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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大婚 兵臨城下-《鳯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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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禮將在十日后舉行,父皇派人帖了皇榜,公布了我和公孫銘的婚事。

    這一次,皇宮里又掀起了一陣波濤,無論是宮女、太監(jiān),還是侍衛(wèi)、群臣都七嘴八舌的紛紛議論著,他們的公主又將出嫁了……

    離大婚還有十日,時間非常充足,不過,宮里的人自此忙得興興頭頭,又要布置新房,又要給新人做嫁衣,還要將皇宮布置得喜氣洋洋,布喜帳,設(shè)筵席,還有其他數(shù)不清的枝微末節(jié),全都馬虎不得,務(wù)必做到盡善盡美。

    父皇也沒有再鎖著我,只是在我寢宮門口派了侍衛(wèi)守著,除了天牢,我可以去皇宮的任何地方。

    不得不承認,父皇非常了解我,?他知道,我始終放不下慕容文謙,我不會看著他死,所以,我不會自殺,也不會逃走,這就是父皇厲害的地方,他早已把我整個人都看穿了,而我好像從來就沒把他看透。

    幾日后,皇宮里又一次沉浸在一片火紅的喜慶中,我本想到御花園走走,可是走到哪里都是一片大紅色,深深刺痛著我的眼睛。

    風兒帶著微微的暖意吹著,時時送來鳥兒的叫聲,那充沛的生命及發(fā)自內(nèi)心的深情傾敘,活現(xiàn)眼前,在不知不覺之中浸潤人的心田。

    我獨坐在池邊時不時地將魚食扔在池塘里,錦鯉擺動著扇一樣的尾巴,靈動起澄澈的漣漪,如微醺的晚風輕撫欲語的琴弦,彈皺一池素蓮晶瑩閃醉了凝露,滴滴入硯,泅潤成一方墨韻飄蕩。

    池中一個冷峻的倒影映入我的眼簾,我猛地回過頭,驚愕地看著蕭寂寒那張冷酷的臉龐,淡淡道:“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蕭寂寒一臉平靜無瀾的表情,淡淡地看著我:“對不起!那日……”

    “別說了!我不想聽……不想……”

    我猛然起身,往前面走去,他的聲音卻響在身后:“嫣妹,跟我走?”

    “蕭寂寒!”我轉(zhuǎn)過身子,冷冷地看著他:“當日的事,我都沒有告訴父皇,若你再想對我打什么歪主意,我定會告訴父皇,你所有的事!”

    蕭寂寒異常冷靜地直視著我,眸子越來越深,就這樣與他對視了一會兒,彼此都沒有多余的話,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我倒沒有想到,此刻的宮中,竟然真的有與我一樣心情,一樣的神態(tài),甚至連眼中那寂寥的神色都是一模一樣的。

    想到這里,我加快了回宮的腳步,確定他沒有跟在我身后,我才將腳步放慢,一路上到處都是低矮的花叢,四處古木參天林立與眼前,前方卻突然閃出了一個人影,我措手不及,甚至來不及閃開,一下子撞進了那具胸膛里。

    “唔……”立刻有另一只手伸過來捂住了我的嘴。

    而在這同時,我也對上了一雙細長而陰寒的眼睛,他輕聲道:“跟我來!”

    他的手慢慢的從我的嘴上和脖子上移開了,兩個人都是同時放松下來,他拉著我閃到了背后的假山里。

    四周漆黑一片,陷入黑暗中,我什么也看不見了。

    一時竟然也反應(yīng)不過來,已經(jīng)被這個人扶住了肩膀,我有些詫異的抬起頭,卻也看不清他的臉,但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鼻息。

    “蕭寂寒,你為何要攔住我,把我?guī)У竭@里來,你還想對我……”

    “難道你真的愿意嫁給公孫銘,也不愿意跟我離開?”

    “跟你離開!”我冷冷一笑:“蕭寂寒,你還嫌把我害得不夠慘嗎?你可知道,我被宇文灝彥抓了去,經(jīng)歷了什么……”

    淚,好像洶涌的狂潮一般,將喉嚨也堵住了,只有滾燙的淚汩汩而出。

    “宇文灝彥,欺負你……你……”

    他突然哽噎了,俯下身用力的將我抱在懷里,滾燙的唇輕輕的落在了濕潤的臉頰上,很快也沾上了我的淚,他似乎也感覺到了那種咸澀,輕輕嘆了口氣。

    “如果你沒有離開西梁,沒有嫁到北魏,這一切都不可能發(fā)生……”

    是啊,一切都不可能發(fā)生,可是,也不見得會不會發(fā)生更糟糕的事。

    我曾經(jīng)在北魏的皇宮里,一直認為那就是一個囚籠,里面全是殺戮、陰謀、血腥,卻沒有想到,西梁也不比那里簡單,父皇居然不是我的父皇,一切都來得那么突然,在一夜之間,就變了天。

    我一把推開了他:“你老實告訴我,琉璃塔的那次選舉,刺客是不是你派的?”

    “是!”他很干脆的說道:“父皇已不再相信我,他不會讓我娶你,我想只有他死,你才能屬于我,所以……”

    “你還想謀奪他的帝位,是嗎?”

    “不是!”他急忙解釋:“嫣妹,我……我至始至終只能得到你,謀反是父皇策劃的,直到那日你說,一生只為帝后,我才……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啪——”我揚起手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你真是一個連禽獸都不如的東西,父皇將你撿回來養(yǎng)大,讓你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你居然還想殺他……”

    “是!我不是人!”他突然怒吼道:“我是畜生!為了得到你,我不惜一切任何的代價,這就是我!”

    我看著他,突然說不出話來,心里憋屈得難受。

    他也沉默了,過了很久,才慢慢說道:“夜深了,我送你回宮歇息吧。”

    “不用你送!”我一把撩開了他的手,憤然轉(zhuǎn)身離去。

    十日后,喜樂聲一直傳進屋子里,接著就是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我的心也跟著來人的腳步一悸一悸,幾乎就要跳出胸腔。

    “吱呀”一聲,是房門被人推開了。

    除了彩蝶還有幾個宮女手端托盤走了進來,托盤里是大紅的喜袍,軟履和香粉、胭脂、首飾。

    我驀地一顫,意識到這些人是過來給我梳妝打扮的,不得不再次接受大婚的事實。

    “公主,怎么,你緊張了?”彩蝶笑著,如春風拂過。

    我看了她一眼,立刻起身坐在了梳妝臺前,苦澀一笑。

    彩蝶看著我的忸怩,會心一笑,就走到我面前,握著我的手:“別怕,女子總歸是有這樣一天的,再說了,公孫將軍氣宇軒昂,一表人才,只是稍稍悶了點,怎么說來都是一個好男人,公主一定會幸福的。”

    我抬眼看著她天真的表情,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也難怪……

    “行了,別說了,給我上頭吧?”

    “是,公主!”

    接下來幾個宮女就開始幫我梳妝,等眾人七手八腳把我的妝容化好,套上大紅喜袍時,我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肌膚勝雪,眉眼如畫,覺得一荏一荏仿若做夢一般,是如此樣的不真實。

    當把喜帕蓋在頭上,我好像還一直在夢里,渾渾噩噩回不過神來。

    一直到彩蝶扶著我踏出宮門時,我才終于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這一天真的來了,我真的要拋開心中的一切,去面對一個我不愛的男人?

    一陣微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驟然耳根一動,我聽到了風吹衣袂的聲音。

    我一把拉下頭上的喜帕,緊緊地拽在手里,看著寢宮外面人走來去的人,黑壓壓的都是人頭,一些侍衛(wèi)還在維持著宮里的秩序。

    “公主,你怎么了?”

    我抬頭看著窗外,初夏的夕陽從窗口投過來,將一室的紅色耀出炫目的光彩。

    “公主。”彩蝶立刻把喜帕蓋在了我頭上:“這樣不吉利啊。”

    “是啊,公主,吉時已到,不要誤了時辰?”幾個宮女紛紛勸道。

    說不出心中的感覺,只覺得似有千斤重的東西壓下,瞬間一沉,陣陣酸楚和失落就涌了上來,這不是我想要的婚禮,不是我想嫁的人……

    可是,耳邊不斷纏繞著父皇的話。

    朕再說一次,你不嫁也要嫁,嫁也得嫁,這次你非嫁不可!

    如果你敢死,我擔保你下了黃泉,一回頭就看見慕容文謙。

    朕就是逼你成親,逼你嫁……如果你違抗圣旨,朕就將他千刀萬剮,說到做到。

    我閉了閉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稍稍平復了一下心中的紛亂。

    恍恍惚惚中,我已被彩蝶扶著走出了宮門,等意識一點一點回到大腦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坐在花轎上,轎子在一聲起轎聲中開始走了起來。

    大紅鋪天蓋地、喜樂連綿不絕。

    喜帕遮住了我的視線,我只能看見自己金絲銀線織就的大紅軟履,一顆心卻隨著轎子的顛簸而起起落落。

    理智告訴自己,我應(yīng)該完成這個婚禮。

    可不知為何,此刻的腦海里一直浮現(xiàn)出慕容文謙失望落寞的樣子,仿佛看到他眸張光芒瞬間碎裂,覺得那碎裂的東西扎在我的心上,刺得自己喘不過氣。

    不知走了多久,轎子終于緩緩停了下來。

    我還在失神地想著自己的心事,卻是一時間有人打開轎幔,將手伸了過來。

    蜜色的肌膚有些粗糙,骨節(jié)分明,這是公孫銘的手。

    我真沒想到,他早一步到了金鑾殿,而且還親自來迎我下轎。

    縱有萬般無奈,我還是咬了咬牙,將手搭了上去。

    一下轎,才知外面全是賀喜聲,祝福聲,艷羨聲,人聲鼎沸,一片熱鬧的氣氛。

    我被公孫銘牽著,緩緩踏過大殿的門檻,一路走到金鑾大殿的中央。

    “嫣妹!”身后一陣怒吼的聲音響起,周圍的人俱是一震,而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蕭寂寒。

    我還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yīng),感到身后一陣勁風,蕭寂寒一把扯下了我的蓋頭,面無懼色的看著我:“不要嫁給他!”

    “放肆!”父皇猛然起身,一掌重重拍在了龍案上。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龍顏大怒,嚇得眾人齊齊跪下。

    我抬頭看著蕭寂寒,迎視著我的目光,他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慢慢地說道:“嫣妹,我不會讓你嫁給任何人——”

    “哼!”我冷笑了一聲,斬釘截鐵地說道:“我絕對不會跟你走,更不會嫁給你這樣的畜生,你別耽誤我的吉時!”

    蕭寂寒漆黑的眼瞳一下子露出了受傷的神情,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我的話語里被擊得粉碎,他看著我堅定的樣子,似乎是笑了笑,然后說道:“你有兩個選擇,一是嫁給他,二是看著我死!”

    只見寒光一現(xiàn),他迅速地從手袖里抽出一把匕首,對準自己胸口的位置。

    “你瘋了嗎?!”我睜大了眼,驚慌地看著他。

    不知何時,父皇已從龍椅上走了下來,一種懾人的威嚴震懾著大殿,他有些愕然的看著蕭寂寒,那眼神全是不敢置信的憤怒。

    “逆子!還不給朕滾回東宮去!”

    “父皇!我死也不會讓嫣妹嫁給他!”

    “來人!來人!”父皇像獅子一樣怒吼道:“把殿下拿下,送回東宮,聽候發(fā)落!”

    皇帝一下令,門口的侍衛(wèi)擁了進來,將蕭寂寒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蕭寂寒仰天狂笑,被侍衛(wèi)押著走出了金鑾殿,整個大殿仿佛都回響著他狂肆的笑聲一般。

    “婚禮繼續(xù)!”父皇大聲說道。

    平靜的大殿又響起了喜樂聲,好像剛才所有的事都沒發(fā)生過一樣,也不知何時,有人將蓋頭蒙在了我頭上,公孫銘扶著我繼續(xù)朝前走去。

    “皇上!”就在這時,外面突然跑來了一個侍衛(wèi),到門口跪了下來,氣喘吁吁的道:“大事不好……。”

    父皇立刻站了起來:“什么事?你快說?”

    “襄陽城已點燃了狼煙……傳來加急……突厥二十萬大軍,向城門疾行而來!”

    “什么?!”父皇大驚失色,在場所有的人臉色聚變,紛紛議論了起來。

    “速去打探是誰領(lǐng)的兵?”

    “報——”眾人都還驚魂未定,一個小兵突然跑進大殿,臉色蒼白的跪下說道:“啟稟皇上……探子來報,突厥大軍已在城外二十里的密林扎營……帶兵的是阿史那—岱欽和宇文灝彥……還有一個之前從未見過。”

    此言一出,眾人面面相覷,父皇臉色大變,愕然大驚:“你倆再去打探,他們到底有多少人馬,圍攻襄陽城有何目的?”

    “是!”

    我心猛地一跳,其實這就是我所擔心的,從我離開宇文家的那日起,就一直擔心著這件事,如今……

    “不可!”公孫銘一臉鎮(zhèn)靜,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此二人一定是快馬來報,早已筋疲力歇,讓他們在宮中歇息,微臣愿為皇上親自去守襄陽城!”

    “皇上——”一個身姿魁梧的年輕人從人群中站了出來,此人正是呼延慶,他俯身一拜:“微臣愿同公孫將軍一塊去守城,望皇上恩準!”

    “皇上!”

    父皇還未有任何的決定,呼延鐸也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跪在地上:“老臣愿意帶二位少將軍一起去襄陽守城,望皇上派兵?!”

    “老將軍,請起!”父皇突然從龍椅上走了下來,扶起呼延鐸:“老將軍無需擔心,你年事已高,朕不能派你出戰(zhàn),就讓他們倆去守城。”

    “皇上——”呼延鐸激動的說道:“老臣雖年事已高,可有常年帶兵迎戰(zhàn)的經(jīng)驗,他們還太小,完全沒有上過戰(zhàn)場,襄陽是江陵的重城,一旦被攻破,后果堪虞,身為將軍定當征戰(zhàn)沙場、馬革裹尸,老臣戰(zhàn)死無憾!”

    “老將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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