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心魔-《罪惡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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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么意思?」寧書藝問。
「腦死亡。」獄警嘆氣,「醫院也不知道他這個樣子能撐多久。
從他枕頭下面我們找到了這封信,這是他進來第一天,跟我們要紙筆寫的,說是寫完再讓我們交給你們這邊,他出事之后,我們找到,發現他特意注明了要交給霍巖霍警官。」
向獄警道過謝,把他送出去,霍巖回來,坐在辦公桌前,打開了那封信,默默看完,轉手遞給寧書藝。
寧書藝接過,細細讀下來,發現這并不是他們認為的認罪書,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封信,里面寫下的都是徐理對內心的一種剖白。
「……
……
……
我一直覺得,每個人的天性都是相差無幾的,后天的境遇會推著人,身不由己地朝某個方向發展。
就像我。
我也想做一個天性純良,看待世界覺得一切都很美好的人。
可是我做不到。
那些被人遺棄的痛苦,那些輾轉流離的日子,那些遭人嘲笑,受人捉弄的記憶,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我,這個世界是怎么樣的背棄了我,而人性在現實面前又是多么的丑陋。
我作為一個嬰兒,清清白白來到這個世界上,何罪之有?
而偏偏這樣無辜的一個我,卻要因為他人的罪過而受盡痛苦折磨。
這合理么?這不合理!
所以我一直都是在理直氣壯地恨著這個世界,我一直堅信,我心中所有萌生出來的惡念,都不是因為我骨子里的惡,那些都是外界強加給我的!
而我有朝一日,也將站在更高的地方,看著他們的愚蠢,看他們像小丑一樣活著,人都是骯臟的,不配被憐憫。
所有的道貌岸然,不過是因為在蜜罐子里泡大,只要給他們一點挫折一點痛苦,他們就會立刻放下圣人的面具,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更加卑劣。
所以我刻苦攻讀,做了一名心理咨詢師,我運用自己的智慧和手段,把那些道貌岸然的蠢貨玩弄于股掌之間,我讓他們屈服于自己內心的陰暗面,然后告訴自己,這些順風
順水長大的人,才經歷一點點挫折尚且會惡念橫生,我會這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這么多年來,我一直都是這樣堅信著的,直到你的出現。
你永遠想不到,當我發現有一個人和我有著如此相似的命運時,心里面懷著多么大的喜悅。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接近你,想要了解你,想要看看你正義的外表下,是不是也有著和我一樣在內心深處灼燒靈魂的怨恨和不甘。
頭一次,我覺得自己似乎不那么孤獨了,我也找到了我的同類。
可是,很快我就發現你并不是我以為的那個樣子,我們竟然如此不同!
你的隱忍,你的正直,你的克制,還有你仍然愿意相信真心愿意接納別人,以誠相待的心態,都讓我感到陌生。
我本以為你會是我的一面鏡子,我們彼此都能從對方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沒曾想,你竟然是一面照妖鏡,看著你,我就不得不正視一個事實——一個內心真正善良正直的人,即便是遭遇了同樣的拋棄和顛沛流離,也仍舊不會自甘墮落去做傷害別人的事,哪怕自我傷害,也不會生出別的心思來。
那就意味著,我會這樣,不過是因為我天生就是個壞種,與后天的經歷沒有半點關系!
這樣的事實太過于殘忍,我不想面對。
本來我想讓你終結于你叔叔到最后都無法撲滅的貪念,以此作為對你人格最大的嘲諷,以及我這一套生存法則的勝利。
然而,可能這就是天意吧,老天爺不嫌好人多,反而是我這種自欺欺人了三十多年的惡人,已經沒有再存留下去的必要了。
那就這樣吧。
如果有可能,下輩子,我倒是也想做一個你那樣的人。」
寧書藝把信紙放在桌上,嘆了一口氣,搖搖頭,心情有些復雜:「他這一輩子,自以為活得聰明通透,利用別人的各種心理操控別人,把別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實際上從頭到尾都沒有能夠破除自己的心魔,把自己一步一步帶上了邪路,最終走向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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