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局章:吾名冷道-《大道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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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符殤兒的虛幻獸體又輕巧順著肩頭來到他的破爛衣口處,冷道眼眶遽時浮涌一抹濕氣。
“一直陪著主人啊!”
似乎覺得冷道的問題有些多余,尺長小狐抬起前爪,溫柔地將冷道臉上和脖頸處的血跡擦拭干凈。
“有時候,本小姐挺嫉妒離傾影的,為什么她能給冷大公子生下一兒一女,本小姐就沒有那般好命?”
“現(xiàn)在一想,她離傾影也不算好命,有了冷不離和離念冷那兩個孩子,她便有了牽絆,本小姐沒有孩子,自然能了無牽掛地陪著冷大公子永世牽魂?!?
“上窮碧落下黃泉,小笨蛋現(xiàn)在知足了?!?
眾人凝眸,符殤兒所化的靈魂小狐緩緩爬上冷道脖頸,小嘴在冷道的薄唇上親了親,一語落罷,那小狐又轉(zhuǎn)過頭望了龍稚和安天一眼。
“父親、二哥哥,回去之后你們給娘親、心姨還有其他的哥哥姐姐說一聲?!?
“殤兒不恨他們了。”
留下一聲叮囑,符殤兒的靈魂獸體化作一道水紋光芒,徹底消失在冷道眉心處。
沒有拖泥帶水、仿佛發(fā)生的一切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尺長靈體消失,涅龍之火焚燒過太古神獸所彌散的古老威壓一點點淺弱下來,九天之巔再無女兒的氣息時,這位一統(tǒng)源域妖獸萬族的圣古主宰終究沒能繃住縱橫的老淚,放聲大哭起來。
龍稚痛哭之聲響徹源域,身旁安天緊緊攙扶著父親的手臂,一旁,轉(zhuǎn)眸在愧疚嚎啕的青龍大帝身上,炎天之主、幽府之主離天、劍圣冷皇、?;室约袄洳浑x幾人無不是滿目復(fù)雜。
自始至終,他們都沒有想到,面對冷道的隕落,符殤兒會選擇如此決然的方式。
眾人對面、穿著破爛血袍的冷道亦是猶如沉木豎于天際,許久、眼眉緊緊簇起的冷道抬手輕撫著眉心。
“小笨蛋哩、”
冷道放下手掌時,臉龐流淌過一抹苦澀卻又充滿幸福的笑意,緊接著冷道手指彈動,一縷血紅色光芒登時浮現(xiàn)在炎天之主面前。
“喏,天炎主神和原始之主那兩個廢物記憶中尋得的,里面有關(guān)于母親身份的支離碎片?!?
淺舒一口濁氣,冷道再彈一指,又有一縷黑白光芒流轉(zhuǎn)而出。
“這是本公子為凈化陰域異靈打造的湮靈陣,陣基已經(jīng)被本公子深埋在陰域中域,事了之后,你只需進(jìn)入陰域?qū)㈥囇廴谌腙嚮纯伞!?
“湮靈陣并不能完全凈化再次出現(xiàn)的陰域異靈,不過也足以壓制那些家伙到不了皇級實力,神級實力自然更無可能?!?
見炎天之主將那兩道能量團(tuán)接過,冷道淺嘆一聲,補(bǔ)充道。
“對了、”
反應(yīng)過來自己像是遺漏了什么,冷道手印結(jié)轉(zhuǎn),一縷混沌流風(fēng)自其眉心浮出,隨后以洞穿虛空之速融入兒子冷不離的意識靈臺。
“為父九踏天道,算是進(jìn)入化道之境,這是為父先前沖擊化道之境的丁點兒感悟,待得小冷先生到達(dá)準(zhǔn)化道境界,方可參悟其中奧妙。”
源域天巔,冷道緩聲交代著他所能交代的一切。
“最后么~小冷先生切記,天道家族不得參與源域種族之間的戰(zhàn)爭?!?
傳承過化道感悟后,冷道對兒子定下這樣一條規(guī)矩。
“是、”
攙扶著幾欲癱倒的母親,冷不離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
“呼~該說的也都說完了,你們回去吧?!?
思慮著再無所言,冷道抬起滿是血痂的手臂,對妻子擺了擺手。
“回去吧、小爺還有點事兒要處理。”
望著無語凝噎的妻子,冷道咧嘴笑著,輕聲催促道。
“小冷先生,帶你娘親和妹妹下去。”
見妻子寸步不移,冷道只得對兒子下了命令。
天道者話罷,簇著眼眉不讓淚水落下的冷不離凝睇了父親最后一眼,終是狠下心帶著母親離傾影與妹妹率先離開。
“父親、道兒有八字相送。”
家人離去,冷道睇視著對面白霞凝滯的炎天之主,冷道嘴角勾起,平生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對炎天之主如此稱呼。
‘父親’二字,炎天之主等了五十年。
“誠你之心,守護(hù)源域?!?
望著氣息默然的炎天之主,冷道八字娓娓落下。
眾人中央,耳畔傳來兒子的叮囑之言,炎天之主卻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于許久后恓惶點頭。
“誠我之心、守護(hù)源域?!?
炎天之主隱忍著啜泣之聲,對兒子答道。
語罷、源域眾世感知之中,抱著妻子的炎天之主,率先對兒子冷道微微彎身,而身側(cè),幽府之主等人望著身軀筆挺而立的冷道,亦是恭敬半彎身軀。
斜陽之下,無上相送。
“走吧、”
“走吧、”
望著面前緘默無言的七人,冷道狀似不耐煩的擺手逐聲道。
……
中域、
滿目蕭索的炎天之主等人折身而返,凌空于地面萬丈高空處。
以炎天之主與冷不離為首,先前被冷道自天穹震下的各個種族強(qiáng)者此刻亦是選擇沉默,數(shù)以億萬的武學(xué)者抬頭凝望著源域九天。
源域之中,絕大多數(shù)武學(xué)者并不能感應(yīng)到天穹之巔的那道血袍人影,卻依舊倔強(qiáng)的抬著頭,恍惚而又滿懷愧疚的目送著什么。
未時落、申時出、
天之巔、身軀筆挺的冷道腳下有一朵黑白蓮臺浮現(xiàn),不知何時,冷道死死壓制的淤血已經(jīng)順著嘴角溢出,印在本就被鮮血打濕的血袍上。
鮮血最后嘀嗒在蓮臺表面,冷道自嘲一笑,為了壓制原始之主而挺起的身軀終是跪伏而下。
天道者艱難盤膝,那雙充斥著深邃光芒的眸子垂目在源域天地,越發(fā)蕭索。
這輩子算得上狼狽嗎?
他不知道、
很多事情他都記不清了,他應(yīng)該是在一個老頭身邊苦修過很長時間,他時常能聽到那個老頭的嘮叨與教導(dǎo)。
他應(yīng)該上過戰(zhàn)場,因為他能聽到耳邊傳來陣陣廝殺和刀尖長矛碰撞的聲音。
后來啊、有一只可愛到窒息的尺長白狐闖入了他的生活,他記得那只小白狐幻化的美人兒的一顰一笑,記得每當(dāng)那位狐襲人兒嬌軀前傾時,自己都會窘迫得踉蹌后退。
再后來、他來到一處盡是荒涼的世界,遇見了另外一個整日要?dú)⑺娜藘?,好賴自己皮囊不賴、氣度不凡,最終抱得美人歸。
最后…
……
腦海中浮現(xiàn)的光影虛幻得厲害,冷道似是記起了所有,卻又忘記了所有。
黑白蓮臺中央,這位喉嚨滾動著血沫聲的天道者機(jī)械性的抬起腦袋,耷拉在膝結(jié)上的血掌緩緩結(jié)動著手印。
“身凝幻境、”
…
“骨塑天地、”
…
“髓化星辰、”
…
“魂歸天道、”
若有若無的呢喃之聲響起,蓮臺之中,那道血袍人影終究沒能撐起高傲的頭顱,身軀忽有純碎深邃的黑白火焰燃燒起來。
這一刻、浩瀚源域自那九天之巔,遽有一面茫茫延世的黑白天幕落下,中域上空,凌身而立的炎天之主緩緩閉合雙眸。
他感應(yīng)到源域有無窮盡的斑駁能量浮入天穹,匯入天幕之中,此刻的源域仿佛嬰兒一般純凈。
他能感應(yīng)到長達(dá)十五年的源域陰陽失衡狀態(tài),在此刻悄無聲息地歸于平衡。
他亦是能感應(yīng)到,原始之戰(zhàn)所影響的源域三玄之力在以他并不知曉的方式逐漸恢復(fù),甚至那西南域不周平原,消失了二十多年的不周山再度融空而出,這座不周山、原始?xì)膺\(yùn)清澈得不含絲毫雜質(zhì)。
源域的一切都在悄無聲息地變化著,只是…他再也看不到兒子盤坐在蓮臺中央的身軀。
……
亙古黑暗之中、
“現(xiàn)在,冷大公子能說說為何非得拒絕炎天之主的幫助么?”
倏爾,這里有一道滿含魅惑的柔聲響起。
“那老混蛋一死,母親可就徹底瘋了?!?
另一道唏噓之聲緊隨而來。
“冷大公子壓制不???”
“可以、但是母親的氣息會彌散在源域之外?!?
男子解釋道。
“然后呢?”
先前開口的人兒越發(fā)不解。
“然后…源域便不再是源域了?!?
“怎么、小笨蛋后悔了?”
男子笑問。
“嘻嘻、得意著呢?!?
……
除夕即臨,這一年的源域有些沉寂。
中域天穹、
不知什么時候,離傾影已經(jīng)在兒子懷中昏迷了去,望著徐徐斂散的黑暗天幕,這位年輕的天道之子呡了呡薄唇,欲言又止。
田園一角、
坐在村頭老槐樹下的農(nóng)家老漢,磕了磕抽完煙絲兒的煙斗,說了句,明年該是個好收成。
靜謐暗林、
尋常在日落時無奈而歸的鳥兒,今天破天荒地給巢穴中的雛鳥叼回了幾條食蟲,又打量了一眼四周,將孩子護(hù)在羽翼下。
……
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籠罩萬象的天幕徹底消散時,源域依舊是那個源域。
人還是那般人,山川湖泊亦如是,多了一份瑟涼的,興是那淺藏在西方地平線的黃昏余韻吧。
今日的她,駐足了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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