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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jié)-《市委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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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照片事件更難應付的,還是跟瑞特的合作。談判早已結束,就河陽方面提出的種種條件,瑞特公司一一答應,甚至超出想象地答應了強偉提出的一個極為苛刻的條件:河化拖欠的職工養(yǎng)老保險還有大病醫(yī)療保險,總共兩千多萬,由瑞特公司在合同簽定后十五日內一次交清。這本來是作為撒手锏提出的,意在將談判拖延下來,沒想,鮑爾答應得很痛快。

    鮑爾甚至提出,如果河陽方面放心不下,瑞特公司可以先把三千萬打到河化賬上,強偉苦笑著說:“不必了,貴公司如此有誠意,我哪能不放心。”

    “好吧,書記先生,既然沒啥異議,我們就擇日簽合同吧。”鮑爾將擬好的合同交到強偉手上。

    看著合同,強偉真是心急如焚。他沒理由再拖下去,一切都是按雙方議定的程序談的,再拖,就是他故意在刁難了。

    齊默然也在電話里三番五次問他,談得怎樣,合同到底啥時能簽?強偉支吾著,不好跟齊默然解釋。

    怎么解釋呢?他的心病還在瑞特的真實動機上,搞不清這點,他真是不敢貿然把合同簽了。同時,一旦合同簽了,齊默然很可能利用手中權力,將河化這口蓋子死死地捂起來,到那時,河化已成了瑞特的公司,他強偉想查,都沒法插手。

    必須得先把問題查證,然后再考慮簽還是不簽。這是強偉跟徐守仁商定的意見。這些日子,他跟徐守仁深談了幾次,對這個公安局局長,強偉才算有了全面認識。還是余書紅說得對啊,他不該對誰都抱以懷疑。徐守仁是位信得過的同志,也是位有正義感的同志,隨著河化問題調查的深入,徐守仁的態(tài)度越來越堅定,跟他一樣,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但難的是,如此重大案件,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查得清的,強偉需要時間,而齊默然哪肯給他時間?

    周一粲又來了,拿著重新修訂過的合同,請示什么時候簽約。

    讓周一粲參與到談判中來,也是齊默然在上次會上定下的,他婉轉地批評強偉,企業(yè)的改革與發(fā)展,是**的職能工作,市委只負責把好大方向,不能越俎代庖,把啥事都包辦了。迫于無奈,齊默然走后,強偉主持會議,重新調整了談判小組,讓周一粲出任組長,曾副主任任副組長。哪知,周一粲一參與進來,立刻就將曾副主任擠到了一邊,啥事都由她說了算,強偉想了解進度,都得找她。強偉很是清楚,齊默然讓周一粲參與進來,目的,就是以最快速度將河化推到瑞特懷里。

    他幾乎是在跟齊默然賭啊。

    那封信嘩地跳到眼前,就是齊默然臨走時送給他的那份“禮物”。

    那是省紀委的一份請示報告,要求對他采取雙規(guī)措施,原因就是涉嫌貪污和非法侵占移民安置款,后面附著檢舉材料。

    齊默然將此絕密材料送給他,目的再也清楚不過,就是想跟他做交易,讓他住手!

    住,還是不住?

    強偉忍不住打出一個寒噤。一想檢舉材料上寫的事實,他的心便不寒而栗,紀委那雙大手,隨時都會伸向他啊。他有些后悔,后悔當初不該那么草率,不該——

    “簽約時間定在下周二,你看怎樣?”周一粲問。

    下周二,還有五天時間!

    “太快了吧?”他收回遐思,目光轉向周一粲。

    “不能再拖了,對方完全是按雙方協(xié)定的工作預案開展工作的,我們沒有理由一拖再拖。”周一粲說。

    “你再跟同志們商量商量,盡量把準備工作做充足點。”強偉只能這么說。

    周一粲別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轉身走了。

    強偉知道,這時間是齊默然定的,齊默然等于是給他下了最后通牒!

    怎么辦,簽還是不簽?

    半個小時后,他將電話打給兒子,強逸凡在那邊說:“爸,你別老是催啊,這事調查起來真是很費勁的,我剛剛問過,最快也得在十天以后才能有消息。”

    “十天?我等不了!”

    “爸,我理解你,但商業(yè)組織做事有商業(yè)組織的規(guī)則,不是你我說了算,你就再等等吧。”

    等,哪兒都要他等,哪面都沒有他期望的那種速度!還有五天,他怎么等!

    五天一晃而過,除了許艷容這邊有新的突破外,其他幾條線,都在原地踏步。強偉被逼到了懸崖上。

    許艷容也是受市公安局局長徐守仁之命,參與到河陽腐敗案的偵查中來的。這些日子,她幾乎把精力全用在了這上面,這次她算是不負厚望,找見了最關鍵的一個證人,當時負責到廣州宏遠公司考察設備的原河化設備改造辦公室主任王坤山。此人以前在河化很吃得開,他是老牌子大學生,設備上很有一套,河化老總付國仁很器重他,在河化重大的設備投資上,都由他拿主意,但自從河化從宏遠公司購了那套價值三千多萬的設備后,他突然變得消沉,還沒等設備全部安裝完,便以身體有病為由,提前辦了內退。這次調查,一開始他也被列入重點偵查對象,可惜他離開河陽已有三年之久,沒人知道這些年他在哪兒。許艷容費盡周折,終于從他當時的助手嘴里,問得他的地址。其實他并沒走多遠,就在昌平市。王坤山辦了內退后,將河陽的房子賣了,在昌平買了一套房,啥也沒干,躲在避風塘里,潛心研究起八卦來。聽說他的卦術現(xiàn)在很是了得,已在昌平有了“香山居士”的美名。

    許艷容上一次請昌平的相關領導還有鎳礦公司幾位老總,誠心想幫強偉解難,后來讓強偉堅決拒絕了。這一次,為了說服王坤山,她再次設宴,請了昌平相關人員,在他們的友好幫助下,王坤山終于道出了采購設備的真相。

    王坤山也是承受不住良心的譴責,或者說,做那件事,他也是被逼無奈,有不得已的苦衷。

    河化購的,真是一套即將淘汰的舊設備,只不過廣州人聰明,能將舊設備弄得跟新的一模一樣。王坤山說,這設備按實際價值算,最多也就五十萬元,河化當時是按該設備的最新價格采購的。

    至于廣州宏遠機械的幕后老板是不是齊默然的兒子,王坤山也不得而知,他說,當年負責接待他的,是一位姓劉的老總。

    不管怎樣,案件總算是有了新進展,而且有了王坤山的證詞,河化借采購設備之名,非法轉移國有資產的罪名就能成立。強偉沒敢猶豫,抓起電話,就打給付國仁。他是想借付國仁這張牌,阻止住河化跟瑞特的簽約。

    付國仁聽完,冷冷地道:“強書記,你做得太過了吧。”沒等強偉這邊有反應,他已掛了電話。

    強偉思考良久,終于作出一個大膽的決定:他要親自面見齊默然,跟他攤牌!

    許艷容驚道:“這怎么行,你這不是……”許艷容一急,差點就說出“自投羅網(wǎng)”四個字。她已經知道強偉挪用四十萬安置費的事,只是還不知道具體緣由。

    “只有這一個辦法了,我必須得試!”說完,強偉帶上齊默然給他的那封信,還有許艷容剛剛交給他的調查資料,打電話讓司機在樓下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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