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番外·日常(四)-《司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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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
司絨沉默了, 一筐渾話銹在一塊,團團地堵住了她的喉嚨。
她總不能說。
“點了人不是為挑揀的。”“我看公子就很不錯。”
封暄那眼神,分明是秋后算賬的意思, 昭示著無論司絨說什么都會被咬。
秋后算賬,那是要數罪并罰的。
夜風帶得枝葉窸窣, 細微的聲響在寂夜里流動, 她突然矜持下來, 劉寬以為是突見外人, 貴人不習慣,各人癖好嘛。
有些人面上矜持,帳中香艷;有些人外表浪蕩, 榻上生澀。
都是說不準的事,劉寬看司絨屬于前者, 但這突然出現的男人……
“這位公子, 面生,”老葉朝隱秘處打了個手勢, 笑容還掛在臉上,話放得客客氣氣,“要尋樂子,樓下管夠, 上邊已有貴客包了場。”
游船就是臨時的黑市,上邊有個規矩——鐵打的買主, 流水的賣家。
上來的買主都是常客,今夜這場子也是為司絨設的,目的是她手中的那些好東西, 這不請自來的男人一看就是個狠角兒, 可別是來砸場子的。
封暄連句話也欠奉, 朝身旁一側額,后面出來兩個侍從,架著個油頭粉面的醉男人。
“磅”一聲響,侍從松開手,那醉男人直直往前栽倒在地,仍然是一副昏死的模樣。
老葉臉色微變,這醉男人是老葉的常客,也是今夜買主之一,他面上帶了些陰狠:“公子壞了船上規矩。”
封暄抬步往前,靴底碾在男人的手指上,頃刻間便傳來令人齒寒的骨裂聲響,他冷聲說。
“你們這里還講規矩?”
一句話堵死老葉。
他們做這樁不見光生意的,意外是常有的事,講簡單點,老葉就是個黑市的掮客。規矩是什么,是拳頭,是銀錢,是權勢,是隨局勢千變萬化的東西。
老葉很久沒見過這樣粗暴地撕碎規則的人了。
上一個這么做的人,害他斷了兩指,從主島被放逐而出,自此成了喪家之犬。
封暄沒興趣等他考慮,袖口一翻,一塊拇指大小的墨綠色石頭從手中拋出,拉出條顏色詭異的弧線。
老葉悚然一驚,雙手接下:“這是,青石原石?”
這么點兒青石原石,能換一船艙金子!
這不但是價值大小的問題,還是稀缺性的問題,金子不稀奇,青石原石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見著的東西。
老葉手都抖起來,這可比一副鐵鴉甲值錢多了。
“敲門磚,夠嗎?”封暄手里還拋著一塊更大些的石頭,“我聽聞你的船上能買到好東西,別讓我失望。”
“游船的坐席,確實是能者得之,公子這邊請。”老葉立馬改口,他幾乎斷定這是主導來的某個大家族的敗家子兒,拿原石當通用錢幣,只有那些敗家子兒干得出來。
他哪知道,這幾塊石頭都是從易星的小兜里強行征用的,那是司絨平素賞下去的東西。
“好一個恩威并施,”司絨揶揄地看老葉,再給拱上一層火,“你們若是有這位公子一半魄力,咱們今夜的生意早談成了。”
老葉心里罵翻了天,但也真怕司絨和封暄看對眼,撇了他做成這樁生意,讓他少了從中牟利的機會,苦笑著說:“四姑娘別笑話在下了,二位還是里邊請吧。”
“不急,”封暄再次重復,目光往司絨一掠,“這位姑娘還沒挑人。”
“……”怎么還提這茬!
她的怔懵只有一瞬,看起來就像突然被點了名的自然反應,隨后迎著四個男人期待的目光,笑起來。
“這還挑什么,都要。”
她甚至給了封暄一個挑釁的眼神。
干得漂亮。
封暄微微地笑了,笑意淺薄,眼神從司絨身上掃過,仿佛那里已經落滿了曖昧的痕跡。
*
身段妖嬈的侍女在斟茶。
船艙里充斥著詭異的寂靜。
“四姑娘是從北昭來的?”侍女退下去后,老葉拉家常似的開口,仍然沒有切入正題。
司絨半笑不笑地睨著老葉,沒答話。
這狡詐又怕死的掮客,怪不得只能縮在一方小島上,到現在還想著試探。
她沒有暴露過身份,對于這點她十分自信,從來不干自個嚇唬自個的事。
劉寬被巡檢司抓了之后,私船上的船員全數處理干凈了,劉寬在船上全程昏睡地轉移到北昭,唯一一次清醒地受審是在一間平房中,那會兒封暄巡營去了,司絨親自處理的人。
所以,劉寬這倒霉蛋,沒見過封暄,不可能知道兩人的身份,況且受審時是在屋子里,沒有水流波動,也僅僅能證明是被抓上了陸地,至于是不是北昭,那誰也不知道,畢竟這海上這么多大小島嶼呢。
甚至,劉寬更傾向于司絨只是個豪橫點兒的匪頭子,因為若是真被北昭朝廷抓走,現在等著他的就是秋后問斬。
老葉這句話,實際上是個坑,為的就是詐司絨的反應。
沒想到司絨半句話不說,那笑里藏著鋒利的警告,這么睨過來,就讓人頭皮發緊。
老葉閱人無數,都不得不承認這女娃娃確實不是個善茬兒。
“嗨,小的就是瞎猜猜,”老葉哈哈一笑,知道她不好惹,便不再試探,只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我們不與那邊談生意。”
北昭重視倫理律法,在老葉眼里,北昭人就是一群恪守陳規的木頭疙瘩,他們依靠所謂的家國信念凝聚成團,把買賣私貨定成重罪,把他們這些乘著私船偷雞摸狗的人稱作“寇”。
所以,但凡在海上行走的,都默契地不去招惹那個龐然大物。
一招惹,反噬自己的便是舉國之力,這誰扛得住。
“別瞎猜了,”司絨收回眼神,把茶水移到一邊,“我從南邊來。”
“赤海?”紫衫女子身旁的男人開口了,他看向司絨,目光里有忌憚。
赤海是龍可羨的地盤,司絨搖搖頭,笑意逐漸加深:“再往南。”
“哐——”
老葉手里茶盞跌落在地,碎成了片,掮客的基本素養都無法保持,眼里流露著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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