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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中諸多魚蝦水獸、異蟲佛禽皆有來歷，要么是魔佛寺的囚犯，要么是無法承受異化代價(jià)，又覺還有一線生機(jī)，便主動(dòng)投入此河的修士……當(dāng)然，只要入了這金湯，要脫離卻是難了，縱使能走，出去后也只得投入魔佛寺去。”

    “如今省城內(nèi)太過熱鬧，根本尋不著隱秘、僻靜之地，思來想去，此地最是方便。”

    “大隱隱于市，任是誰也發(fā)覺不得我們。”

    “我那天軌秘法，也恰好可無視這金湯束縛，不留隱患。”

    顯然，鯰魚乃鄭隱所化。

    他剛一完，身側(cè)一頭瞧來很是年邁，但體魄仍自精壯的老龜，忽而也吐出泡泡補(bǔ)充道：

    “魔佛金湯我曉得！”

    “河中魚蟲水獸，多是各類修士、妖魔、異類所化，被魔佛寺豢養(yǎng)。”

    “半數(shù)死有余辜，半數(shù)卻是冤。”

    “而真正最冤最慘的，是河底的淤泥，一捧一團(tuán)，皆是凡民尸骸血肉所化。”

    這幾句吐出入耳，包括陶潛在內(nèi)紛紛沉默。

    但陶潛同時(shí)也看個(gè)分明，包括這“老龜”在內(nèi)，其余幾位，眸中又憤怒，有殺意，卻無一絲一毫的頹喪。

    正相反的是，每一位眸中都充斥著一種壓抑到極致，醞釀到深處，欲不惜一切改變現(xiàn)狀的激蕩神色。

    鄭隱在此時(shí)開口介紹，他一條胡須指了指老龜，道：“真人，此是趙公達(dá)前輩，擅主政治事，我等暗謀之事若是能成，錢塘省內(nèi)的安定，便要倚仗趙前輩。”

    罷，另一條胡須指向一條通體金燦燦的異種螃蟹，道：“真人，此是孟道友，他有手段，可令錢塘省內(nèi)外諸多修行勢(shì)力都站在我等這邊，雖不是什么決定性的力量，但一旦我們順風(fēng)得勢(shì)，便可免去內(nèi)耗，以及應(yīng)付外侵這二節(jié)，最快令萬民喘息修養(yǎng)。”

    話音落下，第三條胡須指向一條散發(fā)著兇煞氣息的青蛟，開口道：“真人，此是郭道友，他麾下暗自煉了一支武神軍，雖奈何不得那三尊羅漢，但在事后將遍布錢塘省的那些個(gè)魔僧清掃干凈卻是不難。”

    介紹完，鄭隱化作的鯰魚掉轉(zhuǎn)身軀，徑直來到陶潛身邊。

    口吐泡泡，聲音內(nèi)蘊(yùn)著興奮之色道：

    “三位道友！”

    “靈寶宗陶真人之名，想來都已聽過。”

    “不瞞諸位，鄭某原本的打算是趁著這次法會(huì)將程羅漢這個(gè)毒瘤剪除便算，鄭某雖得了一條天軌垂青，卻也有自知之明，這等注定只能躲藏在暗處的咒殺法，只能勉力修修補(bǔ)補(bǔ)秩序，對(duì)于萬民生計(jì)、處境，并無太大幫助。”

    “直至前不久遇上了陶真人。”

    “鄭某原以為，真人雖屢次行好事，更先后推動(dòng)魔都事變、陽燧首義、新月起義等等大事，但有傳聞，真人是來入世度劫的，行得這諸多事，為的倒不是此界螻蟻似的凡民百姓，而是他自己的修為劫數(shù)。”

    “雖然這也是極好的，但這般人，實(shí)則無法成為我鄭隱的領(lǐng)袖，不適合也不會(huì)真正墜入凡塵，遲早是要走的……若全心全意不顧一切支持這等人，最后恐怕難免一場空。”

    “直至前幾日我與真人一問一答之時(shí)，暗自生了玄妙感應(yīng)。”

    “鄭某也不知該如何言，不若趁如今匯聚，也將那感應(yīng)傳給三位瞧瞧。”

    這一番話吐出，不止三人，陶潛也很是疑惑。

    不過很快就瞧見鄭隱那三根觸須，俱都發(fā)起光來，某種感知被共享了出去。

    數(shù)息后，趙公達(dá)、孟守道、郭虎臣三人眸中同時(shí)泛起異色，驚訝看向陶潛，齊齊一拜，各自開口。

    先是那趙公達(dá)，只第一句，便讓陶潛眉頭一挑，差點(diǎn)以為身上最大秘密泄了出去。

    “古怪古怪，按陶真人這般高高在上天驕人物，縱使愿意度世度人，也該是站在神佛立場，對(duì)凡民多是悲憫施舍，可鄭隱傳來的天軌感應(yīng)之中，竟明示真人是站在螻蟻凡民立場之上的，這著實(shí)令人不解。”

    “確是玄奇，凡是修士，哪怕修行之前再如何落魄，比螻蟻還要卑賤，只要得了異力，必是要改換立場的，我等幾人不過是異數(shù)，是怪胎，原以為鄭隱那立場已是我們中最怪異最偏激的，卻不想陶真人更加極端，須知你可是靈寶真?zhèn)鳎踔羵髀勀銓⑹俏磥淼撵`寶宗主。”

    “道門第一天驕，最大宗門的未來宗主，內(nèi)心深處竟想著改了這天地規(guī)則，妄圖讓數(shù)十億被視作靈材、資糧的凡民站起身來。好生荒唐，陶真人你這想法若教靈寶天尊曉得，只怕將來坐不上那宗主尊位了。”

    “不過有如此解釋，陶真人過往那些個(gè)不可思議的瘋魔舉動(dòng)，倒是合理了。”

    “也唯有這樣的瘋子，才愿崩了【山河社稷圖】這等寶物，只為瓦解方士這吸血凡民數(shù)千年的毒瘤。”

    “真人無需客氣，這一拜你當(dāng)?shù)茫?dāng)?shù)玫摹！?

    ……

    這幾人著著，陶潛漸漸安心。

    顯然鄭隱和他們并沒有洞悉陶潛身上最大秘密，只是因?yàn)椤咎燔墶考由先说罋膺\(yùn)，被隱隱感知出了先天立場。

    這東西，平素?zé)o人在意。

    畢竟常理而言，一旦開始修行，立刻就會(huì)從人族蛻變?yōu)榱硪环N生命體，因此而改換立場，乃是理所當(dāng)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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