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雪花一片一片的落下,落在那人的眼睛上,落在斧頭上,落在血泊里。燕十八擰著劍,像篩子一般顫抖,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語。沒有人能回答他,當然他也不需要人回答。是啊,差點就奪走了我的生命,使我再也看不到春暖花開時的太陽,而我卻不知道你的名字。刺客無名。 死士死光了,血水染紅了雪地。斷了腿的戰馬仍然在悲吟,它的主人深情的看著它,與它一起流淚,它失血過多,已經救不活了,主人蹲下去,蒙著它的眼睛,把劍插入它的脖子里。 所有人都在靜靜的看著,包括那些冷漠的鐘離城人。這一場突襲來得太快,快的讓人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殺戮卻已經結束。 “君上!” 戰車的殘骸里爬出了老車敬,上右大夫的頭冠不知去了哪里,披頭散發像是一個乞丐,他按著血淋淋的額頭匍匐在燕十八的面前,順便瞅了一眼那代替燕十八而死的倒霉鬼。倒霉鬼的死相很難看,任何一個人被剖成兩半都會很難看,他倒在紫紅色的血泊里,眼睛依然睜著,死不瞑目,頭上戴著板冠,身上穿著黑色的寬袍,他是百里大夫,百里冰燕的父親,燕十八的翁丈,燕國的上左大夫。 “君上!” 護衛騎士們翻下馬背,柱著劍跪在地上,他們無比羞慚,在最為關鍵的時刻,他們誤判了戰局,跑去殲滅那些死士,致命燕十八險些喪命,按照燕國的律法,他們都得一死謝罪。劍盾手們也在看著燕十八,他們的眼神很是怪異,既惶恐又茫然,他們都看見了那一幕,沒錯,就是燕十八把老百里推出去的,就是燕國的萬乘之君把自己的封臣給推出去的,封臣為封君而戰死,這無可厚非,并且是莫大的榮耀,然而,卻不是這樣,不是這樣。 劍盾手們看著燕十八,沒有跪下來。 “哈哈哈……” 有人在冷笑,那聲音不知道是從哪里鉆出來的,或許是那些離得較近的劍盾手,也或許是大道兩旁圍觀的人群,更有可能是已經死去的刺客。大雪簌簌而下,站在人群中的燕十八卻感覺不到寒冷,但是冷汗卻在滋發,它們從腳底冒出來,往上爬,一直爬到背心。 突然,燕十八倒了下去,倒在刺客的身旁。 雪停了,月亮升起來,天上的月亮就像被狗啃了一口,然而這并不影響它將光芒播向大地。它冷冷的注視著鐘離城。大道上的尸體已經被抬走了,雪水和血水都消失一空,令尹公署燈火通明,到處都是巡邏的甲士,到處都是鐵甲磨擦的聲音。 青銅玉樹燈上吐著十五縷光,火舌像妖嬈的少女一般婉轉,燕踏蘭花熏香爐上燃著香,彎彎繞繞的徐徐而起。燕十八躺在帷幄深深的床上,滿頭大汗,面如金紙。八名侍女跪坐地上,干凈明亮的桐油地板上倒映著她們的面容與身姿。 “怕死并沒有錯。” 燕十八閉著眼睛,說著夢話,也不知他夢到了什么,汗水浸濕了枕頭。一名侍女猶猶豫豫的站起身來,用被熱水浸泡過后的絲巾替燕十八蘸著額頭上的汗水,動作極其笨拙,她是經過嚴格訓練的侍女,動作本該溫柔而輕靈,但是此刻她卻非常害怕,害怕這個躺在床上的男人,盡管他長得很好看。 “怕死并沒有錯!” 猛然,燕十八一把抓住侍女的手腕,睜開了眼睛。侍女嚇得渾身一個哆嗦,下意識的便想跪倒在地,但是手腕卻被燕十八緊緊的拽著,她跪不下來,眼淚汪汪的看著燕十八,想哭又不敢哭。 侍女們都怕燕十八,白天的那一場殺戮早就傳開了,有人說燕十八是魔鬼,一口咬爛了刺客的脖子,也有人說燕十八是個嗜血者,他咬死了刺客之后又咬死了上左大夫,據說,他還吃人的內臟,滿地的血腸就是罪證。 “我沒有獠牙,也不是膽小怯弱的懦夫。” 侍女不敢與燕十八對視,她看著他的嘴巴,想看看他倒底有沒有獠牙,有獠牙的會咬人,沒獠牙的應該不會。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