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見花生佛-《昆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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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圓眼大睜,關切道:“你……你受傷啦?”梁蕭搖頭道:“小傷一樁!”小和尚哦了一聲,不再多問。花曉霜趕過來,取過丹藥給梁蕭服下,吁了口氣,沖小和尚道:“小師父,你怎么在這里?唉,要不是你,今天可就糟了!”小和尚臉一紅,低下頭去,偷瞧梁蕭,后者笑道:“小和尚,你幫我推石頭,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小和尚大喜,連連叫好。梁蕭稍事調息,與二人下了高堤,進入市鎮,找客棧坐下。梁蕭叫了飯菜,又打一壺酒,才喝一口,忽見小和尚兩眼直勾勾盯著酒盅,不禁笑道:“你也要喝?”小和尚把頭猛點,梁蕭又叫一壺,小和尚劈**過,一口喝干,咂了咂嘴,眼珠又落在他的酒杯上。
梁蕭自常州以來,借酒澆愁,日久成癮,只是一路獨酌,不免少了趣味。見這和尚好酒,大生知已之感,又叫了一壺酒,笑道:“和尚,你有法號么?”小和尚摟著酒壺,開懷笑道:“師父叫俺花生!”
梁蕭笑道:“你也姓花,這名字古怪,你師父叫老酒么?”花曉霜失笑道:“蕭哥哥你又損人,出家人可不屑用我們這些俗家姓氏。不過,為什么他師父要叫老酒?”梁蕭道:“喝老酒,吃花生,豈不快哉?”花曉霜聽了微笑,花生一摸光頭,笑道:“聽你一說,俺師父的法號中真有一個酒字。”
花曉霜皺眉說:“那可真巧。不過依我看來,此花生非彼花生,不是下酒之物,該是佛門的道理!”梁蕭笑道:“有這種道理?說來聽聽!”
花曉霜笑了笑,說道:“達摩祖師自天竺西來,傳法解惑,開啟禪宗一脈。他圓寂時說:‘吾本來茲土,傳法救迷情,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預示禪門光大,將來會分作五大宗門。達摩祖師去后,心燈傳至二祖慧可。慧可大師留偈云:‘本來緣有地,因地種花生,本來無有種,花亦不曾生。’再傳三祖僧璨,又說:‘花種雖因地,從地種花生,若無人下種,花地盡無生。’四祖道信承其衣缽,也留偈言:‘花種有生性,因地花生生,大緣與信合,當生生不生。’”花曉霜目視花生,微微笑道,“由此可見,這里所謂花生,是花開見佛、光大禪門的意思。花生啊,你師父可是一位有心人!”
花生聞如未聞,嗯嗯有聲,只顧喝酒吃肉。梁蕭聽得這禪門典故,再見他的吃相,腦中靈光一閃,拍案笑道:“好個名中有酒!哈!此老酒非彼老酒,不是糟釀之酒,而是數字之九。花生,你的師父叫九如吧?”
花生應聲一震,瞪眼說道:“你……你怎么知道?”梁蕭認真打量花生,心想這小和尚應是老相識,當年在棋坳中會過一面,那時自己使詐弄鬼,請他吃了一嘴荊棘。
花曉霜想到梁蕭傷勢,見他喝得猛烈,勸道:“蕭哥哥,酒多傷身。”梁蕭笑了笑,停杯不飲,問花生:“你師父呢?”花生聽他一問,眼圈兒一紅,放下酒杯說:“師父……師父不要俺了……”
其他二人各各詫異。花曉霜奇怪道:“為什么不要你?”花生喪氣說:“俺跟師父喝酒吃肉,原本逍遙快活。不想那天,師父將俺叫過去,忽然問道:‘花生啊,今年你多大年紀了?’俺也不知多大年紀,就說:‘師父說多大,俺就多大。’師父嘆口氣,說道:‘粗粗算來,你也有十六歲了,該獨自下山見見世面了!’俺聽得心驚肉跳,心想從小跟著師父,獨自下山,豈不可怕?于是拉住師父,一百個不肯。師父說:‘好吧,今天我問你幾句話,你答得上來留下,答不上來就下山。’俺見他剛剛溫好了酒,不覺心頭發癢,就說:‘師父,話可以慢慢問,酒呢,就要趁熱喝了。’不想師父動怒,給俺一巴掌,罵道:‘饞嘴猢猻,就知道喝!哼,我來問你,你答不對就不許喝酒!’他把手一伸,說:‘這是什么?’俺剛剛挨過一下,怎么不認得,就答:‘巴掌。’話沒說完,師父又給了俺一巴掌,喝道:‘我給你說,這叫佛手!’”
說到這兒,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迷惑道:“俺不明白,師父的巴掌與俺一個樣兒,干嗎俺的叫手,他的叫佛手?”花曉霜想了想,說道:“禪門要旨在于超佛越祖,唯我獨尊。傳說佛祖釋伽牟尼出生時,向東南西北各走七步,指天畫地說道:‘天上地下,唯我獨尊。’所以禪門宗師不信前人,也不信今人,只要認識了本心就能成佛成祖,這就叫做‘見性成佛’。既然成佛,手便是佛手了。”
花生搖頭晃腦,拖聲拖氣地說:“俺不信,才出生的娃娃也能走路嗎?那個石頭加什么泥是個大騙子!”花曉霜吃驚說:“罪過!花生你是和尚,怎么能說佛祖的不是?”
花生見她神色鄭重,也知自己說錯,心頭惴惴不安,摸著光頭發愁。梁蕭卻心中暗笑:“這和尚連釋伽牟尼都不信,依照曉霜的說法,豈不成了半個佛祖?”給他斟了一杯酒,笑道:“先別想這個,說說后來如何。”
花生杯酒下肚,精神一振,又道:“師父喝了口酒,又伸出腳丫子,問俺:‘你再說說,這是什么?’俺這回看清楚了,說道:‘這是師父的腳。’不想師父給了俺一腳,怒道:‘蠢材,這是驢腳!’你說奇怪不奇怪,佛手俺沒見過,師父蒙俺,俺也認了;驢腳俺卻是瞧過的,跟師父的腳大大不同。”
花曉霜一心為他排憂解難,皺眉說道:“釋教有云:‘眾生平等’,佛也好,人也好,畜生也罷,都是平等的生靈,彼此之間都該相互敬重。你師父的手是佛手,腳是驢腳,該是說,眾生平等,不分高低。”花生聽得張口結舌,腦子里一塌糊涂,這番話過于玄遠,超乎他的智力之外,再想十年只怕也想不明白。梁蕭見花曉霜費盡心思解釋九如的胡扯言語,一時間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花生呆了半晌,遲疑道:“但……但為啥人沒長尾巴呢?”花曉霜一愣,無從答起。梁蕭拍手笑道:“問得好!”花生聽他夸贊自己,干笑兩聲,又苦了臉說:“師父將俺罵了兩句,又說:‘我最后問你一句,你生平最想做的事是什么?’此事俺想過多次,也夢過多次,想也不想,老實回答:‘俺想泡在美酒里洗澡睡覺,一睜眼就看到滿禪房的狗肉。’”
這話太過驚世駭俗,花曉霜聽得發呆,梁蕭也想:“好和尚,竟想過酒池肉林的日子!”忍不住問:“這回說對了么?”
花生垂頭喪氣,嘆道:“俺也以為說對了,可師父愁眉苦臉,呆了半天,摸著俺的腦袋說:‘花生啊,你這個頑石腦袋,什么時候才開竅啊?唉,看來你不是參禪的料,不要做我徒弟了吧!’你說,俺從小跟著師父,怎能不做他的徒弟?離了師父,誰又給俺喝酒吃肉?所以一聽這話,俺又驚又怕,一百個,不,一千個、一萬個不肯,抹著眼淚鼻涕跟他混賴。師父被俺攪得沒法,不再作聲。俺只當這事過去了,哪知……”他說到這里,扁嘴耷眼,淚如滾珠,哽咽道,“第二天,俺一覺醒來,不見了師父的蹤影,廟里的米面酒肉也沒了。俺生生餓了兩天也沒見師父回來,沒法子,只好下山……”小和尚悲從中來,伏在桌上放聲大哭,邊哭邊叫,“師父,你在哪兒啊?花生好想你!嗚嗚嗚,師父……嗚嗚嗚……”
花曉霜聽他哭得悲切,勾起父母之思,神色一陣黯然。梁蕭笑道:“花生,別哭,來來來,喝酒!”花生聽到“酒”字,收淚抬頭,抱著酒壺,又喝兩盅酒,眉間漸漸舒展了。
梁蕭問:“你如今有什么打算?”花生一臉茫然,搖了搖頭。梁蕭又問:“那你干嗎一路跟蹤我們?”花曉霜望著花生,十分詫異。花生的光頭紅得像顆柿子,小聲咕噥:“你……你怎么知道的?”
梁蕭笑而不語,花生被他瞅得心頭發虛,支吾道:“你……你們人好,俺下山來,從來……從來就沒人對俺這么好過,俺跟著你們,心里就踏實!”
花曉霜見這小和尚為人呆傻,流落江湖,處處受欺,不覺心生同情,望著梁蕭,欲言又止。梁蕭明白她的心思,點了點頭,說道:“花生,你氣力很大,幫我背行李好么?”花生驚喜道:“好啊!”他胸無掛礙,說到便做,飲盡一壺酒,把行李馱在背上,摸著光頭,滿臉堆笑。
梁蕭偏愛質樸純良之輩,見他這樣,招手微笑:“別急,吃了飯再背!”花生也不卸下行李,應聲坐下,抓起肉饅頭,笑瞇瞇大嚼起來。
酒足飯飽,梁蕭正要付賬,忽聽女子咯咯輕笑。他聽得耳熟,回頭看去,當門處坐了個青衣男子,正想笑聲來處,那人站起身來,掉頭一笑。梁蕭見他面如白玉,俊秀出奇,略一轉念,冷冷道:“韓凝紫,你這身裝扮又想蒙誰?”
韓凝紫笑道:“蒙你行不行?”梁蕭淡淡說道:“我今天心情好,你滾遠一些!”
韓凝紫的眼里閃過一絲煞氣,瞥了花曉霜一眼,淡淡笑道,“梁蕭啊,你可是朝三暮四的大行家,先是鶯鶯,再是阿雪,如今這位小姑娘又該怎么稱呼啊?”花曉霜正要據實以告,梁蕭卻說:“韓凝紫,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韓凝紫笑道:“我隨口問問,怎也是我的不是?”梁蕭笑道:“你連姑奶奶的姓名也要問?數典忘祖,當然是你的不是。”他惱恨韓凝紫打了凌霜君一掌,累及曉霜,故意皮里陽秋挖苦她兩句。
韓凝紫微微一笑,似乎并不著惱,轉過身子,手掌輕輕一撥,一只青花瓷碗騰空而起,向梁蕭飛掠而來。梁蕭漫不經意,右手一揚,身前酒碗帶酒飛出。兩只碗凌空撞擊,嘩然聲響,青花碗碎成八片,酒碗絲毫無損,直向韓凝紫飛去。
韓凝紫始料不及,急忙揮掌阻擋。但梁蕭出手更快,又是一掌拍出,受他掌風一激,酒碗去勢倍增。
酒碗帶了梁蕭兩重掌力,韓凝紫不敢硬接,閃身一縱,酒碗掠身而過,在半空中劃了個圓弧,噌地陷入泥土墻中。碗中酒水,卻一點未濺出。
梁蕭心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斃了這個女魔頭,為花曉霜除掉后患。他挺身站起,眼中煞氣劇盛。韓凝紫目光一閃,忽地咯咯笑道:“兩年不見,你的武功強了許多,看樣子,鶯鶯也有救了!”
梁蕭本已動了殺機,聽了這句,心子一沉,皺眉道:“韓凝紫,你說什么鬼話?”韓凝紫看他一眼,搖頭嘆道:“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柳鶯鶯瞎了眼,怎么會為你這個負心人陷身囹圄、受盡折辱?”
梁蕭渾身一震,澀聲道:“你再說一次?”韓凝紫退了半步,防他施襲,微微笑道:“你不信就算了。哼,想殺我?好啊,我大不了一死,你也休想知道柳鶯鶯的下落。”
梁蕭一時語塞,沉默一下,說道:“她的下落與我有什么關系?你這些話留給云殊說好了。”韓凝紫笑道:“你還真小氣,也罷,可憐柳鶯鶯一顆癡心卻被狗吃了。”她拂袖便走。梁蕭一拍桌案,揚聲道:“韓凝紫,你走得出這道門算你厲害!”
韓凝紫回頭笑道:“你真想知道柳鶯鶯的下落?”梁蕭沉默不語。韓凝紫看他一會兒,微微笑道:“好吧,告訴你也無妨。一年前,鶯鶯被楚仙流生擒,關在九華山的天香山莊,至于其后如何,非我所知。不過,這么嬌美的人兒,落入老色鬼手里,只怕……”她見梁蕭面色慘變,雙目赤紅,驀地住口,咯咯咯一陣笑,揚長走出門去。
梁蕭渾身發抖,額上滲出絲絲冷汗。花曉霜見他眼神恍惚,暗暗擔心,問道:“蕭哥哥,你沒事么?”梁蕭唔了一聲,掏出一把銅錢丟在桌上,不待找數,匆匆出門。花曉霜忙牽快雪,招呼花生追趕。
梁蕭大步流星,向西走了一程,忽而止步,望著河水呆呆出神。花曉霜見他不勝苦惱,不知發生什么,可又不便驚擾,與花生遠遠觀望。
梁蕭對著河水站立良久,回望花曉霜,遲疑道:“我要去一趟南方,你肯隨我去么?”花曉霜道:“這話可見外了,你去哪兒,我都跟著你。天下蒼生,不分南北,醫者醫病,北方南方都是一樣。”
梁蕭神色黯然,喃喃道:“你去哪兒,我都跟著你……”反復念了數遍,露出一絲慘笑。花曉霜忍不住問:“蕭哥哥,你怎么啦?”梁蕭嘆道:“以前也有人對我說過這種話,我也答應過她,可惜她做到了,我卻沒能做到。”花曉霜見他眼里盡是傷痛,心中一酸,脫口問道:“她……她是誰?”梁蕭定定看了她半晌,忽道:“曉霜,我是個百死余生的大惡人,跟我在一起,真辱沒你了。”花曉霜一愣,顫聲道:“蕭哥哥,你怎么……怎么盡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我……我不愛聽。”說到這里,兩點淚珠滾出眼角。
梁蕭見她落淚,勸她回家的話再也說不出口,幽幽嘆了口氣,伸袖給她拭去淚痕,說道:“好好,我不說了。”轉頭望去,花生嘴里叼著半個肉饅頭,瞪眼望來,一臉驚疑。
梁蕭苦笑一下,讓花曉霜騎上白驢,一手牽著,默默走在前面。花生背負行李,亦步亦趨。三人迤邐向南,梁蕭一路沉默寡言,閑下來只煉拳劍。花曉霜猜不透他心中所想,詢問又無回應,無奈鉆研醫書解悶。他二人話語既少,花生也只得做個悶嘴葫蘆,好在他性子簡單,有酒有肉也就心滿意足了。
不久渡過長江,進入皖境。這日午時,三人到了一處客棧,打尖用飯,方才就坐,便聽馬蹄聲響,停在客棧外面。騎士還沒入內,聲音當先沖入:“伙計,兩斤米酒,十斤牛肉。”聲若驢鳴,響亮震耳。梁蕭聽得耳熟,又聽另一人說:“雷震老弟,不要急,那女賊好比甕里的王八,萬萬逃不掉的。”
來人并肩走進客棧,一是“天錘”雷震,一是“九頭鰲”白三元。雷震恨恨坐定,怒道:“這次大家齊心協力,非逼楚老兒交出小娘皮不可!他媽的,楚老兒人老心不老,死抱著小**不放手!哼,天下哪有這樣的事情?”白三元一拍大腿,咬牙道:“那賤人殺害你我愛子,又作下那么多大案,輕易放過,天理不容。哼,這一次,楚仙流那老**非交人不可!”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不堪,污言穢語層出不窮,百般詆毀柳鶯鶯。罵了片刻,酒肉用盡,剩下的牛肉用油紙包了,再要了一葫蘆燒酒,會鈔出門,縱馬疾馳。
不一陣的工夫,花木漸繁,紅花綠樹間露出數處飛檐。轉過一個林子,前方百花怒放,迷亂人眼,花叢中隱藏一所青瓦白墻、方圓數里的大莊園。
雷震揮鞭遙指:“白兄,那兒就是天香山莊!”白三元冷笑道:“老**倒會享福。”將近莊園,莊門前的廣場上,兩群人對峙而立,一觸即發。南邊那群人看見二人,有人叫喚:“雷大郎來得正好!”雷震翻身下馬,團團作了個揖,向雷行空道:“爹爹,我與白前輩路上耽擱,來得遲了。”
雷行空一點頭,挽住白三元的手含笑道:“白兄弟,你賞光前來,最好不過。楚老大說咱們興的是不義之師,你來說說,咱們有義還是無義?”白三元雙眉一揚,慨聲道:“有義無義,各人心中自有公道。想當年,我奉靳大俠之命,在長江上攔截韃子元帥伯顏,不想那女賊勾搭上了那個韃子元帥,還害死了我兒白鳧。無論為公為私,我與女賊,不共戴天!”
楚宮冷笑道:“白三元,那日你當眾唾罵靳飛,今天又大俠長、大俠短。哼,楚某一生之中,沒見過你這么不要臉的!”他存心貶低白三元,叫他說話無人信服。
不想白三元神色一黯,頹然道:“不錯,當日小老兒豬油蒙了心,做出那樣的無恥勾當。靳大俠肝膽照人,天上神佛一樣的人物,白三元給他**也不配。那日之后,小老兒日夜捫心自責,但又沒臉再見靳大俠,與他并肩殺敵。數月前,聽到他殉國消息,小老兒恨不得一死了之,隨他于九泉之下……”他猛地掉轉手臂,重重一拳打中口唇,三顆門牙應手而落,嘴里鮮血長流。
雷行空驚道:“白老弟,這是為何?”白三元流血沾衣,一膝跪倒,仰天大哭道:“我這張嘴唾了靳大俠,罪該萬死,割舌斷喉也難贖萬一,只是我兒大仇未報,無法甘心。今日若能殺了柳鶯鶯那賤人,小老兒立時摘下這顆腦袋,祭奠靳大俠在天之靈!”在場南北武人見他血流遍地,無不心生凄涼,再想家國仇恨,紛紛動了義憤,喊罵呼喝,向莊門涌去。楚宮弄巧成拙,眼見群情洶洶,不由變了臉色。
雷行空見此情形,瞪眼大喝,聲若霹靂,將場上喝叫一時蓋過,只聽他沉聲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女賊為非作歹,干盡無恥勾當。哼,楚仙流鐵木劍雖強,卻也未必強得過一個理字。”雷震跳了出來,大聲道:“不錯,楚家不講理,咱們也不必跟他講理!”
楚宮冷笑道:“雷行空,你這么說,是要以多為勝,滅了我天香山莊么?”雷行空冷笑道:“楚老二,你這么說,也是打定主意,不想講道理了?”
雙方一觸即發,人群中忽地走出一人,嘆道:“如今國家淪亡,山河破碎,眾位何苦斤斤計較?不如齊心協力,加入義軍,如靳大俠和云公子一般報國殺敵!”眾人舉目望去,卻是神捕何嵩陽,他鬢發蒼蒼,竟是衰老了許多。
何嵩陽神色凜然,注目楚宮道:“楚兄,那賤人一個江洋大盜,天香山莊世代清白,何必為她與人結怨?不如將她交出,大家三人對六面,數出她的罪過,剖腹挖心。一解眾人冤仇,不傷和氣;二來伸張江湖正氣;三么,這賤人與梁蕭那魔頭一路,不妨拿她祭旗,大家結成一支義軍,奔赴江西,與韃子大戰一場!”
群豪一聽,哄然叫好,有人大聲道:“聽說云殊云大俠尚在人間,可有此事?”云殊死守襄陽,屢摧強敵,江湖中人無不折服,聽得這話,群豪個個屏息,盯著何嵩陽,眼中滿是期盼。
何嵩陽見此情形,心中激動,慨然道:“何某當日相助官府,犯下許多罪過。如今山河破碎,方悟向日之非。此次前來,正是奉了云大俠之命,召集眾位豪杰以圖義舉。常州一戰,云大俠得異人相救,死里逃生,如今率領舟師,正與韃子海戰。文天祥文丞相也逃出韃子魔爪,在江西聚集數十萬大軍,要與韃子一決雌雄。如今形勢大好,相信不出兩年時光,便可恢復大宋失地。”
群豪聽說云殊尚在人世,無不振奮,又聽說興復在望,更是歡欣鼓舞,紛紛叫嚷:“有云大俠在一日,韃子休想得逞!”“不錯,云大俠武功蓋世,韜略過人,有他領袖,韃子兵都是草紙糊的,不堪一擊!”眾人越說越是氣壯,人人摩拳擦掌,恨不能馬上奔赴沙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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