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天意(6)-《三顧傾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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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哥本哈根這么久,喬小包還是第一次坐船,開心得快要跳起來。再加上,登船的人變多,甲板上開始喧囂,還有家長帶著孩子來甲板,喬小包和幾個小孩三兩句混熟,嘰嘰喳喳的鬧起來。
喬唯歡吹了陣風,漸漸的有些涼意,熬了一陣實在是忍不住,臉色逐漸慘白起來。
喬小包看她這個樣子,立刻斂了性子跑回她旁邊,吵著困死了要睡覺,攥住喬唯歡的手指向船艙走。
喬唯歡:“……”
說真的,有小包在,她時刻都在感激自己的幸運。
當然,還有另外一份幸運。
漫長的人生長河里,有幸遇到賀正驍那樣的男人,也是老天對她的饋贈。
喬小包在艙里玩平板,把最近追的看完,百無聊賴的轉了幾個圈圈,最后實在是忍不住。
喬小包趴在床沿,特別小的喚了聲:“麻麻,你睡著了嗎?”
床上的喬唯歡閉著眼睛,呼吸平緩悠長,似乎睡得很沉。
喬小包貓著小腰,踮腳出了船艙,輕輕關上艙門。
大海!
魚!
海鷗!
快到碗里來!
喬小包懷揣著雄心壯志跑出去,沒跑兩步,迎面過來幾個身型魁梧的酷蜀黍,還有昨天見過的老爺爺。
忠叔低聲吩咐其他人:“去請其他人換船。”
“是,忠爺!”
西裝男們有條不紊的散開,去敲其他船艙的艙門。
忠叔走到喬小包眼前,恭謹地彎下腰:“小小姐?!?
……
喬唯歡一覺醒來,眼皮發漲,渾身疲乏的不行。她翻過身,勉強抬起眼,看見船艙里空蕩蕩的,霎時間清醒過來。
……喬小包跑到哪去了?
喬唯歡坐起身,披上外套出了船艙,邊走邊喚她:“小包?”
冗長走廊中,整齊排列的壁燈散著暖融融的光,無聲的回應她的輕喚。
船上過于安靜,而且走了這么久,竟然沒碰到第二個人?
喬唯歡蹙起眉頭,心底的不安愈發濃重,加快腳步。
她慌亂的踏上甲板,入目所及是廣袤的海和深重的夜幕。
沉郁的墨藍間,渺小又沉重的船身穿梭其中,隨著起伏的微波悠悠晃蕩。
喬唯歡聽著胸腔里轟隆的跳動,一聲聲的喊著:“小包,你在哪?”
寂寂無人的甲板上,夜海送來的低聲淺唱在耳畔回蕩,唯獨沒有人聲的回應。
喬唯歡扶著艙壁,稍微緩了緩腦袋里的眩暈,亟不可待地繼續向前走。
“小包?”
“喬小包!”
“喬——”
繞過船艙,從船尾來到船頭,喬唯歡隱約看見欄桿之后的修長背影,驀地止住了聲音。
那背影太熟悉了。
他微彎下腰,手臂撐著欄桿,深黑的眼眸直面浩瀚的夜海,灰白的鬢發沉默且溫和。厚重的外套下擺被海風輕微地掀起,身軀偉岸地佇立地漫無邊際的幽邃當中……
仿佛從來不曾離開,也將永久地盤亙。
喬唯歡不可置信地蜷起手指,踉蹌著向后退了一步,心跳在那一剎那停下了。
賀正驍?!
他為什么會來,怎么還能來?!
不對,船上一個人都沒有,小包也不見了……
喬唯歡猛然清醒過來,“賀正驍,小包在哪,是不是你把她帶走了?你帶她去了哪里?”
賀正驍聽著她一聲比一聲強硬的質問,唇角緩慢地彎起,口吻低緩平和,又莫名的冷峻。
“她在曼徹斯特?!?
“……你為什么要把她送到曼徹斯特?!“
喬唯歡瞳孔縮緊,快步過去抓住他的手臂,“我同意了嗎?你問過我了嗎?你帶她回來,現在立刻馬上,我要見到小包!”
賀正驍垂下眼,深刻的眸光落在她的手指上。
細白勻凈,用力過度開始泛白,隱約還在發抖。
喬唯歡無法抑制的恐慌,她覺得賀正驍突然把喬小包帶走,就不會讓小包再回來。
他能做到,也有可能做。
喬唯歡通體冰涼起來,脊背上不由自主地沁出層冷汗,她猛然攥住賀正驍的大衣領口,壓著情緒說:“賀正驍,把小包送回來?!?
她不錯目的盯著賀正驍英挺的側臉,暗色將他的眉目覆蓋,深邃的眼窩之下,那雙夜一般的眼眸里,沒有絲毫的波動。
既不生氣,也不寬容,無動于衷的涼薄。
然而他動作十分的輕,慢條斯理地將她的手從衣領上拿開,抵在唇邊碰了碰她的手指,“和我回去,你就能看見她?!?
這是……威脅她?
喬唯歡心底一沉,她收緊手指,用力去扯手腕,卻被他牢牢地桎梏,便用另一只手去錘他的胸膛,“我不回去……賀正驍,你不能這么對我,小包是我的孩子,我——”
“她也是我的孩子。”
賀正驍輕而易舉地將她扯過來,把她的手抵上冰涼的欄桿,長指覆上她的手背,“我再說一次,和我回去。”
“……我也說了,我不回去?!?
喬唯歡仰起頭,手臂擋在身前,企圖拉開兩個人的距離,烏黑的眼睛里,一點柔軟的水光輕輕晃動。
“賀正驍,我回曼徹斯特真的是個偶然,昨天……也是偶然。我感謝你把我救出來,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也不想和你一起?!?
賀正驍舒展手臂,攬住她的細腰,傾身奪走她最后一點空間,低下頭貼著她秀氣的耳廓,“昨天是我給你的最后一次機會,從今以后,你沒有說‘不’的權力?!?
那股冷沉的味道鋪天蓋地的壓下,連同他溫熱的呼吸,絲絲縷縷地將她纏住了。
喬唯歡的上身不由自主地向后仰,余光中看見他刀裁的鬢角,那些漆黑早已經不在,全是滄桑的灰白。
她攥緊他的前襟,狠狠地閉上眼睛。
壓抑了幾十個小時的煎熬苦痛,終于徹底的爆發出來。
“不行,賀正驍我不想了,真的不想了……你讓我帶小包走吧,求你了……”
懷里的人開始發抖,裹在外套里的瘦弱身體,纖細的仿佛用點力就能折斷。
賀正驍深眸抬起,她發顫的眼睫尾端,半顆晶瑩的淚珠孱弱地流下,又被海風無聲的卷走。
他長指碰上她的臉頰,用拇指擦掉殘余的水光。
“哭什么,嗯?有這么害怕,越活膽子越?。俊?
喬唯歡不肯張開眼睛,咽下喉嚨里的翻滾,顫聲說:“是,我害怕?!?
賀正驍低笑出聲,那點笑意一點點攀爬進眼底,愈發用力地將她攬進懷里,“夏洛蒂意外去世,你不應該再害怕?!?
喬唯歡全身一僵,倏地睜開眼睛。
夏洛蒂死了?
那個不可一世的高傲的女人,冰雕般屹立在德姆維爾的女人,死了?!
喬唯歡怔了片刻,很快回過神。
他們因為夏洛蒂出現裂痕,到最后以難看的姿態分開。
但時隔多年,那些罅隙被歲月抹平,不再溝壑深深的讓人絕望,她也不想和他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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