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聽到如意的狂放之語,呂幸不禁暗自苦笑,人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意思就是說作為讀書人,不能像武夫那般事事爭強好勝,一定要分出一個勝負高下,謙遜低調才是讀書人應有的品行。 這一張嘴便將自己安在天下第一的名頭之上,只會令人恥笑罷了。要知道天下之大藏龍臥虎,誰敢說自己的學識定能勝過旁人,學海無涯,有誰又不是十載寒窗苦讀,才積淀出的滿腹錦繡文章。 況且聰明又有七分天賦,人人深淺各有不同,豈可大言不慚。 呂幸當下一把堵住如意的嘴,赧然道:“先生莫要聽她胡說,我只是聽聞先生料事如神,更兼數術推算精妙異常,特來請教。” 龐元眼中精光閃閃,聞言將毛驢韁繩松開,輕拍一把。毛驢好似能通人性,知道主人尚有事情未了一樣,轉身朝著后院搖搖晃晃而去。 打發了毛驢,龐元這才回身對二人道:“早知道兩位要來,我定會掃榻以待,既然已經來了,不如便入府中,坐下來慢慢聊如何?” 呂幸大喜過往,他此來正是從如意嘴中得知。孟津商會有一奇人,善于推演算術,更有過目不忘之能。呂幸只因記性上佳,同樣有著過目不忘之能,比之常人大有不同。是以常自感到孤獨寂寞,得知世上竟還有人與自己一樣,甚至還要勝出許多,自然便有了惺惺相惜之感,便吵著如意攜他往孟津而來。 入得堂中,如意見四處不見人影,疑問道:“如何不見有人,商會何時竟已如此清閑。” 龐元為兩位奉上清茶,皆親力親為,聞言無奈道:“小姐有所不知,只因丞相連戰連勝,戰線實在太長,并州早已抽調十幾萬人運送糧草,可還是不能及時送達前線,不得已各衙門只能縮減人手,我這商會首當其沖,除了告假的老書吏,就只剩我一個可以喘氣的活人了。” “那商會豈不是停業了?”呂幸疑惑問道。 “正是如此,各地方分會早已經陸續停業,所有軍糧皆交由各地方府衙統一集結調配,根本無需再經過商會。” “可商會不僅只有糧食販售,還有其他事務,豈非大受影響?”如意憂心忡忡道。 龐元自古坐在一旁,嘆了一口氣,緩緩道:“可不是,據聞商會人手被抽調一空,即便是黑石礦上的工人也被征調了大半,只為保障前方大軍糧道通暢。其余事早已經顧不得了,前線大勝后方就是再難也要咬牙頂上,否則勝而無喜,戰而無功,后方反而拖前線后腿,倒真要成為天下笑談了。” 呂幸眉頭暗皺,他久居相府之中,近年來跟著母親打理文書,少在外面盤桓,要不是聽姐姐說起孟津有龐元這樣的奇人,他不知出府之日又在何時。 這時聽龐元說起前方軍情后方戰事,不禁大吃一驚,這與他所接觸的文書之上所說并不一樣,雖然他早知后方運輸壓力巨大,以至于征調了許多人馬。可聽龐元說來,恐怕實情比自己所知道的更加嚴重。 呂幸不由吃驚地道:“戰事已經繁重至此了?” 龐元點了點頭,道:“丞相用兵日行千里,即便兵馬攜大勝之勢銳不可當,可后方運輸壓力必然驟增,原本向荊州、豫州運糧便已經在人力上捉襟見肘了,如今更要向千里之外的揚州運糧,跋山涉水千余里,這可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啊!” 如意疑惑道:“何不就近籌糧?古來善戰之輩,不都是就地籌糧,這才能攻城陷地無往不利嗎?” 龐元笑道:“這正是丞相能得人心之處,丞相軍糧,皆有軍田供給,從不抽調民響半分,雖連年征戰,卻不像其他諸侯,賦稅繁重,弄得民不聊生,丞相屯田數年,早在冀州,并州等地屯軍田數萬畝,歷年來攢下陳糧不計其數。而兗州實施屯田令不過一年有余,并沒有多少存糧可供大軍使用,因此,丞相如今兵臨壽春,卻還是要從并州、冀州等地調撥糧草。” 如意向來沉迷軍務,對政事并不太過上心,這時聽來,才恍然大悟,難怪每次父親出征,總要有糧車千里運送,她從沒有細想過,原來其中還有這許多道理。就近籌糧固然方便,可是卻不得民心,對后來的治理有害無益。從后方調撥自然就要耗費更多的人力物力,糧草的運輸線也隨時有被敵人破壞的風險,就像上次文聘偷襲宜陽一樣,還有更早時曹操在中牟一把大火燒盡了父親軍中糧草,使得父親不得不退兵,這才給了曹操又多一年的喘息之機。 呂幸卻是知道其中道理的,他這幾年幫助母親整理文案,或多或少已經涉及一些政事,知道戰爭就像一臺巨大無比的戰車,一旦開動起來,自有它不可阻擋的慣性,車上的戰士負責斬殺敵人,以一當千無往不利。而糧草便是這輛戰車的動力,沒有糧草源源不斷的供給,再威猛的戰車也將失去前行沖鋒的力量。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