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老人坐在七尺漢子對面，把酒倒?jié)M，濃郁酒香引得其他酒客頻頻回頭，老人笑著拱手道：“方才真是多謝這位好漢仗義出手了，若沒有你，我這苦命的弟妹可就清白難保了。敢問好漢怎么稱呼？” 七尺的漢子看向酒肆中忙碌的女子身影，喝了口通紅石榴酒，說道：“我姓林，你就喊我林兄弟吧。” 老人面色有一瞬恍惚，林兄弟，真是好耳熟的稱呼。 身手不凡的林姓漢子和其他闖蕩江湖的豪俠有些不同，似乎很清楚這石榴酒的正宗喝法。先是以兩指夾住酒杯，將酒杯按在酒桌上如同磨墨般旋轉(zhuǎn)。老人覺得這位好漢應(yīng)當(dāng)內(nèi)力不俗，因為他看見酒杯幾乎沒有怎么旋動，里面的酒汁就旋起了漩渦。漢子舉杯淺嘗一口，沒有看似豪邁的直接吞咽，而是讓酒汁在口腔里停留一段時間，才緩緩咽下。 漢子微微笑，“當(dāng)真好酒。” 老人鬼使神差的問了句好漢哪里人，不曾想這仗義出手的漢子竟真是懷遠(yuǎn)老鄉(xiāng)！老人今天是真的有些高興，他鄉(xiāng)遇故知無非于此。瞧見這漢子的目光一直落在穿梭在酒肆中的女子身上，老人還是忍不住輕咳了兩聲道：“林兄弟，不瞞你說，這念芹妹子是我當(dāng)年兄弟的結(jié)發(fā)妻子，只因我那兄弟走得早，她也無意再改嫁，看看就好，莫要上心。” 漢子點了點頭道：“聽說她還有個孩子？” 說到孩子，膝下無子無孫的老人眉開眼笑道：“林平安那孩子當(dāng)真是聰明絕頂，自打進(jìn)了城里私塾念書認(rèn)字后，就能說會道的，一手字也寫的不賴。你瞧我這招子上的酒字，就是小家伙寫的，雖然有些扭歪，但看著就是舒坦！” “林平安嗎？平平安安，真是很好的名字。” 漢子嘴角有著莫名溫暖，看向遠(yuǎn)處銅陵城方向，視線仿佛越過重重城墻屋舍，落在私塾中那名叫做林平安的孩子身上。小家伙正在提筆練字，此刻卻有如心有靈犀般的抬起頭來，看向銅陵城外的酒肆方向，甜甜一笑。 七尺的漢子揉了揉眼睛，“今天好大的風(fēng)沙。” 林姓漢子晃動酒杯，飲下剩余石榴酒，問道：“戾老哥怎么沒想著再討房夫人呢？” 能在馬背上叱咤沙場也能釀得一手醇香石榴酒的老人擺了擺手，不知為什么，他總覺得眼前和這與他死去兄弟同姓的豪爽漢子一見如故，苦笑道：“這人上了年紀(jì)也就力不從心了，更別說這條腿，估計在床榻上辦那事也利索不起來。索性也就不去想那流傳香火的事了。再說念芹妹子和平安那小子在這人生地不熟，我若娶妻，他母子倆又該如何論處？所以林兄弟啊，到了我這歲數(shù)，說實話早就活夠了，若沒有當(dāng)年我兄弟在重重包圍中舍命為我殺出一條血路，我也不過是沙場上一捧再普通不過的白骨。這余下光景，多賺些錢，給林平安那小子存些金銀，不能讓他哪天有了中意的姑娘，卻因為囊中羞澀娶不回家門。如果時間允許，就再多釀些石榴酒，看能不能攢下更多錢，給他們娘倆在銅陵城里置辦一套帶小院的宅子。這樣待我入土后，我也有臉面對我兄弟。” 老人撫摸著被他仔細(xì)擦拭干凈的桌椅，輕聲道：“在軍伍沙場上馳騁了大半輩子，這些我親手雕鑿的桌椅板凳，如同當(dāng)年那一件件陪伴我的鮮亮甲胄，有恨有愛，忘不掉啊。” 被風(fēng)沙迷了眼睛的七尺漢子沉默良久，抬頭看天道：“你那兄弟能有你這樣的大哥，該瞑目了。” 驛道上塵土飛揚，之前狼狽逃竄的將種子弟去而復(fù)返。 曾為猛將的老人氣得渾身發(fā)抖，漢子示意他不必?fù)?dān)心，站起身來的那一瞬，酒肆中所有酒客只覺得心房猛得一沉，仿佛有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橫在眼前。 酒肆里那叫做念芹的女子看向漢子背對她的寬厚肩膀，莫名心底一顫，眼淚不知為何不受控制的流淌。 漢子眼神陰冷如修羅，提拳剛欲送這些不知馬王爺幾只眼的將種子弟下去陰曹地府時，視線中忽然躥出一名身形比起他要略顯清瘦的男子走上驛道。迎面騎馬蹄踏如奔雷的幾騎子弟面容猙獰，絲毫不在意人命關(guān)天，斜扯韁繩，重有千斤的戰(zhàn)馬嘶鳴著前蹄，高抬懸空向驛道上的男子，驛道兩側(cè)的人們驚駭出聲，這戰(zhàn)馬兩蹄若是踏實了，此人焉有命在？ 可接下來一幕卻讓周遭眾人瞪大眼睛，相貌平平無奇的清瘦男子面對將種子弟蓄意的策馬行兇，依舊面無表情，只側(cè)過肩膀一記鐵山靠就撞折了戰(zhàn)馬脖頸，將上面甚至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什么的騎士撞飛出去。清瘦男子衣袖鼓蕩，雄渾氣機在寬闊驛道上生生奔涌出大潮拍岸的磅礴聲勢，只雙手合十一扯一揮，就將身前十幾騎連人帶馬卷甩出十幾丈外！ 周遭行走江湖眼力毒辣的幾人頓時張大了嘴巴，觀這雄渾氣機的磅礴氣象，早已不屬于內(nèi)力范疇，竟是修行中人！ 腦子雖蠢但還沒笨到無可救藥的將種子弟們也知道自己踢上了一塊怎樣的鐵板，頓時不敢再對酒肆那姿容尚佳的半老徐娘有半點想法，灰頭土臉的溜回城里。 清瘦男子甩了甩手，絲毫不知道自己掃垃圾的隨手舉動在周圍江湖中人眼里留下了怎樣的高大形象，徑直走向驛道旁鴉雀無聲的酒肆，一屁股坐在了林姓漢子的旁邊。身為酒肆老板的老者只覺得今天真是吉日，連忙為這位壯士也倒上了一杯陳年老窖的石榴酒，千恩萬謝后便繼續(xù)忙活去了。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