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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雀金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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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珩根本就不需要這樣的萬一。

    因為南衙十六衛,從他之命,更甚于厲王。

    不,這一切或許更可能是楚珩特意授予,他今日于殿上氣定神閑,安心令太后與少帝擋在面前,是因,他早就想借這個機會,將埋伏在禁軍當中的厲王舊釘連根拔除,他早就暗中授意昔年舊部,與北衙禁軍開戰之時暗中伺察身旁何人仍信奉厲王,一旦太雍殿上發生謀亂,率先將厲王余黨清剿。

    想明白這一切關竅之后,景午不禁要為他喝一聲彩。

    好一招釜底抽薪,引蛇出洞。

    太后在明,他在暗,真是妙計無間。

    至于他,以及造反身亡的徐靄、鄺日游,均是敗給了和多年前與厲王黨羽一樣的原因——永遠地,沉不住氣。

    “我服輸……”

    景午屈膝跪在地上,容顏慘淡。

    “五馬分尸,亦或凌遲之刑,悉聽尊便?!?

    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在他決意參與讓楚珩死于戰禍時,便做好了會有今日的準備。

    這一生難舍的,唯有他的夫人,傅銀釧。

    但想來,她應憎惡自己,避如蛇蝎。

    因此,他的死亡在她的心里,也不至于會留下如何深刻的痕跡。這居然才是他這一生最大的幸事。

    金殿之上的喧嘩還在繼續。

    尚書左仆射的聲音最為奪耳:“先帝陛下可不能冒認,你有何憑證——”

    大約是被楚珩看了一眼,左仆射的眼睛里露出困惑惶然神色,閉了口,不敢再多說半個字。

    從姜月見的角度,她只能看到楚珩長身玉立的背影。

    她知在這一刻,楚珩心里已有了決斷。她是第一次發現,自己和楚珩之間不知何時起有著這樣的默契。

    景午應該,也必須為枉死的無辜之人贖罪。

    無論是當年武威之戰,抑或是今日南衙舉事。

    太后握住了鑾座之上的龍首,下了對景午的最后宣判。

    “罪臣景午,弒君犯上,思及先祖護駕從龍,開疆拓壤,因享榮光,迄今已歷四世,奉有丹書鐵券,享勛爵尊崇,今日,褫奪爵位,貶為白衣,丹書鐵券僅免其死,不赦其罪,判處刺配三千里,永世服役,為我大業修筑長城,遇赦不赦,其子孫后代降三等籍戶,亦永世不得入仕?!?

    他說,楚珩殘暴,心狠。

    但當年宣化門兵變之后,楚珩留下了他性命、爵位,只是奪了他手里的兵符,便已經是最大的仁慈。

    無論史書里如何記載,無論后世人如何評價,在姜月見這里,楚珩不欠厲王,更不欠他景午。

    宣判下達,百官心知,惹下如此大禍卻沒被處死,縱然是四世三公、有開疆之功的景家,太后娘娘也還是寬了一手。

    楚珩對議論聲猶如不曾聽見,他看向下首,已血涂滿地的景午:“厲王家小,尚在人世,已隱姓埋名,去路多年前便已安排好。”

    頓了一頓,又道:“厲王側妃景氏,尚在人世?!?

    這句話讓景午呆滯了片刻,他難以置信。

    但他如今,已是階下困獸,楚珩根本沒必要欺騙。

    “不過,當年清剿參與宮變的厲王黨羽時,令姊恐怕頗受驚嚇,神志時而清醒時而糊涂,她也不可能認得你了?!?

    景午掙扎著要爬起來,脖頸間青筋畢現,他奮力地要登上那鑾座,質問楚珩阿姊在哪兒,琉璃門再度被踹開。

    這一次是徹底地被劈裂成了兩半。

    眾人只見黑夜濃濃的冷霧里走出來一位鶴發金甲的老將,正是微生默,他手捧金鞭,面孔板肅。一看到老太師來,朝臣紛紛自動避讓,并同時心中落下了一塊巨石。

    老太師手中的金鞭,乃是烈帝賜予,專打佞臣奸細,反復小人。

    他手捧金鞭一出,今日在殿上跳上鑾座要挾天子的幾個武將背后唰地冷汗涔涔而下,忙不迭埋頭縮首,不敢再有絲毫動作。

    幸而還沒完全糊涂,太后娘娘這是請君入甕之計,且一石二鳥,正好借此機會,看看朝堂上誰有反心,誰無忠骨。他們這是一試,便被試出了深淺,狼狽驚恐不堪。

    微生默拔步來到金殿玉階之下,“陛下,太后,老臣已肅清宮禁余孽,南衙僅剩叛軍,不足十之一二?!?

    如今的南衙十六衛魚龍混雜,有些臣服于當年楚珩,有些則仍惦念舊主厲王,這一次算是徹底地劃清了派系,也將那些危及新朝的謀逆之徒一網打盡。

    只是,老太師說這句話時,他所對著的陛下,似乎并不是小皇帝,而是……

    匪夷所思。

    莫非……

    姜月見頷首,敬佩道:“老太師一路勞苦,居功甚偉,哀家仰仗太師了?!?

    老太師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一具死尸,以及已經血液流了不知多少,是否止住的景午,兩道雪白的須眉從中折起:“來人,將罪人景午戴枷,推出太雍殿!”

    即刻便有人上來,一前一后地為景午套上枷鎖,將景午從冰冷的地面扯起,景午似乎要掙扎,雙眸如火,盯著上首的楚珩,他一定要知道。

    阿姊怎么了!

    她既然沒有死,楚珩把她弄去了哪里!

    但景午已經沒了那個掙扎的氣力,被兩個武衛死死扣押著,沒他反抗的余地。

    微生默皺眉道:“當年,老夫與你的祖父也是刎頸之交,沙場馳騁,互留后背。景家公爵世襲罔替,四世三公何等榮耀,因你一人糊涂,景氏聲名墮地,景午,你可還有臉面,去黃泉地底,見你列祖列宗?”

    一道輕輕的叩問,卻倏地令一直瀕臨發狂邊緣的景午安靜了下來,他怔了怔,目光轉為空洞。

    微生默擺手:“拿下。”

    武衛將人押解著,推出了太雍殿,眾臣回眸看去,直至景午戴枷的身影消失在了墨色深處,這口氣,又幽幽緩過來了。

    好在太后臨危不亂,老太師及時回援,這場刺王殺駕的宮變鬧劇應算是穩妥結束了。

    但氣還來得及喘上一口。

    就在景午被推出太雍殿,吸引了絕大多數人注意之時,那躺倒在地上看起來已經氣絕多時的鄺日游,猛地雙眼一睜,整個身體暴起。

    在無人設防的境地里,他竟一個疾沖,猶如鷹隼般沖擊向鑾座之上手無寸鐵的年幼少帝,手中還攥著那支匕首,咬牙朝著楚翊飛出。

    “陛下!”

    那飛刀比人聲傳得還快,頃刻間便飛到了楚翊的面門上。

    快得以楚翊的反應,根本來不及閃躲。

    殿下之人呼救不及,誰知這鄺日游竟然詐死!

    說時遲那時快,姜月見側上一步要用身體庇護楚翊,擋下這柄飛刀,楚珩比她還要更快,那只如疾風閃電的銀光匕首,被楚珩一把抄在了掌中。

    不顧用力握住鋒刃,掌中滲出了一片猩紅渾濁的滾燙。

    “楚珩……”

    危急之中,金殿之中,似乎所有人,都聽到了太后娘娘焦急下喚出來的名字,無不汗毛倒豎。

    這等情境下,太后當斷然不可能還顧著弄假,莫非這個“蘇探微”真的就是……

    鄺日游飛刀被拿,他登上一步,劈手就要砍向楚珩,這一記鐵掌似能生裂頑石,但竟被楚珩一擊拂開,猶如撥開一枝嬌弱不勝春風的輕盈柳枝,鄺日游的身體因為來不及定住被拂得原地轉了個圈,又是回身一掌劈落。

    但這一掌同樣落了空,對方甚至根本不需要將他放在眼底,只用單手便能將他戲耍于股掌之上,他本就力有不敵,何況先中一刀,又已是強弩之末,方才不過就是拼的一個出其不意,如今被楚珩識破之后,他實在毫無勝算。

    楚珩袖中匕首與雙指齊出,一刀扎在鄺日游的膻中,血液噴出傷口,飛濺而出。

    鄺日游慘叫了一聲,胸口又中一腳,在老太師都還沒趕上來救駕時,他的身體如同一只風箏般斜飛了出去,重重地跌落在地。

    大勢已去,他已絕無可能再得逞。

    求生的本能催使著鄺日游根本不敢再游斗,忍著傷勢爬起來,跌跌撞撞地發瘋似的朝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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