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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瑾小主當(dāng)時已驚呆，原本不信，我苦苦相保，她趁亂趕緊先讓手下將您送到她的居所永和宮來，這會兒，她去為皇上送葬了。”

    “白柢，當(dāng)真……一直欠你一句謝謝，無論是否是皇上之托，但至少你樂意陪我出宮，又來陪我送死。”我蒼白的面容存滿感激。

    “其實，您不知，此番出宮我也有私心，知道皇宮里頭的人心事非難測，有那么多見不得人的陰暗之處，人吃人不吐骨頭，我也想逃離這可怕的地兒只當(dāng)一個普通百姓。 ”她苦楚的說著卻又自嘲:“想想當(dāng)初我多傻，皇后娘娘逐我出宮也是好意才是，我卻非賴著不肯走。”

    “不過，您不知，其實皇上駕崩未多久，皇太后也去了，若不然您現(xiàn)在恐怕也難逃險境。只是如今，失了主心骨，宮里頭人心惶惶的都不知該怎么辦。”她忽然想起什么來:“之前，我是聽老佛爺說過繼位人選的，但如今老佛爺不在了，您若能生下男孩，以后說不定能繼承……”

    我未等她的話說完，已捂住了她的嘴，搖了搖頭:“我不愿，想必就是皇上他也不會愿意他的孩子再步上這條痛苦之路。”

    “我只要他……好好活著，就算此生無名無分。”我的話語堅定，握住她的手透著懇求:“白柢，答應(yīng)我，我懷有身孕之事不要告知于任何人。”

    她不解的神情漸漸化為遺憾，她永遠(yuǎn)不會懂我為何會不假思索的放棄將親骨肉推上至尊之位:“無名無分？那可是皇上的孩子，縱然不能成為帝王也定是王爺，您考慮清楚了，當(dāng)真放棄一切讓他成為一個普通平民？”

    “你不明白，身在帝王家的光鮮亮麗卻遠(yuǎn)不及吞咽的苦水多，這束縛，不該帶給他才是。”我愴然一笑:“我已下定了決心。”

    她雖然不能理解，卻還是尊重我的選擇輕輕點了點頭。

    面上的妝容洗凈，銀盆的水中映出自己熟悉卻又陌生的面容，白凈娟秀卻難抵消瘦，眼神無措又涼。只是從此，我永不必再喬裝打扮成另一個人。

    一陣花盆底扣著地面的聲音，離我越來越近，轉(zhuǎn)而停止，只剩一片寂靜。我緩緩扭轉(zhuǎn)過頭去，對上姐姐滿目憔悴的面容。

    她已像一個身型都變了樣的婦人，相較在瀛臺時的富態(tài)，更添蒼老。一襲素白，鬢邊綴著的也是白色絨花，仿佛還未從悲痛中醒轉(zhuǎn)。只是見著我的那一刻，她牢牢的滯住，滿面呆怔。

    “璃兒……”她不敢置信的開口，緩緩向我走來，聲音卻不禁顫抖:“璃兒！當(dāng)真是你！”

    “姐，是我。”我凄然一笑，與她相擁而泣。

    “對不起，我從未離宮，卻不敢……也不能與你相認(rèn)。” 我的話語哽咽，愧意涌上心頭。

    “怪不得……怪不得……”她低聲喃喃著，放開我仔細(xì)的瞧著，依舊未從震驚中緩過來:“怪不得，她們都說……向來心里頭只有那故去之人的圣上竟又戀上一個像極了珍妃的小丫頭。”

    “其實，當(dāng)初見到你，我有過懷疑，卻又無法相信如此荒誕之事。是我，親眼見著你的遺體從井里頭被打撈上來，只是，當(dāng)時只能從衣裳辨認(rèn)，已然面目全非。”提起那一日她眼淚縱橫:“可是，你的聲音……”

    “一言難盡。”我緩緩搖頭，道不盡那無限酸楚。

    她拉著我的手連連說:“活著……便好。”

    “這些年，你定然受了不少苦，我會向皇后說明；從此，你便好好重新居在景仁宮。指不定，還能恢復(fù)你的名分。”她柔聲說。

    我卻搖了搖頭:“不了，我本就不屬于皇宮，如今，他也已離我而去。留下來不過是勾起傷心罷了，我只想遠(yuǎn)遠(yuǎn)的離開宮廷，過自己的生活。”

    “珍妃早已在投井時亡，而我，如今只是韞璃，無名無分，只當(dāng)自己。”我轉(zhuǎn)而愧疚的望著她卻又透著渴求:“姐姐，對不起，您就權(quán)當(dāng)沒有我這個妹妹吧。”

    “這世間……原來當(dāng)真有如此奇事！”一個感嘆卻又不掩詫異的聲音傳來，我見到 本就纖瘦的皇后此時已消瘦如木柴，被一名宮女?dāng)v扶著走進(jìn)來，她的雙眼似乎因近日淚流太多而已紅腫。

    那名宮女轉(zhuǎn)身將宮殿的門合上便退下，一時，只剩了我們?nèi)恕?

    “您既然全都見著了，如今，我也不為自己辯解什么，宮中此時想必全憑你做主，無論怎樣處置我，我都毫無怨言。”我雙目晦暗，卻滿是坦然。

    她沉默半晌，卻長長嘆了一口氣:“我早該想到的，他獨待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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