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老翁描繪出一副畫卷,讓李辟塵眼中出現(xiàn)那種美好的景色,而他說著說著便開始笑,笑著笑著便開始哭。 “人生來都是苦的,小道長是修行的人,遲早也是要成仙的人,我啊,能和您這樣的人同行,是半輩子修得的福氣?!? 老翁說了很多,而李辟塵道:“老翁為何而哭呢?” “我歡喜,是因?yàn)榕c您同行,我哭泣,是因?yàn)檫@木炭雖熱,但也需要火來點(diǎn)起,可這火,不是誰都能點(diǎn)得的啊。” “尋常百姓家,銅錢都是省著花的,與我一般,整個(gè)冬日不過三吊錢,事實(shí)上,能有一吊錢財(cái)已然是極好的了,若沒有大戶人家買,這個(gè)冬日,我便回不去了?!? “小道長給我一文錢,這一文錢,就算是冬日里給我的炭火,讓我心中熱乎,也有人言,一文銅錢不予,俠客亦是難行,更何況我們這些尋常百姓呢?” 牛與馬并肩而行,老翁和道人講了很多,直至風(fēng)雪起來,那天地再度陷入暮色。 老翁消失了,牛車也不見了,黑暗隔開了一切,李辟塵倒坐在龍馬上,此時(shí)嘆息了一聲,于是四面八方的風(fēng)雪讓開道路,晝夜與陰陽也叩下首來,前面一條大道出現(xiàn),熙熙攘攘,行人無數(shù)。 龍馬停下了步伐,李辟塵向著街角的一處望去,見到老翁裹著羊皮裘,早已坐在那里。 老牛已經(jīng)比之前所見時(shí)瘦了許多,而老翁亦是如此,他啃著干饃饃,望著來來往往的行人,那里面不乏有大戶人家的仆役,然而卻正如他自己之前擔(dān)心的那樣,炭火車前,門可羅雀。 炭火賤,身軀冷,但卻碎碎念叨著,這天若是再寒上一些,那自己的炭火就會(huì)有人來買了。 羊皮裘破破爛爛,護(hù)不得他的身軀,老翁的眉毛上都沾了霜雪白芒。 他身軀下積雪有些化開,變得極其泥濘,一雙腳踏在其中,布鞋上全是爛水。 往來行人匆匆,老翁不解,為什么沒有人上前來買炭呢? 李辟塵站在距離老翁很遠(yuǎn)的地方,沒有上前,雙眼中,陰陽的光芒一閃而逝。 于是街道上有了變化。 一條長街化作兩方,一處陰來,一處陽。 兩個(gè)老翁背對(duì)而坐,隔著一堵灰墻。 右側(cè)是陰,左側(cè)的是陽。 ..... 【陰街】上。 老翁的炭火車前無人問津,直至大雪落下,他縮著身子,一動(dòng)不動(dòng),邊上的老牛低下了頭,生炁開始流逝,直至那血肉都變得無比蒼白。 “凍死了凍死了,又死了一個(gè),拖走。” 有巡查的兵卒過來,見到路邊凍死的老翁,厭惡的揮了揮手,但隨后又嘆了一聲,帶著其他人一起把他的尸體拖去了集鎮(zhèn)之外。 那牛車留在了原地,上面的炭火滾落下來,躺倒在泥濘中。 ..... 【陽街】上。 天氣愈發(fā)寒冷,而一如老翁喃喃所語,開始有人經(jīng)受不住,過來購炭。 他笑了起來,滿臉的皺紋都擠在一處,邊上的人越來越多,老翁數(shù)著銅錢,那一枚一枚的雖然不多,但卻都讓他心中歡喜。 隨后,大戶人家的仆役來了,帶了一丈紅綾,要把他的炭車拿去。 老翁自然是不肯換的,那些仆役便上前來拳打腳踢,最后,那車炭火被取走,而老翁倒在血泊中,邊上的老牛骨瘦如柴,拱著他的背,但卻再難以喚醒他。 一塊炭火伴隨著銅錢落下,滾落在地。 ..... 【如果都賣完了,我就可以回去了.......】 陰陽二世漸漸合二為一,李辟塵站在長街遠(yuǎn)方,看著如今坐在泥濘中的老翁。 于是邁開步伐,下了龍馬,向著前方走去。 “老翁?” 李辟塵俯下身子,后者那沾染白霜積雪的眉毛抖了抖,渾濁的雙眼睜開,看見來者,頓時(shí)一愣,隨后便道:“小道長,你怎么來了?” “你已經(jīng)去過....你說的虞淵了?” 老翁開口,第一句便是詢問,李辟塵笑:“我還沒有去到虞淵呢,我來看看你?!?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老翁笑了起來,而李辟塵則是忽然面色變得無比平靜,輕聲道:“炭要火著卻無火,夢要人作卻無人。” 那話落下去,于是整車的炭火上,都升起了一道火苗。 熊熊的光明燃燒起來,老翁愣住,而后他面色就變得煞白無比,大吼一聲,忙不迭是捧著積雪向著大火上拍去。 “我的炭!我的炭!” 他急的幾乎哭出來,然而無論積雪怎么堆砌,大火都熊熊不滅,并且愈發(fā)旺盛,直至開始向著四面八方蔓延。 老翁噗通一下坐在地上,那整個(gè)人都沒了生氣,雙眼直愣愣的盯著那些火光。 “我的炭...我的炭....我的......” “炭?” 老翁顫抖著抬起手,然而在見到自己雙手的那一刻,他忽然愣住了。 那是一雙黝黑的手,早已不是血肉的身軀,而是炭火所鑄。 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