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番外:舊夢(3)-《來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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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后,廢后。
丁費思覺得可笑的時候,祝野卻滿目憐愛地看著她凸起的肚子,說給孩子起什么名字好。
丁費思蒼白地彎了彎嘴角:“我覺得延字很好。”
祝野問她為何,她只是撫摸著肚子道:“愿陛下福祚延綿。”
延之一字,孩子就算生下來,也不過是延續她的痛苦,算是恰如其分。
祝野卻眉眼含笑,說延字極好。
而丁費思知道,這個孩子生不下來。
本就孕中虧損,她氣血兩虧,生育之時她自己都未必能活,何況是這個孩子。
沒了外戚獨大的可能,祝野一天比一天要傾注心思在她身上。
他對她體貼入微,連帶著闔宮的人對她都小心謹慎起來。
她有時會想起鹿復,平白無故地落淚,有時也許是在磨著墨,有時是在發著呆,一行清淚就毫無征兆地落下。
明知她在難過什么,他也會攬她入懷,溫聲安撫,向她承諾以后。
她有時也會想起姨母,姨母那么希望丁氏繼續做皇后,若她在九泉之下看見這一幕,不知會是怎樣一種心情。
她突然開始喜歡藕荷色,宮中簾帳床幔一應換成藕色,似乎要把這些年缺的都補回來,而祝野也都縱著她,從未說過一句皇后不宜微賤之色。
宮中的嬪妃都圍在未央宮,笑語捧夸說娘娘宮里看起來溫綣寧靜,格外舒心。
在歡笑與吵鬧的人聲中,她捧著逐漸變冷的茶盞,卻想起簪游街那天,楚鈺也是被一群人圍著,笑著時的模樣。
她看起來那么開心,燦爛,不知道在碧落黃泉之中,又過得怎樣。
丁費思甚至還會想起那個總是對她笑的庶兄,無論丁費思怎么嫌棄他,他總是笑著,用寬厚的手掌摸摸她的頭說沒關系,夸她說我們家姑娘是長安最漂亮的姑娘。
可是他死了,俊秀溫厚的少年死在了二十三歲。
還有她多情又思慮良多的父親,總是嘆氣說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太過繁盛未必是好事。
以及那個管得很寬的胖奶娘,明明丁費思才是主子,奶娘卻總是指手畫腳,連她喝不喝冷茶都要管。
還有她那個唯唯諾諾,卻蠢得可愛的丫鬟,每次她正眼瞧那個小丫鬟一下,小丫鬟就被嚇得一哆嗦。
但他們全都死了。
丁費思想著,眼淚又不自覺落下來,宮人惶恐不安,她卻只是溫聲道孕中難受,難免傷心,宮人才狠狠松了一口氣。
與從前一點小事也要挑剔的性子全然不同。
她好似越活越回去了,總是想以前的事,也和很久以前一樣隨和。
又是一年初春。
她肚子里的孩子發動了,闔宮忙中有序,早就準備好了一切。
只是丁費思卻知道,這一遭是有去無回,她根本沒有力氣生這一個孩子。
但她低估了自己,等這個孩子真的要降生的時候,她忽然不舍得讓它和自己一同送命了,幾乎是拼死生下了這個孩子。
她聽見第一聲啼哭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要不行了。
祝野不顧宮人阻攔,沖進來握住了她的手,急得一雙眼睛通紅,聲聲喚她思卿。
丁費思并不理睬他,只是呆呆看著床幔,恍然間,卻仿佛看見兩年前。
那時萬國來朝,她衣著華貴行于眾人之間,滿殿聲響齊齊一滯,眾人看她的目光中充滿了驚艷,使臣贊嘆她是盛世之榮,皇帝姨夫和皇后姨母難得面上含笑,她走過鹿復,走過太子表哥,坐在父親身邊。
她的面前,是泱泱的人群,推杯換盞,歡笑暢飲。
一行眼淚自她眸中流下。
丁費思忍著劇痛,死死攥緊祝野的衣袖,纖瘦的手骨節盡突,眼前已然是一片模糊。
她咬牙切齒道:“我死了之后,要奉茗替我收尸,他是唯一一個沒有對我說過假話的人,算是我留在世上最親近的人了。”
祝野眼眶微紅:“好,朕答應你。”
丁費思含著眼淚,不知自己將要何去何從。
想起從前那個繁華的大昭,她忽然開始念封后時念的祭祀辭。
她的聲音在不住地發抖,寒冷從一年前斬首的菜市口穿來,刺入她的心臟要殺她,永絕后患。
“一拜,吾主萬歲。
二拜,福祚延綿。
三拜,國運亨暢。”
祝野以為她是遺憾于還未封后就要離開,忙握緊她的手:“朕一定封你為后,你是朕唯一的皇后。”
她卻微微側頭,咬牙顫抖道:“祝野,你別以為我是想嫁給你,我只是不愿孩子沒有名分…”
祝野愕然,心如沉海。
“如果有下輩子,你絕對不會是我所愿第一。”她的聲音抖得全然壓不住,卻咬緊最后一句話,“你不配。”
她的手登時失力墜下。
最后一個字落下,丁費思猛地驚醒。
她睜開眼,入目是昏黃的夜燈燈光,祝野正坐在床邊看手機,見她突然醒了,放下手機將她攬進懷里,溫聲道:“怎么醒了?”
丁費思抬頭看著祝野的臉,還一陣陣地緩不過神來。
她晃晃腦袋,企圖把夢里的厭惡與恨意甩出去。
但看著祝野的臉,總覺得那些記得的夢境片段還在上演。
過了好一會兒,夢里的畫面逐漸淡忘,她才怔怔道:“哥哥,我說了你可能不信。”
祝野滅了屏,低頭看她:“不信什么?”
看著他平和溫柔的表情,丁費思撓撓頭,企圖把夢記起來捋捋。
“我剛剛做了個夢,夢見我身居高位,可能是個公主,然后你傾慕我,來送我簪子,但是我看不起你,還諷刺你。”
祝野忍不住笑了。
丁費思緊張道,“你笑什么,我說真的。”
祝野眸中笑意流轉,伸手捏捏她的臉,沒有和她深究惹她生氣:“知道了,公主殿下。”
她又和祝野迷迷瞪瞪說了一會兒話,夢里那股絕望恐懼的感覺才真真正正驅散了。
祝野以為她是最近擔心太多,才睡不踏實做噩夢,輕聲哄她:“等我們解決完褚煙的事情就回家。”
丁費思點點頭,想起之前他說褚煙可能有幫手的事情,她追問道:“你有查到褚煙的幫手是誰嗎?”
祝野拿起手機,把查到的東西給她看:“似乎是一個叫楚鈺的年輕女人,素來拜高踩低,隨性行事,褚煙敢那么大膽拿你的身份,恐怕也有她在其中相助。”
丁費思一愣:“楚鈺嗎?”
祝野漫不經心道:“你認識嗎?”
她連忙搖頭:“不…不認識。”
可是糾結片刻,她又忍不住道:“你查她的時候有拿到她的照片嗎?“
祝野找出來,將手機遞給她。
但丁費思僅僅是看了一眼,便有似曾相識之感,像是雷一樣擊中她,可再細看,那股感覺卻消失了,像那個夢一樣,消失得不剩寸縷。
丁費思猶豫再三,還是選擇開口:“要不就不追責她了,畢竟褚煙才是拿走我身份的人。”
祝野也有此意,畢竟事情已經快解決了,不追究這個女人也能揭破真相,而且他們只是為了解決麻煩,并非久久耽擱,還是少耗時間為好。
只是說話的間隙中,夢境里的聲音卻滑過丁費思的腦海。
“鹿復,你和楚鈺一樣,下輩子都別和我做朋友……做個壞人也好,哪怕你們下輩子游手好閑,當個紈绔,像我一樣拜高踩低,都好過做好人,卻為我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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