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他呼出一口氣,在隆冬歲月,大雪落在他的鎧甲與殘袍上,那些黑色的血被白色的雪所掩蓋,他站在雪地里,如同一尊亙古的雕塑一樣。 “還有最后一戰!不能輸!” 將軍的聲音并不大,但卻在心中鏗鏘而響。 他提著槍,指著遠方,那一處云煙縈繞,當中最深邃之地,便是蜀道仙人關。 “雄關坐落山河之間,卡住天險,喚作仙人關。即,若不是成仙之人,凡人之軀無論如何也無法攻破此關。” 將軍望著那處,寒聲開口:“可是.....只要破了這座關,姜齊后方便是一片空虛,直能殺到他王城之前,因為沒有人能越過群山。” “天險未必是天塹!他們對自己太自信了,有了火炮的加持,確實是無往而不利,但卻忘記了,人的血性,才是最強大的武器。” “殘兵是殘兵,但卻不是敗將。” “這最后一仗還沒有打,趙宋不滅,而等到這一仗打完了,不會有敗將,只會有死將。” 他把目光移回來,注視著李辟塵,而李辟塵則是輕嘆:“趙宋.....真的是...很久都沒有聽到過的名字了。” “你之前還說,沒有人能突破那關隘,現在轉過頭來,就說自己要破關嗎?” 李辟塵望著將軍,后者道:“天險兇惡,但卻并不是無法破之,此戰已抱必死之志,五千騎不過先鋒,后續還有三萬軍隊,一日之內,就算是全部死絕,也要把仙人關打下來!” “打完了這一仗,天下便定了!姜齊會畏懼我們扼住了要道,從而提前結束戰事,它自以為即使是攻城也有足夠的時間回援,但我們這一次是抱著死志來的!” “破關,與大軍會師于王都,乃至擒王。” 聲音朗朗,如雷鳴,亦如虎嘯。 李辟塵聽了,低聲喃喃:“此方歲月中的子午谷嗎.....” 這確實是一場拼上性命的戰斗,并且有死無生。 他座下的馬踏了起來,深深的望了一眼李辟塵,呵呵的笑。 “我這三萬五千將士,俱都是死士,無父無母,無兄無弟,天地茫茫只余其一人,問他親族何在?倒在那烈火中,被踏在泥潭下!” “何以解脫,唯有死戰。” “離開這里吧,這不是你這種修行人可以沾染的俗事。” 將軍策馬,此時戰馬揚起雙蹄,猛然....重重踏下。 大雪古道,泥水飛濺,那披著鐵甲殘袍的身影越走越遠,同時傳來低沉且慷慨的歌聲。 順著大風,轟鳴而傳蕩。 “天下郡國向萬城,無有一城無甲兵!” “焉得鑄甲作農器,一寸荒田牛得耕?” “牛盡耕,蠶亦成。” “不勞烈士淚滂沱,男谷女絲行復歌。” 這首詩傳入耳中,如雷般響徹。 李辟塵喃喃自語,說出聲來: “這天下各地的千萬座城池,沒有一座沒有甲胄與兵器!” “怎么樣才能把甲胄兵器鑄作農具,讓每寸土地都能夠得到耕種呢?” “如果能這樣,耕牛能盡其用,蠶桑能業有成。” “這樣,就再也不需要讓戰士們灑淚滂沱!那時全社會男耕女織,安居樂業,人們一邊在大道上行走,一邊唱著歌謠,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在來世之中,著作它的人,是那位詩圣。 而這首詩的名字,叫做“蠶谷行”。 但在李辟塵聽來,在如此看來,這首詩應當還有另外一個名字。 “太平歌。” 這天下,終究不能太平。 我只求得一件事,那便是天下太平。 用那血肉祭祀烈火,使得這天下安寧! 將軍的詩中帶著決絕,同樣也是在向著李辟塵表達他的心智。 他亦是在嘲笑修行中人,不染塵俗,又怎么會知道國破家亡的感受? 李辟塵是這么看著的,亦是這么聽著的,而在此時,耳邊傳來了老人與孩子的聲音。 “爺,你說這里曾經那場戰斗,兇不兇烈?” “那當然是兇烈無比的,據說三萬五千軍馬幾乎盡滅,那些人家中無親無族,乃皆是為了報仇所來,那一戰殺的天昏地暗,加上仙人關的守軍....足足死了有十萬軍馬!” “爺?十萬軍馬?那三萬五千人打的是攻城,還殺了六萬五千的敵人?” “陷陣之志,有死無生啊!對了,當初據說,這里戰死的將軍留下了一首詩謠,天下萬世開太平,對了,他應該是叫做......” 對話到這里便朦朧不輕,但李辟塵仍舊聽清了后面的話。 喃喃念誦了兩句,便笑了一聲。 龍馬揚蹄,李辟塵閉上眸子,再次睜開。 烽火縈繞,血與骨交織而飛舞。 沖鋒的號角響徹,蒼涼而令人心神懼怕。 如深夜中的鬼魅,太陽下的冤魂,那森森鐵甲踏動,向著仙人關上沖去! 如潮水般涌動,而守關的兵卒似乎沒有料到這場奇襲戰,相對于他們來說,這些渾身黑甲殘袍的將士,才是真正令人感到可怕的事物。 一刀穿身仍舊不死,必然要帶走兩個敵人的頭顱。 血與刀光同時起舞,大雪紛飛.....寒徹骨! “死戰——!” “死戰——!” “死戰——!” 咆哮如怒龍,聲音撼動大海云霄! 鐵甲森森,殘袍獵獵,那赤色的光芒如血般可怕,擇人而噬! 李辟塵行走在這里,同時看見了自己想要尋找的人。 將軍渾身沐浴鮮血,手中的長槍已經折斷,他一只手持著殘槍,一只手拿著斷劍,步伐踉蹌,只是那雙眸子,當中還留存著兇猛如虎的氣魄。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