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驚見故人-《鳯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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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作聲,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我急忙抓住她的雙肩,說道:“你千萬不要這樣想,這一切都與你無關(guān)。”
見我未開口,她自慚形穢地低下了頭,輕聲道:“難道是因為我的事,你錯怪了王爺?”
我們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不僅是她在追問,那一聲聲的追問,似乎也是我一直在問自己的問題。
感覺實在避無可避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問,我自己也覺得越發(fā)的無助,甚至有些想逃走的沖動,避開她所有的追問。但芯兒卻反常的強硬,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用力地捏著不放,執(zhí)著而擔(dān)心地看著我:“你和王爺,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們到底怎么了?”
“公主,我不懂,你們到底出了什么事?”
頓時喉嚨好像哽住了一般,半響不說話,過了很久,才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我和他緣分已盡,再無任何瓜葛,所以他放我回西梁,一路上又遇到了意外,還好,讓我遇見了你,這也許就是天意。”
我沒有說話,只是輕垂著臉。
芯兒感覺到自己的失言,低下了頭,沉默了一會,輕聲道:“公主,你和王爺他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何你會昏倒在這個地方?”
“是啊。”我的神色黯淡了下來:“這日子過得比藥還苦。”
她一邊笑著,一邊拿出手絹給我擦嘴:“公主,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不怕喝苦藥了嗎?”
突然間感覺到一陣寥落,我接過那碗送到嘴邊,吸了口氣,然后大口大口的就喝了下去,喝完之后,臉已皺成了一團,苦得說不出話來……
說著,她已走到桌邊端起了一碗湯藥過來,我一聞到這味就蹙了一下眉,她咧嘴一笑,道:“我就知道你最怕苦,但是,沒有辦法呀,我這里沒有涼果,請公主將就一下,喝了它吧?”
芯兒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道:“公主,你還在發(fā)燒,來把藥喝了吧?”
不過,這樣也好,身在帝王家也不是一件好事,這一點我最清楚不過了。
元子攸你在天之靈也應(yīng)該感到欣慰了,我最終還是為你保住了這一點血脈,可是,這個孩子也真是可憐,她應(yīng)該是金枝玉葉,被元子攸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
不知為何,一聽到是女孩,我的心松了口氣,喃喃道:“女孩好,女孩好。”
“公主……別急。”她笑道:“她是個女孩,等你身子好了我就抱她來給你瞧瞧?”
我欣慰地笑了一下,問道:“是女孩還是男孩,我想見見孩子,可以嗎?”
一聽她這話,我倒是有些放心了。
她輕笑了一下,說道:“也許是因為當(dāng)時我被迷暈了,不知道是不是這藥影響到了孩子,遇見李二不久,孩子就提早出生了,不過,沒出意外,還算平安。”
一時情急,我慌忙地抓住她的手,問道:“那個孩子……孩子呢?”
看來他對元子攸也留了最后一點手足之情,那孩子呢?
元修不忍心殺她,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還活著,就是因為她肚子里的孩子,那畢竟是皇家血脈。
我看著她,只覺得滿懷心酸,說不出話來。
我一直靜靜的聽著,這個時候她說道:“昨日,他去打漁,見你昏倒在石灘上,就將你救了回來。”
她的臉色一凝,看著我注視的目光頓時漲紅了臉,低聲道:“當(dāng)日,皇甫將軍把我送回西梁后,給了我很多銀子,叫我找一個偏僻的山村好好過日子,也許是緣分,讓我遇見了李二,他是個老實人,和我一樣都是孤兒,而且他一點也不介意我的過去,對我無微不至,所以我就嫁給了他,我們成親后用所有的錢買了這么一間大屋子,我只希望可以和他好好在這里生活下去。”
我還在出神,一個聲音將我喚了回來,我抬眼看著芯兒,覺得眼睛有點澀:“那后來,你為什么來到這里,為何又嫁給了二哥?”
“公主,你怎么了?”
但是,他為什么不告訴我?我的心突然又亂了起來。
卻感覺心里突然一暖,我錯怪元子修了,曾經(jīng)我以為他是那么冷血無情的人,沒想到他真的放了芯兒……
頃刻間我的頭腦里幾乎是空空的,連思想的能力都沒有。
芯兒低著頭沒說話,長長的睫毛微顫著,臉上有一種不知道是喜是悲的神情,說道:“誰知?我醒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在馬車?yán)铮腔矢④姲盐易o送回了江陵。”
“什么?”我又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驚訝地問道:“那你為何?”
我不解地看著芯兒,愣了一下,她看著我驚愕的眼神,想了想,才慢慢說道:“當(dāng)日,王爺下旨賜死所有的妃嬪,我也知道大勢已去,自己必死無疑了,還是喝下了那杯毒酒……”
一時間,千頭萬緒,那些沉睡已久的記憶又在腦海里復(fù)活了一般。
我心一驚,當(dāng)時我去求元修的時候,他斬釘截鐵的告訴我,一定要賜死她,為何?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頭看著我:“公主,王爺他……最終還是放過了我。”
兩個人好像定在了屋子里,沒有人開口,氣氛就有些尷尬起來。
芯兒看出了我眼里的疑惑,輕咳了一下,李二很知趣地離開了房間。
她纖細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似乎快要承受不住我熱情的擁抱,這時我才慢慢松開了她了,一臉疑惑地看著她,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看了她好一會兒,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卻也忍不住一把將她緊緊抱著:“芯兒,是你!真的是你!你沒有死?!”
我一時間也僵住了,呼吸都快窒息了,驚愕地看著她,?見我支支吾吾的沒開口,她皺了皺眉頭,又看了我一會兒,訕訕的道:“是,我——公主,我是芯兒!”
她輕輕地握著我的手,臉上的表情也不知是悲還是喜,喃喃道:“公主,我當(dāng)然是人,你看這青光百日的,哪來的鬼?”
她慢慢朝我靠近過來,這張水靈的臉龐曾經(jīng)伴隨著我渡過了很長,很長的日子,如今這張臉顯得老氣了些,也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
就在這時,傳來一陣腳步聲,我吃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她的身影離我越來越近,我驀地蜷縮到床角邊去了,結(jié)巴地問道:“你……你是人?還是鬼?”
這樣的溫情也是在那冰冷的皇宮里求之不得的,也許,老百姓在掌權(quán)者的眼里粗鄙而貧窮,但這樣的心性,卻是在九重三殿享受著榮華富貴的人所沒有的。
我與他們非親非故,卻得到這樣的細心照顧,一時間非常感動。
在我愣神時,李二又道:“姑娘,昨日大夫來為你把過脈,你本身氣虛體弱,現(xiàn)在又發(fā)著高燒,還是好好歇息,待會我妻子會把藥給你送來。”
不過,這里離皇宮應(yīng)該還有一段距離,可能我進城還需要幾日的時間,但也沒關(guān)系了,至少現(xiàn)在我是安全的,脫離了那個禽獸的魔掌。
我輕輕點了點頭,終于……終于回到江陵了。
他看著我不解的表情,笑道:“這里是江陵的邊境,村子離江邊相當(dāng)近,而江邊的沙石很多,所以我們這個村子叫沙石村,大多數(shù)以打漁為生。”
我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二哥,請問這里是什么地方?”
“姑娘,客氣了。”他朝我擺了擺手,笑道:“我姓李,名二,你叫我二哥便是。”
我這才終于松了口氣,感激的說道:“多謝大哥,不知你尊姓大名?”
“是的。”
“你的妻子?”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羞澀,淡淡一笑,只是這個笑容顯得很不自然,道:“姑娘,你不必擔(dān)心,這身衣衫是我妻子為你換上的。”
完了,我真的完了,這次又被別人把身子看盡了。
“啊!”我猛地往后面縮了一下。
他看著我防備的眼神,展眼舒眉地一笑:“不用怕,是在下救了你。”
這時,我才看清楚,這個男子大約三十歲左右,五官雖然不精致,但也算是端正,和他對視上,我突然感覺到了一陣不安,難道是他救了我,那這身衣服也是他為我換的,我伸手捂住了胸口,驚慌地看著他。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砹艘魂嚹_步聲,我吃驚地睜開眼睛,看見一個陌生的男子,下意識的要蜷縮到床角去,他的眼睛卻和我對視上了:“姑娘,你醒了?”
只是感覺身體里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樣,慢慢地垂下疲憊的雙眼。
而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換掉了,感謝老天的眷顧,不知誰把我救了上來。
茫然地望了望四周,這是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一間簡陋的屋子,打掃得很干凈,屋子里的擺設(shè)也很簡單,除了身下一張床以外,就是身上蓋著厚厚的被褥,眼前有一張陳舊的四方桌,上面放著一盞油燈,和一個小碗。
我眨了眨了眼睛,還有些茫然的看著周圍,這里是——
當(dāng)我再有意識的時候,身子軟綿綿的躺在床上,卻感覺渾身滾燙的發(fā)疼,不過,自己的意識還是清醒的。
我伸手拉著他的衣角,猶如蚊喃的說道:“救我!救救我!”
一抹刺眼的陽光射得我的眼生疼,在失去意識之前,我想要撐起身子時恍惚看見一雙灰色的鞋,踩著落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音,慢慢地走了過來,隱約的,似乎還聞到了一股刺鼻的魚腥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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