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蓬伸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掐住自己的額頭,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將頭靠在了車座椅的頭枕上,微微閉上雙眼,像是陷入了沉思。 維托坐在副艙里,密切注視著接收器上指揮中心發(fā)來的前方實時路況信息,隨時準(zhǔn)備應(yīng)對可能出現(xiàn)的突發(fā)狀況。 “維托,”仿佛已經(jīng)睡著了的杜蓬突然輕聲喊道:“過來坐。”維托扭臉看去,杜蓬的雙目依然緊閉著,以至于維托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但他還是快步向主艙走去。“坐。”這次即清楚又肯定,維托還是猶豫了一下,坐到主座旁邊的副座上,安靜地等待著長官的指令。 主艙是整個機車最舒適的地方,除了主座外,還設(shè)置有一個副座,這個座位就是為了方便這些長官們的手下們匯報工作用的。而現(xiàn)在,維托,一個生化合成人,坐在了高高在上的治安官的身邊。 “我今天是不是很慫,很脆弱,很讓人瞧不起?”眼睛依然沒有睜開,但他嘴里說出來的話,卻讓維托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一下茫然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該怎樣回答自己長官的問題。 杜蓬挑了挑眼瞼,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到維托臉上為難的表情,不由笑著道:“呵呵呵,沒事,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說,你今天從頭至尾都在,并且還遭遇了槍手的攻擊,也算是涉事其中,算做當(dāng)事人,我想聽聽你是怎么看怎么想的。” 維托半信半疑,但他突然想起了下午自己在和局長夫人通電話的時候突然沖動之下說出的那些言辭,那不就是自己的想法和看法嗎!想到這里,維托猶豫著開口道:“局座,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也不知道自己琢磨的對不對,所以我不敢對自己的長官妄加評論。” “說,說錯了不怪你。”杜蓬就只是想聽聽別人對他今天一天下來的看法,也沒想那許多。 維托遲疑了一會,終于大著膽子說道:“局座,那...我可說了,說錯了,你可別怪我,以我個人看來,您今天行為理智,頭腦清醒,思維清晰,在遭遇實力強于自己的政治對手連番攻擊與羞辱的情況下,一再隱忍,避其鋒芒,甚至妥協(xié)避讓,親自去和對方談判,拋出一些在我認為是很微不足道的代價,換來這次合作,爭取了時間,其實在這一方面,我覺得您的對手犯下了一個很大的錯誤,沒有在您陷入危機、處境不利的情況下痛下殺手,將您這一派政治勢力清除出東滬城邦的政治領(lǐng)域,而給了您喘息的機會.....” 杜蓬微閉的雙目猛然睜開,吃驚地看著面前的這個非正常生命體,一個生化合成人,他驚異于這個合成體的理解能力和分析能力,可以說他剛說的話洞察了自己的心思,看穿了自己的謀劃,見維托停了下來,他連忙催促道:“繼續(xù),你繼續(xù)說。” 得到長官的鼓勵,維托大著膽子繼續(xù)說道:“可怕的不是這些明面上的政治對手,該擔(dān)心的是怎么去揪出整個事件背后的主使者,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猜想,他做這么大的局,一定不只是為了嫁禍于你,整垮你,如此精心籌劃,想必不會只針對你一個人來的,他一定有更大的陰謀,你是他打擊的一個目標(biāo),但還不是主要目標(biāo),所以你和朱彤議長暫時擯棄前嫌,聯(lián)手共同應(yīng)對整個事件,這一招一定讓對方措手不及,這肯定不是他想要局面,他的本意就是要想盡辦法來挑撥你們各方之間的關(guān)系,讓你們反目,斗得兩敗俱傷,然后他從中漁利,這才應(yīng)該是他的目的.....”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杜蓬突然仰面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出了眼淚,把個維托笑得有些發(fā)懵,呆呆的看著自己的長官,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話,神色忐忑不安。 “嗯,好,好,”杜蓬伸手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花,滿臉微笑著道:“沒想到,沒想到,那么多人都沒看出來,卻是被你一個合成人看出來了,你很不錯,很聰明,這都是你自己的看法?” 維托老實的點了點頭,然后不好意思的笑笑,杜蓬看著他那帶著些呆萌的樣子,不似作偽,便相信了他的話。心中暗道:沒想到無意中還撿到了個寶。 “還有嗎!”杜蓬意猶未盡。 “局座,希曼元老是東滬城邦在元老院的利益代表人,他在東滬城邦經(jīng)營多年,享有崇高的政治威望,行成了自成一派的政治體系,他的門生故舊應(yīng)該遍布整個城邦,是一股勢力雄厚的政治力量,現(xiàn)在他遭人暗算,死于非命,他的那些徒子門生們一下都群龍無首,原先他掌控的那些政治勢力就需要有人對其重新進行整合,需要有個領(lǐng)袖人物來執(zhí)掌領(lǐng)導(dǎo),我相信,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一旦滿足了這些人的訴求,他們就會傾心依附,甘為所用,不管是哪一方控制了這一部分力量,都一定會實力大增.....” “停車,”杜蓬突然大喊了一聲,把正在侃侃而談的維托嚇得一呆,前面駕駛艙里的駕駛員也駭了一驚,不知道出了什么狀況,慌忙減速,靠邊停車。 杜蓬靠在主座上一動不動,他并不是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而是沒有想到該用什么辦法來拉攏收編這些人,作為東滬城邦主要政治派系中的一方領(lǐng)袖,怎么會不渴望獲得他們的支持,包括朱彤等其他派系在內(nèi),應(yīng)該都在打他們的主意,而剛才維托的話點醒了杜蓬,并不是誰向他們拋出橄欖枝,就能將他們收于麾下,而是要了解他們需要什么,如何去滿足他們的訴求,才能將他們招攬入自己的陣營,為己所用。 杜蓬此時心中那是翻江倒海,他被自己新收入手下的一個聯(lián)絡(luò)秘書的精彩言論給震醒了,按照他現(xiàn)在的實力而言,他對希曼死后行成的政治真空充滿了渴望,希望自己能掌控這部分政治力量,進而能與朱彤以及其他的政治派系分庭抗禮,在東滬城邦的政壇上擁有自己的話語權(quán),甚至是贏取未來不久即將到來的大選,坐上議長的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