的是。刑死之人,多非死于行刑,而是死于刑后膿瘡。好在孫兄有大哥照料,小弟略有所安。孫將軍這辰光如何?小弟既已來了,就想望望他去。”

    “孫兄習慣日落而息,這辰光想是睡下了。”龐涓截住話頭,“虎弟若是無事,大哥陪你隨便走走。待會兒酒食上來,咱兄弟喝上幾爵如何?”

    “悉聽大哥!”白虎拱手。

    龐涓吩咐龐蔥安排酒食,自與白虎信步走去。二人沿院中小路轉有一時,眼見將至后花園處,龐涓頓住步子,拐向另一條小徑。

    白虎笑道:“大哥的后花園,小弟也是久未來了,何不進去轉轉?”

    龐涓笑道:“大冬天的,雪尚未化,滿目肅殺,花園里最是傷感,小弟還是不要看了。”

    白虎不好再說什么,跟隨龐涓沿著另一條小路轉回客廳。

    也是冤家路窄。二人走至賬房處,忽見一人興高采烈地走出賬房,后面送出一個聲音:“茍仔,家宰說了,只能給你五金,若是再賭,分文沒有!”

    茍仔回頭大叫:“叫喚個啥,爺曉得了!”

    茍仔話音落地,迎頭撞到龐涓和白虎。

    見是龐涓,茍仔驚惶,結巴道:“大??大將軍!”

    天雖蒼黑,但在西天余光的映射下,茍仔臉上的那道疤痕仍見分明。龐涓、白虎俱是一震。

    龐涓虎起臉來,沖他罵道:“還不快滾!”

    茍仔屁也不敢放一聲,垂頭沿著白虎他們走過來的小徑急急溜去。

    白虎癡癡地望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小徑的盡頭。

    龐涓叫道:“虎弟!”

    白虎似是沒有聽見。

    龐涓提高聲音:“虎弟?”

    白虎打個激靈:“噢,走神了。大哥,此人是誰?”

    “一個畜生!小弟,走吧,酒食想是備好了!”

    白虎頓住步子,揖道:“小弟想起一事,急需回府一趟,此酒明日再喝如何?”

    龐涓略怔一下,回揖:“虎弟既然有事,大哥就不強留了!”

    龐涓將白虎送至府門,白虎回身揖道:“大哥留步,小弟改日再來拜訪!”

    龐涓回禮:“虎弟慢走!”

    望著白虎的車馬漸走漸遠,龐涓臉色一沉,急至后花園,來到茍仔的小院,卻已不見茍仔。龐涓詢問婢女,婢女也是不知,只說他拿上金子,從后花園的偏門溜出去了。

    龐涓忖思有頃,召來龐蔥:“蔥弟,茍仔哪兒去了?”

    龐蔥撓頭:“蔥弟不知。迎黑時,賬房找我,說他要支十兩金子。十兩是筆大數,但他是大哥看重的客人,小弟思慮再三,讓賬房暫先支他五金,待稟過大哥,另外支他五金。”

    “哼!”龐涓怒道,“這個畜生,真是活膩味了!”

    “大哥?”龐蔥不解地望著龐涓。

    “蔥弟有所不知,”龐涓解釋,“此人本是左軍司庫,因癡迷賭博,私賣糧草,犯下不赦死罪。軍中事發,此人跑至大哥帳下,乞求大哥活命。也是大哥愛惜人才,念他屢立戰功,這才網開一面,放他一條生路,藏他在此思過,欲待軍中風頭過時,另外委他一個差使,讓他戴罪立功。誰想這畜生不思悔改,賭病又犯,還敢支錢去賭,叫大哥如何容他?”

    “唉,”龐蔥追悔道,“都怪蔥弟疏忽,不曾問他一問,就支錢了!”

    “此事與蔥弟無關!”龐涓安慰道,“只是??這畜生如此拋頭露面,卻于大哥不利!”

    “哦?”

    “大哥在軍中享有盛譽,若是三軍將士知曉大哥包庇、窩藏貪犯,憑大哥長一千張口,也是解釋不清。三軍失治,大哥失威,如何再去號令?”

    龐蔥這才感到事大,急問:“事已至此,如何是好?”

    龐涓對龐蔥耳語一番,龐蔥稍作遲疑,點頭。

    白虎脫身,急急回到司徒府,召來府尉及眾捕卒,叮囑道:“畫中之人已經現身,若是不出本府所料,此時正在賭館!你們馬上前去,務必生擒此人!”

    府尉領命,急帶數十捕卒,一陣風似的卷至那家賭館,將之圍了個水泄不通。府尉帶人闖入賭場,場中賭徒皆不知發生何事,各尋角落,瑟瑟發抖。

    府尉尋不到茍仔,叫出館主,出示畫像,問道:“你可認識此人?”

    館主點頭道:“回稟官爺,此人喚作疤臉,館中之人俱認得的。后晌疤臉輸掉十兩金子,方才又持五兩來,卻待要賭,被人叫出去了。”

    府尉急問:“何人叫他走的?”

    館主略略一想:“好幾個人,站在門外,因天色蒼黑,在下沒看清楚。”

    “幾時走的?”

    “剛剛走的。”館主指著幾案上的茶盞,“官爺請看,這是他的茶盞,還溫著呢。”

    府尉留下二人守在館中,自引眾人分路尋去。時已人定,街上杳無一人,黑漆一團。眾捕卒打上火把,四處尋找。

    有人驚叫:“報,疤臉在這兒!”

    眾人急奔過去。

    在火把的輝映下,茍仔歪倒在墻角,喉管顯然是不久前才被人割斷的,血已流不出了。

    眾人搜尋現場,沒發現任何物證。

    府尉吩咐眾人將茍仔的尸首拿草席卷過,抬回司徒府,要白虎驗看。

    白虎震驚,有頃,擺手道:“不用看了,抬走吧!”

    顯然,這是白虎最不愿看到的事實。

    望著府尉退出的身影,白虎長嘆一聲,兩眼盈滿淚水,喃喃說道:“龐大哥,恩公,你??你??怎能這樣?”

    孫臏所住的小院也在武安君府的后花園里,與茍仔所住的小院僅隔一個二畝見方的荷花池。陳軫喜愛釣魚,這個池子原是魚塘。為討好瑞蓮,龐涓改種各色蓮花,一到夏日,千荷競艷,風景獨好。

    眼下卻是冬日,蓮池里滿是枯荷殘葉,甚是落寞。

    晨起時分,龐涓、龐蔥、范廚與一個五十來歲的醫師沿著蓮池旁的石徑快步走進小院。

    龐涓來到孫臏榻前,關切地問道:“孫兄,今日感覺如何?”

    孫臏笑道:“疼痛略略輕些,謝賢弟掛念。”

    龐涓彎下腰去,小心翼翼地扶孫臏坐起,輕嘆一聲:“唉,都是庸醫害人。眼見已是兩月有余,孫兄的傷口非但不見好轉,反倒生出膿瘡來。涓弟想想氣惱,前日將他責打三十大板,發軍中充役去了。昨日范廚尋來一人,說是宋國名醫,專治跌打損傷,涓弟打算換他一試,孫兄意下如何?”

    孫臏又是一笑:“謝賢弟費心。”

    龐涓轉對老醫師:“喂,老先生,孫將軍的傷情,你須小心伺候。”

    老醫師掀開被子,揭去繃帶,將傷口察看一番,回身叩道:“回稟將軍,孫將軍的瘡傷已是潰爛??”

    龐涓截住話頭:“你們這幫庸醫,上來就是這句話。若不潰爛,要你等何用?本將問你,此傷你能醫否?”

    “草民盡力而為。”

    “什么盡力而為?”龐涓震怒,“你既愿治,說明你有把握。本將與你講定,若是傷口愈合,本將賞你十兩足金。若有差池,本將就拿你的兩只膝蓋償還孫將軍!”

    老醫師嚇得兩腿發顫,連連叩道:“將軍,草??草民??”

    龐涓兩眼一瞪:“怎么,你敢不應?”

    “草民??”

    龐涓回頭沖范廚道:“范廚,孫將軍的膳食,每餐不少于四菜一湯,你須葷素搭配,軟硬有序,不可有些微閃失!”

    范廚叩道:“小人領命!”

    龐涓安排已畢,轉對孫臏抱拳道:“孫兄好好養傷,涓弟公事在身,這要出去一趟。”

    孫臏拱手還禮:“賢弟只管前去,臏之傷勢,一時急切不得。”

    “孫兄保重,涓弟告辭。”

    “賢弟慢走。”

    龐涓辭過孫臏,與龐蔥回到前院,早有車馬過來。

    龐涓跳上車馬,徑投司徒府去。

    白虎聞報,略怔一下,迎出府門,揖道:“什么風把大哥吹來了?”

    這是昨晚白虎拜訪龐涓時,龐涓曾經說過的話。

    龐涓心里咯噔一響,面上卻出一笑,抱拳還禮:“小弟昨晚登門,大哥本已備好酒菜,小弟卻是匆匆離去,大哥放心不下,不知小弟有何大事。今日路過此處,順道過來探視。”

    白虎還以一笑:“謝大哥掛念!”伸手禮讓,“大哥,府中請!”

    二人走進客堂,依賓主之位坐定。

    龐涓笑問:“聽說小弟近日甚忙,都在忙些什么?”

    白虎笑道:“都是府中冗事,不足掛齒。”

    “弟妹可好?”

    “還好,謝大哥掛念。”

    “小白起呢?上次見他,觀他虎頭虎腦,眼看就是小伙子了!看他那股精靈勁兒,小家伙將來必有出息!”

    “謝大哥金言。”

    “說到小白起兒,大哥此來,原也有個想法。”

    “大哥盡可直言。”

    “呵呵呵,”龐涓笑出幾聲,“說起此事,倒也有趣!你嫂子成婚數載,一直沒個生養,想是急了,夢中也想抱兒子。前些時日,她不知從何處聽來一方,說是只要認個義子,有個誘引,就能生出胖兒子了。你嫂子大喜,回來就向大哥嘀咕此事。你也知道,大哥事事依她,認義子之事,自也是聽她的。大哥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小白起兒,正欲說話,你嫂子似已猜出大哥心思,直接提說認小白起作義子。大哥自是同意,此來想與小弟商議。若是小弟成全,大哥這就辦個儀式,使人迎接小白起兒,邀他至府小住幾日,一則圖個熱鬧,二則閑暇之時,大哥也好教他一些拳腳。”

    白虎揖道:“犬子有此榮幸,真是他的福分。待小弟告知賤內,擇日將犬子送至府中,大哥意下如何?”

    “好好好,”龐涓喜道,“不要擇日了,就明日吧!”

    “聽大哥的。”白虎轉過話題,刻意問道,“孫將軍傷情如何?”

    “唉,”龐涓長嘆一聲,“傷勢仍不見輕。方才大哥又換一個疾醫,看那樣子,想是有些手段,希望此番或能有所好轉。”

    白虎一語雙關,抱拳道:“孫將軍遭此大難,幸有大哥照顧,當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唉,”龐涓又是一嘆,“若不是大哥下書,孫兄就不會來至此處,也就不會遭此大難。不瞞小弟,這些日來,大哥每每念及此事,心中就生慚愧。近日大哥思來想去,仍覺此事蹊蹺。大哥素知孫兄,寧死不肯相信他是謀逆之人。大哥斷定,此事必是有人陷害。大哥請小弟徹查此事,能還孫兄一個清白。”講到傷心處,竟是哽咽起來,以袖拭淚。

    看到龐涓仍在表演,白虎心頭泛出一陣惡寒,淡淡說道:“大哥放心,查明真相本是小弟職責。大哥有何線索,可否提供小弟?”

    “這倒沒有。”龐涓搖頭,“大哥做事,向來是抓大不抓小,不曾留意身邊瑣事。虎弟可有線索?”

    白虎搖頭。

    龐涓起身揖道:“孫兄之事,拜托虎弟了。大哥明日只在家中,專候小白起兒。”

    白虎亦起身,還揖:“大哥放心,小弟明日必與賤內一道,送犬子至府。”

    送走龐涓,白虎悶頭思想多時,仍未理出頭緒,及至后晌,駕車直驅相國府。

    家宰領著白虎一直走到后花園中的一進小院,便轉身走了。

    院中一溜兒擺著幾十個陶盆,盆中栽著各式各樣的樹木花卉,個個青枝綠葉,一看就是耐寒的角兒。惠施蹲在地上,正自用心侍弄。

    白虎揖道:“下官白虎見過相國。”

    惠施依舊蹲在那兒,一邊侍弄花盆,一邊回他個笑:“老朽這樣子,就不見禮了。有什么事,說吧。”

    白虎將孫臏受害一事從頭至尾講述一遍,本以為惠施會有激烈反應,未料他只是皺下眉頭,兩手仍在侍弄,口中說道:“還有何人知曉?”

    白虎搖頭:“除去武安君,再就是下官和相國您了。”

    “那個府尉呢?”

    “應該不知細情。下官只是要他捕人,并未解釋因由。”

    “這就好。”惠施略略點頭,“白司徒,此事不宜再查,亦不宜聲張,你知我知,到此為止。”

    白虎急道:“事情已是明明白白,此案從頭至尾,均系武安君一手所為,武安君顛倒黑白,賊喊捉賊,如此陷害孫監軍,相國為何不讓懲治?”

    惠施繼續擺弄花盆:“茍仔既死,此事就無實據。孫臏之罪又系王上欽定,王上本非圣主,武安君更是王上愛婿,縱使查出實據,你我又能如何?”頓有一時,起身將花盆移到架上,“這且不說,即使司徒查清此事,龐涓受懲,孫臏冤案得雪,于國于家益處何在?如此爭來斗去,國家元氣勢必大傷。這些年來,魏國麻煩已夠多了,何必再生事端?”

    “若是如此,”白虎不假思索,“孫監軍豈不冤屈一世了?”

    “唉,”惠施長嘆一聲,擺好花盆,拍打手上的泥土,“人生命運,皆由天定。孫監軍遭此大劫,想來也是命定的。既然他命該如此,你我又能如何?”

    “可??”白虎急道,“下官身為司徒,主管刑獄,豈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人蒙冤受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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