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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唯歡聽見聲音，勉強睜開眼，朦朧中看見兩個影子，其中一個穿著白大褂。她蹙起眉，被子底下的手捂住肚子，“不用醫(yī)生。”

    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懷孕，誰都不行。

    然而喬唯歡的臉色太差，莫西臨還是讓醫(yī)生給她看看。

    醫(yī)生要給喬唯歡量體溫，小心的掀開被子去碰她的手臂，她突然說：“別動，會碎……”

    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讓莫西臨擰緊了眉頭。

    喬唯歡艱難的、緩慢的翻過身，“空調(diào)是冷風(fēng)，你能不能調(diào)一調(diào)……”

    莫西臨抬起頭，空調(diào)上顯示的溫度是30°，他走的時候室內(nèi)溫度還沒那么高，現(xiàn)在回來，臥室里的暖風(fēng)，讓只穿著單薄襯衫的他也覺得熱氣撲面。

    可喬唯歡身上蓋著被，外套沒脫，卻覺得無處不在的細(xì)風(fēng)都是冷的，一點一點的滲進她的皮膚里，連同她逐漸冰凍的血肉一起寒冷著。

    稍微的動一下，好像她的身體就會從內(nèi)而外的裂開，碎成一塊塊的斑駁。

    身體上的疾病可以醫(yī)治，精神上的創(chuàng)傷卻總是難以撫平。

    喬唯歡找不到任何辦法幫自己，只能心力交瘁的閉上眼睛。

    醫(yī)生到底是獨自回去，莫西臨和醫(yī)生一起離開，開車去附近的超市買了很多的熱水袋。

    喬唯歡聽著外面細(xì)碎的聲音，也做不出反應(yīng)來。直到感覺莫西臨進來，她的外套被拉開，沒等開口，就有熱氣滾滾的東西被塞進來，勉強讓她舒服了些，逐漸半昏半睡過去。

    莫西臨半跪在床邊，撈出水盆里的熱毛巾擰干，小心的蓋到喬唯歡的額頭上。

    這一晚，莫西臨沒有走。

    當(dāng)漫長的黑夜過去，清晨熹微的光亮在遙遙的天際層疊散開，喬唯歡滿身熱汗的醒過來，不舒服的動了動。

    身上到處都是暖洋洋的，隨著她的動作，滿身的熱水袋滑來滑去，還有水聲蕩漾。

    “醒了？”

    徹夜未眠的莫西臨看她要起來，重新把被子拉高，還掖了掖，“你身上有汗，先別出來，萬一涼著可能會感冒。”

    那些熱水袋都還很燙，溫度不像是隔夜的，反而像重新?lián)Q過。

    “……莫西臨。”

    喬唯歡看著他眼下的青色，嘴唇微動，“可以了，真的，你再也不欠我，別關(guān)心我了。”

    莫西臨緊緊地抿起嘴唇，把新的熱毛巾放到喬唯歡的額頭上，啞聲說：“我心甘情愿。”

    當(dāng)斷則斷，最好的機會沒抓住，不管是開始還是結(jié)束的機會，于是感情債越來越多，數(shù)都數(shù)不清。

    最后究竟誰欠誰，怎么可能是一句“心甘情愿”能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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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唯歡毫不反抗，還順著賀正驍?shù)牧Φ姥銎痤^，臉色慢慢的泛起缺氧的紅。

    她這么決絕，用自己來逼他，是吃準(zhǔn)了他舍不得？

    偏偏他還真的舍不得……

    喬唯歡的額角沁出冷汗，感覺脖頸間的力道松了幾分，她抬起冰涼的手指，放在賀正驍骨節(jié)凸出的手指上，“賀正驍，離婚或者讓我恨你，你選一個。”

    賀正驍從胸膛里發(fā)出低緩的笑聲，慢慢的松開手。

    他側(cè)過身，單手放進西褲口袋，略微垂眸，看向低著頭喘氣的女人。

    “好，我同意離婚。”

    喬唯歡眼睫顫動，扶著沙發(fā)扶手起身，再沒看他一眼，目不斜視的離開。

    腳底沉重的像是踩在泥沼里，眼前漸漸的模糊，她背脊卻挺得筆直，也沒有想過回頭。

    院子里幾輛車剛剛停下，忠叔看見喬唯歡一個人出來，心頭微微一跳，急忙下車，“少夫人？”

    喬唯歡沒看忠叔，重新攏好圍巾，徑自向著院外走。

    忠叔直覺她這一去就不一定會回來，挪動腳步攔在她身前，“少夫人，不管怎么說，夫妻間沒有說不通的問題，您和少爺要不要再談?wù)劊瑳]有解不開的誤會，少爺他……”

    “讓她走。”

    賀正驍邁開長腿，幽邃的眸光掃過她孤寂的背影，輕闔上眼，斂起眸底動蕩的潮涌，“誰都不用攔。”

    喬唯歡裹在外套里的肩膀，細(xì)微的顫了顫，隨后繞開錯愕的忠叔，一步步走出去。

    經(jīng)歷了那么多挫折，子彈也打不斷的羈絆，也是能扯碎的。

    忠叔眼看喬唯歡真的走了，心急的邁上臺階，“少爺，您不能讓少夫人這么走。”

    賀正驍徐徐睜開眼眸，那道影子已經(jīng)走到遙不可及的位置。

    不讓她走，她會一次次的傷自己。

    當(dāng)初她眼角眉梢盈滿春暖花開的笑意，現(xiàn)在狠起來，就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狠。

    那么惜命又固執(zhí)，比誰都想好好活著，她卻能拿身體來逼他，用感情來威脅他，迫不及待的要離開，逼著他放手……

    可多了一方柔軟，再堅硬的人有了在乎，也會淪為“普通”——脫不開常情，做不到輕拿輕放。

    胸膛里泛起難忍的癢意，賀正驍?shù)偷偷目攘寺暎ひ舫羻〉拈_口：“別讓她出事。”

    陰霾的夜色悄然無聲地降臨，沉甸甸的壓在人的心口。

    喬唯歡渾渾噩噩的走了很長時間，直到聽見馬路上的鳴笛聲，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離開了。

    下意識的抬起手，發(fā)現(xiàn)她忘了拎包出來，還有好多東西都留在賀正驍那里，她的衣服、鞋、手表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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