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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之五】:惡魔(上)-《來自星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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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蕾德妮婭靜悄悄地注視著眼前的景象。

    這一切好像之前已經發生過了?

    盛夏的科羅拉多高原本來會呈現出一片慘烈的猩紅,但如今河谷兩岸卻壓滿了漆黑的羽翼和綠色邪火。那是有一千、五千?還是說上萬頭的外域惡魔,正盤踞在紅色的石灘上。

    低矮的劣魔從污染的土地之中爬出,麻利地搬運著補給品,渾身讓骨質鎧甲包裹保護的骨魔在幾個褻瀆牧師的指導下搭建骸骨祭壇,把俘虜和羔羊推上前去,伴隨著一陣邪惡的囈語和令人瘋狂的念頌,那些血肉如同煮沸的巧克力一般融化成一灘污濁血漿,緊接著是嬰兒的啼鳴嚎哭,大量的惡魔蠕蟲從血池之中翻涌著爬了出來。

    即便是再愚鈍之人,也能看得出來這些外域惡魔的行事目的:他們在用生靈獻祭,使外域之風污染這片土地還不夠,更要將人間的一切重新洗牌,把活人當做原料轉化為他們的同胞,以此擴充軍隊,以征服他們的土地,就好像他們曾經對這片大陸的原住民一樣。

    惡魔們的體態總是優雅的,他們的舉手投足充滿了上流的氣息,每個惡魔軍官穿著打扮都比大英帝國的紳士貴族更加華麗且體面。如果是某些劣等文明中自詡民族良心的人,看到了惡魔如何切割活人的一幕,一定會感動的流下淚水,并痛斥同胞們為何不擁抱文明。

    然而蕾德妮婭并不在關心這些。

    她的目標在遙遠的地平線之上。

    ——遠處的地平線上,正漸漸升起一股煙塵。

    牛仔?這不可能。還是一伙行商?可這年頭魔禍亂世,哪有行商敢不走官道的。

    正當惡魔為這奇怪的煙塵陷入疑惑時,那些高級軍官們早已經注意到那迫近的滾滾煙塵。一名百夫長看了一眼煙塵的方向,立刻作出了判斷:

    “那不是路過的,是沖著我們來的。”

    “我們?”他的同僚輕蔑一笑:“你莫不是在說笑,這些沒有毒血的原始以太佬,怎么敢向我們沖鋒的?”

    “不,我可以確定,那隊人雖然不多,但速度很快,目的非常明確,就是沖著我們來的。”百夫長面色嚴肅:“我去稟告上級,其他人做好迎擊準備!”

    百夫長說罷便匆匆離開。同一時刻,盤旋在天上的石像鬼小隊,也注意到那狂暴襲來的濃煙,它們紅寶石的雙眼剛剛聚焦,試圖通過偵測魔法鎖定煙塵之中的存在時,幾道漆黑的閃電瞬間貫穿石像鬼的軀殼,并一路沖上云端,將濃厚的云朵整片擊碎,露出夕陽染血的藍天。

    咻——————轟!

    到了這時候,刺耳的尖嘯和空爆才遲遲到來。

    碎裂的花崗巖裝甲如雨點般砸落下來,造成石像鬼墜落的罪魁禍首卻仍然不歇地朝著穹空奔去,在半空中劃出逆行的彗星軌跡——惡魔們這才注意到,那擊中石像鬼的根本不是閃電,而是一柄鎢鋼投矛。

    但留給他們驚駭的時間,比他們的生命還短。

    剎那間,天地震顫,猩紅的河谷大地被風暴吞沒,無數新誕的惡魔還沒來得及互相吞噬,就被直接卷上天空,在風暴的高速拉扯和摩擦之下撕成碎屑。

    惡魔士兵的本能比他們的思想更快,幾乎是立刻形成了對抗的戰陣,來不及的也盡可能地躲進了掩體工事當中,有的甚至組織起了魔法隊列,開始有序朝著風暴中的存在還擊開火。

    可下一刻,不論是抵抗者還是規避者,都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是毫無意義的。

    啪嗒啪嗒啪嗒噠噠噠——!

    頂住了風暴,甚至來不及感慨短暫的安寧,劇烈爆響的馬蹄聲瞬間如同山洪海嘯一般迎面襲來,惡魔軍團倉促地抬起頭:風暴之下,是一隊銀裝的騎士,毫不留情地踐踏著猩紅河水,夕陽墜地,他們的身影被拖得極長,漫山遍野都是他們猙獰的陰影。

    最前排的騎士,他們端起長槍,直接鑿穿了立盾防守的惡魔,即便是渾身引火的炎魔,在這些如同重裝列車的騎士面前也如同奶油一般綿軟無力,頃刻就被踐踏在腳下。

    緊跟著越過去的是一批輕裝的龍騎兵,他們只靠雙腳踩著馬鐙,就讓戰馬直接越過了前面的尸體壁壘,一手夾著卡賓槍將掩體后的惡魔挨個點名,一手抄起馬刀掄砍連斬,把逃竄流落之輩砍得哭爹喊娘。

    僅僅是兩波騎士沖入營地后,整個軍團的布置就如同心臟上扎進了一把尖刀,騎槍開道,引導著龍騎兵開火,高處的哨兵和飛行單位剛要作出反擊,心口就挨了一記投矛,連人帶掩體整個被轟飛上天。

    蕾德妮婭漠然注視著惡魔們被屠殺。

    她真正注視的人,還沒有來。

    那些擇人而噬,動輒就能摧毀幾百萬人居住的家園,任由火炮和原子彈轟炸也不會滅絕的外域惡魔,在此刻卻如同豬狗一般,任由騎士斬殺。

    不,這根本談不上是戰斗。

    這是虐殺。

    可那些不帶頭盔的騎士,又分明是人類的模樣,他們暢快地騎馬與砍殺著,時而吹起尖哨,騎兵的陣型就能迅速變換,讓反擊的惡魔始終抓不到他們的尾巴,彼此之間配合無間,甚至還能反擊這些反擊的惡魔一波。

    他們沖散了惡魔的陣型后,又立刻化整為零,繞開河谷兩岸,只有站在高處,才能看到他們是如何交錯變陣,騎士緊緊貼在馬背上,踢著馬肚子,他們沿著沖刷出來的三角洲轉了一圈,在惡魔們還在撲向他們尾塵的時候,突然從背后沖來,一刀扎進了他們的屁股上。

    戰場,被騎兵的不斷穿插——散開——穿插的戰術,竟是讓打得分割開來了。

    這幾輪沖鋒下來,惡魔兵團竟然被幾百騎兵打亂了編制,亂糟糟的戰場環境讓高層惡魔直接失去了對戰場的知情權,他們不得不親自走出大營,披掛上陣,準備靠著個人的勇武和權威制止這場鬧劇。

    高級的大惡魔們展現出自己的本來面目,一個個須發怒張,蟲類鞘翅的羽翼如刀鋒銳利,一個個身材魁偉,肌肉虬結的同時,身上還繚繞著濃郁的黑魔法氣息。

    “站住!都停下來!你們這些下賤的蠕蟲,再這么混亂下去,我要向珀爾迦萊大人請示,把你們丟進地獄深層,永不可超脫!”

    五六名大惡魔只是剛剛沖出來,靠著心靈的奴役和恐嚇,就將陷入混亂的惡魔軍團穩定下來,重整態勢,準備組織圍剿這些惱人的蒼蠅。

    這一整頓不得了,重振旗鼓后,大惡魔們只是略一清點人數,心理頓時涼了半截:才幾次穿插,就打得他們減少了三成的人力。而因此損毀的裝備和資源,一時半晌更是算不出來了。

    “到底是誰?!”

    惡魔領軍吼道:

    “你們這群酒囊飯袋,外域的蛀蟲,居然被一幫人類穿插踏營,都愣著作甚么,給我把他們給我揪出來——”

    “蠢貨,你當真是愚鈍至極。你還沒看出來對方是何等戰力嗎?”

    營帳中緩緩走出一名皮膚蒼白的人形高級惡魔,他瞥了一眼塵土飛揚的戰場,瞇起雙眼,淡淡用英語說道:

    “我是外域議員,【蒼白男爵】阿斯特雷斯。閣下能夠在地球用出這等武力的,絕非尋常人等。”

    阿斯特雷斯攤開雙手:

    “我直說了吧,像你我這般存在,沒必要為了幾個壽數短如燭火的凡物起了爭執,不如你停下進攻,我部避開您的轄區領地,各退一步,豈不雙贏?”

    屬下的惡魔們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鬧這一出到底是為何。一個大惡魔猶豫再三,還是斗膽問道:

    “議員閣下,您這是在跟誰說話?”

    阿斯特雷斯看都懶得看這個蠢貨一眼,隨口說道:

    “白癡,我在跟你爹商量。”

    “你——這這是何故!”

    大惡魔倍感羞辱,正要爭辯,漫天的風暴卻突然停了下來。

    趁著些許喘息之際,被穿插了好幾次的惡魔步卒紛紛爬起身來,陳列行伍,把重火力和戰爭載具統統開動起來,但議員阿斯特雷斯非但沒有輕松,反而他的臉色,卻變得愈發難看。

    嘩啦、嘩啦、嘩啦……

    鮮血染紅的科羅拉多河被踩在腳下,一個披掛戰甲的騎士出現在地平線之上,背后的猩紅烈日將他的身影近乎完全吞沒,只留下漆黑的輪廓。

    他單手搭在腰間配劍上,像是田間散步的詩人一般閑庭信步,當著所有惡魔的面,悠然踱步到陣前。阿斯特雷斯抬眼一瞅,河谷兩岸的山上不知何時已經站滿了騎士,他們居高臨下,明明人數不多,卻仿佛百萬雄師君臨,濃稠的烏云就這么蓋在每個惡魔的頭頂,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伴隨著那名騎士的臨近,愈加強烈起來。

    “閣下是哪位?還請報上名來。”阿斯特雷斯喊道。

    然而騎士并沒有理會。

    “你的部下培養不易,想必你的實力也遠遠超越凡人,我們之間沒有必要爭端的。”

    只是抬手握在了劍柄上,柵狀視窗中亮起兩團幽藍烈火。

    “閣下——”

    阿斯特雷斯頓感不妙,一種強烈的銳利感刺破了他的從容和淡定,在這一刻,他的一切理智都被本能的預警打倒,下意識地轉過身去,推開旁人,抬腳就要逃開。

    就在這一刻,那名獨自面對他們上萬惡魔大軍的騎士,突然開口了。

    “磨牙利齒。”

    原子之間的裂隙被斬切開來,轟鳴的力量在這一刻爆發到極致,無形的灼熱射線頃刻間洞穿了海量惡魔的身軀,他們的細胞被高能射線擊穿,徹底喪失了再生和復制的能力,熾熱的劍刃被燒紅透徹,連帶著騎士腳下的河水也隨即沸騰起來。

    說罷,他拔出利劍,在左手手背上輕飄飄地一劃。

    “攔住他,別讓他砍出來!”

    惡魔軍官們高吼著,一切火力瞬間傾瀉落下,集中轟炸在那騎士的身旁。

    騎士無動于衷,他左手臂上固定的盾牌自發脫落,自動攔截下迎來的一切攻擊,河水在他的腳下蒸發翻涌,而騎士只顧著端起利刃,往左手手背上再度一劃。

    “磨牙利齒。”

    真實的鋒芒撕裂開這脆弱的世界,劍鋒僅僅被動地讓空間穿過,就切開了時空的聯系,留下一道割裂的次元裂隙,騎士徑直踏入其中,下一刻就來到了阿斯特雷斯的面前,不等對方逃亡的腳步落下,他已經一拳打在了對方的臉上。

    如同將蛋糕拍在墻上一般輕松,阿斯特雷斯的面孔被直接塞入了他的胸腔里,他的骨頭被一瞬間抽干了所有的金屬元素,在那一刻變得比奶油還要柔軟,稍施加力做功就要融化了一樣。

    佇立在人堆中的騎士瞬間就被惡魔的刀鋒砍砸劈砍,輪番擊中,但不論是魔法還是兵器,最終都只能在他身前一寸的位置停下,就好像一個幽靈,再無法選中他。

    一名議員的生命力自然不可能如此脆弱。

    于是騎士提起劍刃,再度在手背上一劃。

    “磨牙利齒。”

    這一刻,無比強烈的銳利將某種比時空更高層次的東西斬裂切開,一種將有形者和塵世固定連接的契約,被劍鋒毫無征兆地斬斷開來。

    騎士揚起劍刃,繞身旋斬,周圍一圈的惡魔頃刻間化為無形。

    ——惡魔?這里哪里有過什么惡魔。

    證明其存在過往的證明皆被斬斷切除,沒有一點回憶余留剩下。

    風被劍切開,地球就永遠少了幾立方的空氣,水被劍刃切開,那它們就此憑空分開支流,再無匯合,生命被劍切開,那它與客觀物質世界的連接以及對這方天地的影響也就此被抹除。

    到了這一刻,實際上已經算不得是殺戮。

    騎士平靜地揮舞劍刃,被抹去存在的惡魔們永遠不知道他殺掉了多少同伴,只會傻不愣登地往前沖去,然后被劍鋒掃過,像是被掃進角落的無名塵埃一般,就此消失,被人永遠遺忘。

    這能算是戰斗嗎?輕巧的像是小孩子用橡皮擦除掉筆誤的痕跡。

    待到一切塵埃落定,騎士們才走下山頭,去河谷里打掃戰場,把惡魔的武器和裝備收集起來。騎士甩動利刃,將磨劍的效果解除掉,這才能小心地將其收入劍鞘中。

    等到他抬起頭時,一個女檢察官卻突兀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歪了歪頭,問道:

    “你是誰?”

    “我叫亞莉克希亞,奧斯汀的檢察官,本來是要往俄勒岡去的,但這一路上全是惡魔,所以只得先到加利福尼亞落腳,找機會買車票去。”

    蕾德妮婭臉上自然綻放出笑容,她從懷里抽出來自己記錄的筆記,:

    “騎士大人,我看到了你剛剛殲滅惡魔的過程,雖然那些惡魔被你消滅了,但是我必須提醒您,這些怪物只是一小股先頭部隊,從這個進發趨勢看,他們肯定是在落基山脈上建造了大本營,只有徹底鏟除掉落基山脈上的總軍團,才能讓西海岸免受外域的入侵……”

    騎士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她,這讓亞莉克希亞感到有些疑惑,她捏著筆記,開始陳述自己的觀點:

    “惡魔的侵蝕主要依靠外域之風,越高的地方對于他們來說散播污染越方便,過去是通過隕石撞擊地表產生的碎片濺射,把惡魔的種子播撒到世界各地,但大部隊的輸入則必須依靠山峰、積雪融水產生的河流,從這個角度來看,埃爾伯特山有很大大概率就是北美惡魔軍團的大本營,我們必須把這條消息帶到加利福尼亞公國,趕緊組織遠征軍,否則就來不及了……”

    “噗嗤!”

    亞莉克希亞話音未落,騎士的副官笑了一聲。

    “抱歉,女士……我沒有惡意。”

    他揉了揉鼻子,強忍住笑意,卻仍然掩飾不住眼中驕傲,一揚下巴,淡淡說道:

    “只不過,我們就是從埃爾伯特山下來的。”

    “你們……已經打過了?”亞莉克希亞一愣。

    “當然,埃爾伯特駐扎著外域腐化的【騎士】,那家伙的劍幾乎無物不斷,那家伙的盾幾乎堅不可摧。”副官夸張地說道:“前段時間的德州龍卷風知道吧?那就是【騎士】格雷特沃·夜歌…………”

    蕾德妮婭捏著筆記本,假裝不解地問道:

    “那【騎士】如此強大,你們是怎么戰勝他的?”

    副官單手叉腰,朝領頭的騎士努努嘴:

    “喏,全靠他啦。”

    “他?也是,如果是他,怎么都是有可能的。”

    蕾德妮婭并不厭惡明知故問。

    倒不如說,回味這個過程,讓她還能多少消磨一下自己的無聊時光。

    她轉頭看去,那名騎士早已經走到士兵之間,跟手下們打成一片。

    “可這等強大的英雄,我卻從未聽聞過……他是誰家的公子?”

    “你說老大?利奧茲·多米內特,漢名李澳茲。他啊,還真算不得什么貴族。”

    吉奧·賊鷗聳聳肩:

    “我們倆一個州出來的……”

    他說的話,已經重復了幾百遍?還是幾千萬遍?

    蕾德妮婭卻依舊樂意傾聽。

    她不自覺地背起手,繼續玩著這些角色扮演游戲。

    “就這么簡單的出身,便能夠成為打敗惡魔大軍團的勇士?”

    “嗯。”

    “他……什么時候當的兵?”

    “你這問題,就為難我吉奧·賊鷗了……應該是兩年,不,十六個月前吧。”

    “那他此前在那里學習?據我所知,北美只有揚基人的自由邦有三所傳授魔法的機構與高校。”

    “沒有學習,我們倆都是村里的高中畢業,他繼承了家里的鐵匠鋪,然后一直工作到惡魔攻進北美大陸,村子里的人跑光了,我們這種鄉下青年沒生計,就只能跟著軍閥走南闖北,到處打,就打到這里了。”

    什么,“鳳凰城眾人遇奸邪,利奧茲妙計殺【主教】”、“北卡羅萊納戰【玩家】,南卡羅萊納降【作家】”、“【理發師】折戟阿拉巴馬,【工程師】敗走佛羅里達”……

    總得來說就是,利奧茲從離開家鄉開始,從一個隨軍鐵匠,一路敲敲打打,開始征戰沙場,理所當然地就擊敗了一堆外域腐化的強敵,然后走到了這一步。

    雖然副官說的還算精彩紛呈,但他很快注意到,亞莉克希亞檢察官卻逐漸表現出一副‘你在開玩笑嗎’的姿態。

    “……你不信嗎?”

    吉奧·賊鷗問道。

    蕾德妮婭眨了眨眼。

    她印象里,吉奧·賊鷗似乎沒有說過這種話。但不等她細想,嘴上已經嫻熟地把對白背出來了:

    “惡魔入侵這個世界已經快三十年了,對于惡魔、戰技、術法的鉆研早就不是秘密了。除了少部分原子能武器,這世界上能夠對抗惡魔的,就只有經歷過手術改造的魔化騎士了。”

    “哦,他沒有做手術來著。”

    “只看外表也能看出來吧,如果真的植入了惡魔的器官和肢體,絕對不可能保持人類的姿態的。”

    “但,我還是不理解。”

    蕾德妮婭假裝沉吟片刻:

    “他的力量,到底是從何而來的呢?”

    清理完戰場,已經是深夜了。

    騎士們邀請化身偽裝的蕾德妮婭,跟他們一起同行。

    吉奧·賊鷗依舊是如過去一般,熱情地招待了她,蕾德妮婭依然和過去一樣。她沒有呆在營帳里,而是四處走訪,跟這些糙漢子交流起來。

    漚深和過去一樣,抱怨著海陸軍之間的矛盾,大談自己對海洋的熱愛。

    伊萊文特和她聊了一些法術研究,公式有所變動,但大體上符合記憶依。

    “是愛。”

    夜仗劍喝著酒,給了她一個奇怪的說辭。

    “龍?”

    蕾德妮婭作出驚訝神色,下意識說道:

    “你不能因為他有一半漢人血統,就說他是龍的子嗣吧?那當今的大明朱皇帝若是在世真龍,又怎么會接受憲政,讓首輔領導內閣呢?”

    “不是龍,是愛。”

    夜仗劍打了個酒氣十足的嗝,凝視著嘿嘿笑道:

    “對這個世界,對這生活的熱愛,正是利奧茲無堅不摧的理由。”

    …………………………

    蕾德妮婭明顯察覺到了有些東西改變了。

    她沒有吭聲,準備看看這一切發生了什么變化。

    “雖然乍一聽感覺,真是個……無聊的說法啊。”夜仗劍萎靡了:“一般來說不都應該是什么,墜崖以后獲得上古傳承、戒指里的老爺爺、天降奇緣、吞食神秘果實,哪怕是被雷劈了被泥頭車創了,人們都覺得能接受啊,愛算什么東西?”

    但說完這些,沒有人再往下接著說了。

    漚深沉默地低著頭,伊萊文特隨意撥弄著篝火。

    她背后傳來一個沉悶的男子聲音:

    “原來,你也不是完全冷血的畜生啊,雷德·金。”

    這個聲音,她曾經在某個時間段聽過。

    蕾德妮婭歪著頭。

    眼前的一切回憶煙消云散,她回到了現實當中。

    冰冷的勘察加半島上空爆閃著極光,她的身體癱倒在雪地當中,【皇帝】的戰斧割開她的脖頸,任由那男人踩在自己的胸口。

    兜帽繃帶男。或者說【詭異本源】斯派克特,給篝火里好心加了幾根柴,轉頭問詢道:

    “這就是蕾德妮婭離開這個世界前的計劃:讓利奧茲獲得一個真正美好的人生,并徹底替換她和利奧茲的人生。”

    “呵,這樣一來,亞斯卓拉就不會選擇祂了,而是選擇她這個叛徒了。”

    【皇帝】安迫羅踐踏著蕾德妮婭的胸膛,輕蔑地說道:

    “瞧瞧你,雷德,你現在的模樣,多狼狽啊。這就是你的計劃?用一場夢,換一場空?”

    蕾德妮婭歪著頭:

    “利奧茲不會變成亞斯卓拉,那么宇宙也不會被徹底毀滅,祂自己也能夠獲得滿意的人生——請問,這有什么問題嗎?”

    “而且,我沒有改變利奧茲。”

    “真正改變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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