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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正文完-《偏執竹馬他又瘋又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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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路延沉默著,  最終也沒吭聲。

    三人很久沒有這樣坐在一起吃飯了,路嫻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將來的計劃,她轉讓了國外的幾家珠寶店,  籌了一筆資金。她在國內有個很要好的朋友,  準備和她一起投幾個店鋪,  畢竟現在年紀上來了,準備閑下來享受享受生活。

    他們十幾歲的時候,  路嫻每次一出門就是十天半個月,  回家也只是短暫地待個兩三天,久而久之兩個孩子跟她越來越陌生。那時候簡柒南跟他哥一樣,  路嫻在耳邊嘮嘮叨叨,他們就沉默聽著,  不愛吭聲。

    現在秦路延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路嫻問什么,他都會應一聲,  每句話都很簡短,也許不是故意的,  就是習慣了。倒是簡柒南會偶爾找話題,路嫻猜或許是他懂事了,  也或許只是不忍心,不想讓她那么尷尬。

    說是來漣城玩幾天,  其實兩人大多時間都在陪著路嫻購物,直到三天后路嫻準備到北城找朋友回合,秦路延開車把人送到了機場。

    路嫻看了眼登機口,笑著說:“我想了想,  還是打算把店開在長橋,  以后就在長橋定居了,  你們有空啊就回來,也算是在長橋還有個家?!?

    簡柒南把行李箱推到她手邊,“在長橋開珠寶店,有市場么?”

    路嫻接過行李:“我不打算做高奢了,準備做個我自己的小眾品牌,我現在啊主要是放不下這種情懷,無所謂掙多少錢,更重要的是總覺得長橋才是該我落腳的地方,畢竟當年我是在那里看著你們長大的。”

    秦路延戴著口罩和帽子,看不到神情,只是微微垂著眸站在一旁。

    “行了檢票了,我該走了?!甭穻诡D了一下,看向秦路延,遲疑地問了句:“對了,馬上就過年了,過年期間你們還有工作安排么?”

    秦路延抬了下眼皮:“沒有?!?

    “那……”路嫻看向簡柒南,“你們想好在哪兒過了嗎?”

    簡柒南一時語塞,看了他哥一眼,只聽對方平靜地說:“到時候看?!?

    “也是,還有一段時間呢?!甭穻菇K于還是忍不住伸手拍了拍秦路延的胳膊,“年底還有工作吧?要注意多休息,別累著了,???”

    秦路延余光在對方手上淺淺地掃過,垂下眼嗯了一聲。

    說到過年,簡柒南在國外的每一年,都會提前很久想起這個日子,想起路嫻手忙腳亂地拿著菜譜給他們做年夜飯,想起除夕夜春節那幾天可以偷懶不寫作業,那幾天滿世界都熱熱鬧鬧,他纏著他哥問他煙花長什么樣子。

    后來這種近距離的熱鬧他再也沒有感受過,只能隔著屏幕聽著里邊的喧囂,再也沒人給他形容這年的煙花如何絢爛。

    他對過年已經快沒什么概念了。

    開車一路往家走,簡柒南坐在副駕駛愣神,秦路延瞥過來:“想什么?”

    簡柒南回神,“哥,我從來沒有近距離看過煙花……今年過年,我們去個能放煙花的城市吧?!?

    秦路延靜默了幾秒。

    現在只有部分小城還能放煙花,比如長橋,秦路延明白他什么意思,嗯了一聲:“好。”

    年底這一個月,夏筠談下了一個國際品牌代言,為了提前鋪墊造勢,秦路延接受了品牌采訪邀約,當問到他之后的規劃時,秦路延不緊不慢地回答:“大方向從商,如果有喜歡的劇本,還會接?!?

    主持人又問:“我們都知道啊,路延前段時間主演了一部同性題材作品,也有了自己的愛人,那之后還會考慮類似的作品嗎?”

    秦路延平靜地說:“不會?!?

    “能說說具體原因嗎?”

    “作品重在表達態度,我已經做了我想做的事情,不需要重復第二次。”

    采訪結束后,小陽來接秦路延,提到了出國拍攝的事情,跟他說簽證下來了。原本簡柒南準備跟他一起去,就當出去玩幾天,結果走之前這天簡柒南感冒發燒了,第二天鼻塞眼腫,完全沒有精神樣。

    秦路延給他倒水,監督他吃藥,簡柒南裹著毯子縮在沙發上,吸了吸鼻子,嗓子啞得不像話:“……哥,再不走飛機趕不上了。”

    秦路延皺著眉不吭聲,他肯定舍不得讓簡柒南跟著他奔波,但更不愿意把他一個人留在家里,最后差點考慮跟對方談延后拍攝時間,簡柒南制止了他:“連我都懂這不是一個代言這么簡單,這是打通國際市場的敲門磚……有了第一次合作,以后就容易多了?!?

    簡柒南捂著杯子暖手:“咱們不能給別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秦路延捏了捏眉心,拿走簡柒南手里的杯子,把他的雙手捂進了手心里,“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酒吧那么多兄弟呢。”簡柒南嘖了聲,“我又不是沒朋友。”

    秦路延無奈,偏頭想親簡柒南,卻被對方躲開了。簡柒南雙手在胸前打了個叉:“感冒會傳染,你想生著病拍攝?”

    “我抵抗力好。”秦路延勾住他的后腦勺,偏頭親了下去。

    秦路延這次的拍攝行程是一周。

    每到空閑時間他哥都會給他打個電話,問他恢復得怎么樣,簡柒南每次都帶著濃重的鼻音告訴他哥已經好了,根本看不見他哥有多無奈。

    也許是入了深冬,寒潮來臨了,簡柒南這場感冒有些久,第四天夜里又發起了高燒。

    他裹在被子里燒得迷迷糊糊,恍惚間好像聽到了路凌的聲音,那一瞬間他分不清時間,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好像睡在異國他鄉狹窄的出租屋內,可這個地方不該有他哥的聲音。

    他貪戀著不想醒來,這種時空錯亂的假象仿佛填補了多年來缺失著的空洞,好像這些年無論他在哪里,路凌都在他身邊。

    秦路延是趕了拍攝進度才提前兩天回的國,因為直到登機前都不確定能不能結束,他沒提前跟簡柒南說,結果晚上回到家,看到的是裹在被子里滾燙的人。

    他拿來體溫計給他量體溫,將迷迷糊糊的人叫醒起來吃藥。

    簡柒南這才分清了現實,睜眼愣愣地看著面前的人,含糊地喊了一聲:“……哥?”

    秦路延心疼地蹙了下眉,低低地應了一聲。他扶著人坐起來,從身后抱住簡柒南,喂他喝水,嘆氣道:“你這樣,還讓我放心?”

    簡柒南抿了下干燥的嘴唇,腦子還有點懵:“你都回來了,那我這是睡了……三天?”

    秦路延:“……”

    簡柒南不抬眼都知道他哥有多無語,悶悶地垂下腦袋:“我都燒糊涂了,你還兇我?!?

    “沒兇你?!?

    “不說話就是兇我。”簡柒南不講道理。

    秦路延無奈,把杯子放好,抱著簡柒南躺進了被子里,“還冷么?”

    身體被他哥的體溫包裹著,簡柒南終于暖和了一些,嘴上卻說:“還冷……”

    背后的身體果然又貼緊了些。

    簡柒南滿足地閉上了眼睛:“怎么提前回來了?”

    秦路延親昵地蹭了蹭他的后頸,“你覺得呢?!?

    呼吸落到的地方帶起一片輕癢,簡柒南還有力氣開玩笑:“想回來開葷?”

    這話說完身后沒動靜了,簡柒南正得意,睡褲就被扯了下,他驚了一跳趕忙摁?。骸安皇前筛?,我發著燒呢,你想弄死我?”

    “知道還這么欠。”秦路延最終只是摟住了他的腰,聲音低而輕緩,“早點好起來,我還等著。”

    簡柒南又欠了:“等著什么?”

    “等著第二次?!?

    簡柒南識時務地閉了嘴,覺得自己又燒起來了。

    -

    簡柒南完全康復是在年前兩天,結果沒等來他哥說的第二次,等來了傅嶸桑,他扎在家里就不走了,非要和他們一起回長橋。

    除夕前一天路嫻打來了電話,委婉地問他們過年的打算,簡柒南看了眼正在收拾行李箱的秦路延,“小姨,我們準備回長橋,您能給我們做年夜飯么?”

    隔著屏幕都聽得出來路嫻克制著的激動,讓他們什么都不用準備,家里什么都有,只要人回來就行了。

    大年三十那天下午三人就登上了飛往長橋的飛機,飛機落地時長橋飄起了小雪。

    長橋地處偏南,幾乎不下雪,傅嶸桑只穿了件毛呢大衣,一下飛機凍得直哆嗦,嘴巴打著擺子還要給自己找補一句:“瑞雪兆豐年,來年盛世安康,這是簡單的雪嗎?這是來自家鄉的祝福,我愿意多淋一點……哎你們等等我!”

    他們這次回家回的不是西河巷子的大院,路嫻從那個院子里搬了出來,搬走的那天鄰居們還熱心地替她拎了行李,路嫻也一如既往地笑著跟他們寒暄,但誰都知道很多事情不一樣了。

    當年流言從這里開始,沖走了一家三口的平靜。

    路嫻始終記得某次她離家回來,一如既往地跟大伙在院子里打牌,談話間有人有意無意地提起:“你家那兩兄弟關系可比你親,形影不離的,有時候啊我看著親得都不像兄弟?!?

    路嫻當時還笑著:“不像兄弟還能像什么?”

    大伙兒有一會兒沒吭聲,欲言又止地互相給眼色,有個婦人開玩笑般開口:“要不小南是個男孩呢,要是個女孩,可以給小凌娶了當媳婦。”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低笑起來。

    路嫻愣了一下,隨即身子倏地發軟,只覺得臉上一陣冷一陣熱。

    心里一旦埋下了某種懷疑,所有的疑似征兆都會被無限放大,她依舊抱著一絲類似于僥幸的心理,安慰自己不可能啊。

    可當她那天推開門,看到自己的兒子站在桌前,手指撐著桌面低頭吻著另一個男生時,所有的“不可能”都崩塌了。

    ……

    路嫻現在想搬離這里,算不上逃避,只是她想通了,沒有什么比親人更重要。

    路凌和簡柒南對她來說就像手心手背,誰都割舍不了,沒必要因為別人的看法妥協自己。她只是不希望兩個孩子回家時,在這個地方勾起哪怕一絲絲不好的回憶。

    她在城西買了一套新的院子,做好了豐盛的年夜飯,天黑之前終于等到了回來的簡柒南和路凌。

    這頓飯簡柒南廢了九牛二虎之力說服他哥讓他喝了點小酒,剩下他哥不準他喝的,他就反過來讓他哥替他喝了,路嫻看兩人打鬧笑了半天:“酒雖然不是什么好東西,不過過年嘛,喝一點才有氣氛?!?

    秦路延被兩人一唱一和逼著喝了不少,最后有點微醺了,簡柒南才滿意地放過了他。

    飯后路嫻說自己最近買了攝像機,問他們要不要一起拍個照。

    簡柒南推著秦路延去拍照,“好啊,小姨你坐中間,讓我哥摁快門?!?

    秦路延站在攝像機支架前摁下延時快門鍵,然后走過來站在了簡柒南身邊,于是在闔家歡樂的除夕夜,三人留下了第一張全家福。

    晚上十點多,院子里傳來一聲煙花的炸裂聲。

    這時秦路延正在看工作室群里大家的新年祝福,小陽膽子肥了敢在群里帶著大家一起跟夏筠要紅包。

    “哥!”

    這時簡柒南從二樓沖下來,拽著秦路延的手就往院門口跑,“看煙花!快點!”

    院門臨著湖,兩人跑到湖邊的護欄邊,簡柒南仰著頭直勾勾地盯著夜空。

    煙花不僅點燃了夜空,還將湖面染得一片絢爛。

    秦路延的手還被緊緊抓著,他偏過頭時看到的是簡柒南眸底的一片亮光,亮得讓人挪不開眼。

    沿街萬家燈火,湖邊人流攢動。

    他從身后抱住了簡柒南,輕聲說:“特別好看?!?

    簡柒南看著湖面,心底有一瞬的不舒服。秦路延捏了捏他的下巴,“怎么了?”

    總覺得這樣歡樂的日子,無論聊什么都會輕松一些。

    簡柒南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問出了口:“哥,你以前你以前離湖面太近都會不舒服,可深海救援系列的電影,你拍了兩部……為什么還要接這個電影?”

    秦路延愣了一下。

    簡柒南眼眶有些酸澀,不太高興地悶聲說:“自虐么?”

    秦路延知道簡柒南心里在想什么,在怕什么,他輕聲說:“自救。”

    簡柒南回頭看了一眼,“真的?”

    “嗯。”秦路延順勢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想治療?!?

    “你騙我?!?

    “不騙你?!鼻芈费影讶宿D過來,低頭細細親吻他的嘴唇,“我不會再傷害自己了,你一直陪著我,好不好。”

    簡柒南眼眶紅了,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他哥的喉結處,想到什么又問:“你嗓音變了很多,那次發燒怎么燒得這么嚴重?”

    秦路延喉間動了一下,只是輕笑了一下:“就像你前幾天發燒,再燒就成我這樣了?!?

    簡柒南嘖了一聲:“那我可不敢試?!?

    簡柒南知道他哥不想說。其實他后來問過傅嶸桑,他哥的嗓子是在他走后那一年反復發燒感染,斷斷續續持續了幾個月才變成這樣的,根本沒有表面上說的那么輕松。

    簡柒南不敢細想,只是聽傅嶸桑這么提了一嘴,現在每每想起都難受得喘不過氣來。

    他也不是非要去揭那些傷疤,只是想一點一點將往事化開,希望有一天能帶著他哥完全走出來。

    這時他聽到他哥忽然問:“大學怎么生活的?”

    簡柒南愣了一下,簡短地概括:“一開始住校,后來跟室友一起不方便,就搬出去住了?!?

    秦路延身上帶了點淡淡的酒香,大概是真的有些微醺了,好似這一刻特別想要窺探他曾經在簡柒南生活里缺失的那一角。

    “生活費怎么來?”他又問。

    “兼職?!焙喥饽匣貞浟讼?,沒有抱怨也不打算細說,只是一筆帶過,“音律調音這種冷門專業比較特殊,報酬還行,我物欲也不高,沒什么壓力?!?

    夜空里的煙花久久未歇,秦路延靜默了許久,低聲問:“過得好么?”

    簡柒南心里忽然難受了一下。

    他其實沒那么脆弱,只要他哥不問,他根本想不起來用好或不好來評價自己的生活經歷,只是現在他哥問了,讓他莫名生出幾分難過來。

    他念的是殘障人士學府,里邊的人各自都有缺陷,越是這樣的環境人們越容易抱團,想用這種方式豐滿自己的羽翼,而簡柒南不僅孤僻,還不是本土血統,他就成了那個格格不入的人。

    有段時間只要他出現在學校里,就會遭受各種惡作劇,那時候他才發現大院里的小孩砸在他身上的棗子根本不算什么。

    簡柒南知道他現在說自己過得很好他哥肯定不信,于是故作悲傷地哀嘆了一句:“過得可差了,看不見,又聽不懂,飯也吃不慣,你猜我胃病怎么來的?”

    簡柒南語氣帶著點戲謔自嘲,原本只是想稀松平常地帶過,卻不知道落進他哥耳朵里有多難受。

    秦路延捧著簡柒南的臉吻他。煙花將夜色照得如白晝,這一刻他們忽略了人來人往,像湖邊所有愛侶那樣擁抱接吻。

    簡柒南絮絮叨叨地展望著來年,談到了以后,秦路延認真聽著,簡柒南說想學設計,想要創作,喜歡天馬行空無拘無束。

    最后簡柒南是被秦路延牽著回的房間。

    其實路嫻給他們準備了兩間房,有一間卻注定要空著了,房門還沒關嚴實,簡柒南就被他哥半推著抵在了墻上。

    也許是氣氛到了,或者因為喝了點酒,秦路延眼里的情緒洶涌得很不尋常。簡柒南被親得血氣上頭,勾著他哥的脖子才堪堪站穩,又被他哥拉浴室洗了澡,出來時簡柒南腦子直發懵,情緒卻有些亢奮。

    到興頭時簡柒南咬著他哥的脖子,說要不在沙發上試試,他哥靜默許久,還是勾著他的腰把他放到了床上,嗓音低?。骸皠e鬧,以后有的是機會?!?

    簡柒南以為是他哥情緒再洶涌也舍不得鬧太狠,可他發現自己這次猜錯了。

    他腦袋陷入松軟的枕頭里,只見一片紅色從他哥胸膛漫到了手臂,他哥手掌扣住了他的腳腕,冷白的手腕附近因為用力而泛起了幾道明顯的青筋。

    簡柒南不是愛哭的人,卻幾次哽咽出聲,這時候他哥會低頭吻他,哄著他,問他是不是難受,簡柒南眼底一片渙散,臉色越發紅了,偏開頭不好意思看他哥,搖頭說:“……不是。”

    除夕夜終于走到了零點,窗外燃起了今夜最盛大的煙花。

    光亮從窗簾縫隙中落了進來,簡柒南偏頭時看見了那一抹絢爛,他嗓子里擠出一點聲音:“哥……我們明天也買煙花吧……就在院子里放?!?

    “好。”秦路延在他耳邊落了一個吻,“以后每年都買?!?

    只是一個簡單的承諾,卻已經將未來鋪墊得綿長連續,好似在說來日方長。

    這一晚他們相擁著久久未眠,珍惜著這久違的除夕夜,那是他們走過了光陰,攢夠了思念,才換來的久別重逢。

    簡柒南想,此后朝暮與年歲,黃昏與四季,他又可以做回他哥的小瞎子了。

    ——正文完——

    路嫻當時還笑著:“不像兄弟還能像什么?”

    大伙兒有一會兒沒吭聲,欲言又止地互相給眼色,有個婦人開玩笑般開口:“要不小南是個男孩呢,要是個女孩,可以給小凌娶了當媳婦?!?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低笑起來。

    路嫻愣了一下,隨即身子倏地發軟,只覺得臉上一陣冷一陣熱。

    心里一旦埋下了某種懷疑,所有的疑似征兆都會被無限放大,她依舊抱著一絲類似于僥幸的心理,安慰自己不可能啊。

    可當她那天推開門,看到自己的兒子站在桌前,手指撐著桌面低頭吻著另一個男生時,所有的“不可能”都崩塌了。

    ……

    路嫻現在想搬離這里,算不上逃避,只是她想通了,沒有什么比親人更重要。

    路凌和簡柒南對她來說就像手心手背,誰都割舍不了,沒必要因為別人的看法妥協自己。她只是不希望兩個孩子回家時,在這個地方勾起哪怕一絲絲不好的回憶。

    她在城西買了一套新的院子,做好了豐盛的年夜飯,天黑之前終于等到了回來的簡柒南和路凌。

    這頓飯簡柒南廢了九牛二虎之力說服他哥讓他喝了點小酒,剩下他哥不準他喝的,他就反過來讓他哥替他喝了,路嫻看兩人打鬧笑了半天:“酒雖然不是什么好東西,不過過年嘛,喝一點才有氣氛?!?

    秦路延被兩人一唱一和逼著喝了不少,最后有點微醺了,簡柒南才滿意地放過了他。

    飯后路嫻說自己最近買了攝像機,問他們要不要一起拍個照。

    簡柒南推著秦路延去拍照,“好啊,小姨你坐中間,讓我哥摁快門?!?

    秦路延站在攝像機支架前摁下延時快門鍵,然后走過來站在了簡柒南身邊,于是在闔家歡樂的除夕夜,三人留下了第一張全家福。

    晚上十點多,院子里傳來一聲煙花的炸裂聲。

    這時秦路延正在看工作室群里大家的新年祝福,小陽膽子肥了敢在群里帶著大家一起跟夏筠要紅包。

    “哥!”

    這時簡柒南從二樓沖下來,拽著秦路延的手就往院門口跑,“看煙花!快點!”

    院門臨著湖,兩人跑到湖邊的護欄邊,簡柒南仰著頭直勾勾地盯著夜空。

    煙花不僅點燃了夜空,還將湖面染得一片絢爛。

    秦路延的手還被緊緊抓著,他偏過頭時看到的是簡柒南眸底的一片亮光,亮得讓人挪不開眼。

    沿街萬家燈火,湖邊人流攢動。

    他從身后抱住了簡柒南,輕聲說:“特別好看?!?

    簡柒南看著湖面,心底有一瞬的不舒服。秦路延捏了捏他的下巴,“怎么了?”

    總覺得這樣歡樂的日子,無論聊什么都會輕松一些。

    簡柒南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問出了口:“哥,你以前你以前離湖面太近都會不舒服,可深海救援系列的電影,你拍了兩部……為什么還要接這個電影?”

    秦路延愣了一下。

    簡柒南眼眶有些酸澀,不太高興地悶聲說:“自虐么?”

    秦路延知道簡柒南心里在想什么,在怕什么,他輕聲說:“自救?!?

    簡柒南回頭看了一眼,“真的?”

    “嗯。”秦路延順勢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想治療?!?

    “你騙我。”

    “不騙你?!鼻芈费影讶宿D過來,低頭細細親吻他的嘴唇,“我不會再傷害自己了,你一直陪著我,好不好?!?

    簡柒南眼眶紅了,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他哥的喉結處,想到什么又問:“你嗓音變了很多,那次發燒怎么燒得這么嚴重?”

    秦路延喉間動了一下,只是輕笑了一下:“就像你前幾天發燒,再燒就成我這樣了?!?

    簡柒南嘖了一聲:“那我可不敢試。”

    簡柒南知道他哥不想說。其實他后來問過傅嶸桑,他哥的嗓子是在他走后那一年反復發燒感染,斷斷續續持續了幾個月才變成這樣的,根本沒有表面上說的那么輕松。

    簡柒南不敢細想,只是聽傅嶸桑這么提了一嘴,現在每每想起都難受得喘不過氣來。

    他也不是非要去揭那些傷疤,只是想一點一點將往事化開,希望有一天能帶著他哥完全走出來。

    這時他聽到他哥忽然問:“大學怎么生活的?”

    簡柒南愣了一下,簡短地概括:“一開始住校,后來跟室友一起不方便,就搬出去住了?!?

    秦路延身上帶了點淡淡的酒香,大概是真的有些微醺了,好似這一刻特別想要窺探他曾經在簡柒南生活里缺失的那一角。

    “生活費怎么來?”他又問。

    “兼職。”簡柒南回憶了下,沒有抱怨也不打算細說,只是一筆帶過,“音律調音這種冷門專業比較特殊,報酬還行,我物欲也不高,沒什么壓力。”

    夜空里的煙花久久未歇,秦路延靜默了許久,低聲問:“過得好么?”

    簡柒南心里忽然難受了一下。

    他其實沒那么脆弱,只要他哥不問,他根本想不起來用好或不好來評價自己的生活經歷,只是現在他哥問了,讓他莫名生出幾分難過來。

    他念的是殘障人士學府,里邊的人各自都有缺陷,越是這樣的環境人們越容易抱團,想用這種方式豐滿自己的羽翼,而簡柒南不僅孤僻,還不是本土血統,他就成了那個格格不入的人。

    有段時間只要他出現在學校里,就會遭受各種惡作劇,那時候他才發現大院里的小孩砸在他身上的棗子根本不算什么。

    簡柒南知道他現在說自己過得很好他哥肯定不信,于是故作悲傷地哀嘆了一句:“過得可差了,看不見,又聽不懂,飯也吃不慣,你猜我胃病怎么來的?”

    簡柒南語氣帶著點戲謔自嘲,原本只是想稀松平常地帶過,卻不知道落進他哥耳朵里有多難受。

    秦路延捧著簡柒南的臉吻他。煙花將夜色照得如白晝,這一刻他們忽略了人來人往,像湖邊所有愛侶那樣擁抱接吻。

    簡柒南絮絮叨叨地展望著來年,談到了以后,秦路延認真聽著,簡柒南說想學設計,想要創作,喜歡天馬行空無拘無束。

    最后簡柒南是被秦路延牽著回的房間。

    其實路嫻給他們準備了兩間房,有一間卻注定要空著了,房門還沒關嚴實,簡柒南就被他哥半推著抵在了墻上。

    也許是氣氛到了,或者因為喝了點酒,秦路延眼里的情緒洶涌得很不尋常。簡柒南被親得血氣上頭,勾著他哥的脖子才堪堪站穩,又被他哥拉浴室洗了澡,出來時簡柒南腦子直發懵,情緒卻有些亢奮。

    到興頭時簡柒南咬著他哥的脖子,說要不在沙發上試試,他哥靜默許久,還是勾著他的腰把他放到了床上,嗓音低?。骸皠e鬧,以后有的是機會?!?

    簡柒南以為是他哥情緒再洶涌也舍不得鬧太狠,可他發現自己這次猜錯了。

    他腦袋陷入松軟的枕頭里,只見一片紅色從他哥胸膛漫到了手臂,他哥手掌扣住了他的腳腕,冷白的手腕附近因為用力而泛起了幾道明顯的青筋。

    簡柒南不是愛哭的人,卻幾次哽咽出聲,這時候他哥會低頭吻他,哄著他,問他是不是難受,簡柒南眼底一片渙散,臉色越發紅了,偏開頭不好意思看他哥,搖頭說:“……不是?!?

    除夕夜終于走到了零點,窗外燃起了今夜最盛大的煙花。

    光亮從窗簾縫隙中落了進來,簡柒南偏頭時看見了那一抹絢爛,他嗓子里擠出一點聲音:“哥……我們明天也買煙花吧……就在院子里放?!?

    “好?!鼻芈费釉谒吢淞艘粋€吻,“以后每年都買?!?

    只是一個簡單的承諾,卻已經將未來鋪墊得綿長連續,好似在說來日方長。

    這一晚他們相擁著久久未眠,珍惜著這久違的除夕夜,那是他們走過了光陰,攢夠了思念,才換來的久別重逢。

    簡柒南想,此后朝暮與年歲,黃昏與四季,他又可以做回他哥的小瞎子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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