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著雨。

    灰白的臥室里,床上躺著一只白夜。

    他身上蓋著一席薄被，單臂抄在腦后枕在枕頭上,睡得并不安穩(wěn),夢里聽見刺耳的一聲嗚——，像是火車的鳴笛，從遠方傳來?。

    大地猛地震動?著,白夜不知怎么回?事自?己?竟躺在鐵軌上,身體?像被固定在了?那里，手腳都不能動?,想爬也爬不起來?。

    身前有一個?奇怪的空氣屏幕，一個?播放器正在啟動?,播放出的旋律很耳熟，他卻一時叫不出名字。

    那音律被哐當哐當車輪滑過鐵軌的噪聲蓋過，他隱約聽見有人在焦急地呼喚他，聲音細柔,語氣卻十?分焦急，一直叫著：

    “…白夜、白夜！！”

    白夜猛地睜開眼睛。

    灰白的天花板、深藍的被套、鼠灰色的地毯，他正躺在自?己?的臥室里。

    窗外玻璃凝結(jié)著一顆顆水珠,天色灰蒙蒙的，只聽見雨聲滴滴答答,一時分不清是白天還是傍晚。

    白夜動?了?一下，枕在腦后的手臂整條都麻了?,他嘶了?一聲,抬手摁開床頭的手機，14:43。

    午睡醒來?,他不僅沒有恢復任何精神，反倒頭昏腦脹,不知身在何處，有種恍如隔世的異樣感。

    嗡——

    手機震動?了?一下，彈出一條短信，英文的，白夜長按點擊一鍵翻譯，是他買的東西到了?。

    自?從上次在醫(yī)院里看見蘇亦的靈魂，白夜就對這?個?唯物主義的世界充滿了?懷疑。

    這?些日子，他幾經(jīng)波折在這?邊找到了?一位華人風水大師，買了?不少招魂的東西。考慮到這?里是國外的土地，怕中式招魂那套在這?兒不管用，白夜又托他的同學從二手市場購入了?一些黑巫術(shù)的祭祀儀式用品。

    他想再見蘇亦一面。

    *

    “倒計時，3……”

    白夜埋伏在墳墓的荒草中，手握蘇亦發(fā)來?的汽車炸彈啟動?器，緊盯車里的兩位目標thriller，眼前彈出猩紅的倒計時。

    “一個?炸彈可能未必能一次性解決他們。”

    在安裝上汽車炸彈時，保命系統(tǒng)就對蘇亦說出了?自?己?的預測判斷。

    thriller的警覺性很高，很可能擁有層出不窮的防御道具和削弱殺傷力的buff，作為應急使用，光憑單純的一個?炸彈就想帶走領(lǐng)導者000和他得力下屬“林娜”的性命，十?分有難度。

    “我知道。”蘇亦說。

    鮮紅的倒數(shù)數(shù)字變成了?2，埋伏作戰(zhàn)的白夜將拇指抵上炸彈引爆器。

    蘇亦交代過他，一旦炸彈引爆，車里的人如果?逃出來?，第一個?先解決“林娜”，000自?有別的辦法。

    ……1、0

    ——砰！

    橙黃的火光爆裂開，空氣灼燙，坐在司機位上的“林娜”瞬間被震了?一下，眼前白光一片，五感盡失，耳邊是劇烈的蜂鳴聲。

    呲拉呲拉，車玻璃被炸開，防御安全?氣囊彈出來?，自?動?將司機“林娜”托起身體?拋出燃燒的車體?，衣服流動?出防高溫的代碼，防御系統(tǒng)將背包中隨機調(diào)取出交通工具，一輛機車被放置到“琳娜”身下，開啟自?動?駕駛模式。

    防御系統(tǒng)給“林娜”戴上了?安全?頭盔和急救氧氣面罩，轟地一聲引擎咆哮，機車輪落在公路上，如離弦箭般躥出去，

    [要跑掉了?！]

    一條條緊張的彈幕滑過去，蘇亦聚焦爆炸現(xiàn)場開了?匿名直播。

    有不少玩家參加了?隱藏車站的行動?，應該讓他們親眼看一看行動?取得的成果?。觀眾一進來?就看到燃燒的汽車以及飛出去的機車人，有眼尖的玩家立刻認出來?：

    [這?是那個?在車站的反派！]

    [shadow在擊殺嘛？千萬別讓這?家伙跑了?！]

    呼哧、呼哧……機車頭盔里，氧氣面罩蒙上呼吸的朦朧。

    急救后的“林娜”開始恢復了?一點意識，感覺到自?動?駕駛的機車正將自?己?送往安全?的地方，他剛才?應該是遭遇爆炸了?。

    那個?該死的猶大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跟導彈追蹤似的就逮著他咬！這?個?虛擬世界是沒法呆了?，當務之急還是先回?去……

    “林娜”以多年殺手的精神力勉強維持著清醒，調(diào)出thriller權(quán)限代碼，按下返回?現(xiàn)實鍵。

    嗶！

    【您已被禁止返回?現(xiàn)實】

    眼前彈出血紅的警告，“林娜”本就不清醒的大腦一下子更蒙了?，這?是什?么意思？

    乓啷！

    他還沒想清楚，突然一聲巨響幾乎要震碎他的耳膜，耳邊接連響起刺耳的剎車聲……

    直播間觀眾們本來?正看著飛馳的機車焦急，突然公路上飛出一道黑影，強健的手臂拎著一把巨錘就往那高速疾馳的機車引擎上一掄！

    砰鐺！金屬對撞閃出橙紅的光，整個?機車啪地被打翻，橫斜著摔出去老遠。

    劇烈撞擊下引擎直接爆缸，滴漏的機油瞬間燃燒，倒地的銀色機車鋼制的車身映著熊熊烈火。

    “林娜”被摔在地上，全?身疼到說不出話，連頭都無法支撐，他歪斜著腦袋急促呼吸，周圍灼燙的溫度似乎連空氣都被燙到卷曲，機車頭盔裂開幾道縫隙，透過頭盔玻璃他看見沖天的火光里，走出一道人影，漆黑的戰(zhàn)袍被風吹起。

    ……是那個?shadow。

    白夜邁步走來?，單肩扛著那把夸張的巨錘，他伸手，咔嚓一下，單手捏碎了?“林娜”的機車頭盔，連帶著急救面罩一起撕下來?。

    垂死掙扎的thriller發(fā)出痛苦的哀叫，燃燒的機油散發(fā)出刺鼻的味道，黑影皮套下，白夜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此?刻躺在地上掙扎的這?位“林娜”醫(yī)生?是如何給蘇亦治療所謂的心臟病、推蘇亦進手術(shù)室，而他焦急地等在病房外，一夜都沒合眼只祈禱一切順利。

    最后聽見“林娜”醫(yī)生?來?告知他蘇亦手術(shù)成功的消息，他還高興得像個?傻逼。

    白夜伸出手，寬大的手掌包裹在黑皮手套里，捏住了?thriller的頭顱。

    以他的力道，只要一下，就可以將這?顆頭捏得粉碎。

    忽然袖子被拉了?一下，緊接著胸口?一暖，白夜感覺黑影袍里…似乎多出了?一個?人。

    蘇亦傳送過來?了?！

    柔軟的身體?貼著他，輕淺的呼吸落在胸膛，白夜?jié)M身的殺戮力氣一瞬間都被收攏了?。蘇亦像一只小袋鼠從他的黑袍里鉆出腦袋，漂亮的眼眸靜靜地映著thriller的死相。

    “林娜醫(yī)生?。”

    蘇亦輕輕叫了?一聲，他從黑袍里伸出手，纖細的指尖放在倒地的頭顱上。

    保命系統(tǒng)立刻召出小光球，開始將thriller權(quán)限從敵人身上的代碼中活剝下來?。

    火光里的“林娜”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蘇亦不為所動?，淡淡地問：

    “還記得我嗎？”

    “林娜”艱難地睜著眼，瞳孔勉強聚焦在蘇亦的臉上，這?張過于漂亮的臉看過一次就很難讓人忘記，他幾乎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你…你是！”

    “林娜”表情瞬間變得驚恐，那場手術(shù)是他親手操刀的，他比誰都清楚，那個?病患蘇亦怎么可能…！

    “老婆，好了?。”

    保命系統(tǒng)向蘇亦展示小光球里旋繞著一圈代碼，“林娜”的thriller權(quán)限已經(jīng)被完全?抽出來?了?。

    “嗯。”蘇亦閉上眼睛，鉆回?黑影戰(zhàn)袍里，他對白夜輕聲道：

    “處理掉吧。”

    保命系統(tǒng)打開通道將蘇亦原封不動?地傳送回?去，咔啦、咔啦，直播間里傳來?清脆的頭骨碎裂聲，那凄慘的死況蘇亦懶得再看。

    一雙不屬于“林娜”的鵝黃綠眼眸，躺在地上仰望著，逐漸喪失了?焦距，他的尸體?倒在公路旁，最后被機車燃燒的大火吞沒。

    火光映著黑影戰(zhàn)袍，shadow背對著鏡頭，觀眾們?nèi)?程看不到蘇亦鉆出腦袋的模樣，只感覺shadow似乎和那反派說了?些什?么，距離太遠也聽不清。

    很快反派的尸體?倒地被燒死，彈幕里陷入了?歡呼，保命系統(tǒng)貼心地打上了?馬賽克，最后一幕，全?體?觀眾看見紅色火光里映著shadow的黑影戰(zhàn)袍，風吹起衣角，自?由而勝利。

    蘇亦適時地在氣氛最高潮處按下了?直播結(jié)束鍵。

    他打開backdoor，將“林娜”的權(quán)限代碼放進傳送井中，七個?凹槽已經(jīng)集齊了?六個?thriller。

    現(xiàn)在還差最后一個?。

    “000怎么樣？”蘇亦問。

    “爆炸的車里沒有檢測出尸首代碼。”保命系統(tǒng)報告，“應該是在爆炸的瞬間就逃了?，他跑得倒快，多派一只白夜來?把他干掉就好了?。”

    蘇亦輕輕地搖頭：“000沒有像‘林娜’那樣遭受混亂意識的干擾，他的頭腦和警戒心都更高，而且透明人之前說過，000也是混合意識體?。”

    只不過混合方式比較特殊，透明人也不知道000的真實姓名和來?歷，沒法用對付“林娜”的方法來?對付000，只聽說早期組織曾在歐洲找到一名超導大腦少年，當時年邁的領(lǐng)導者000急于替換，卻沒想到那名超導大腦少年具有嚴重的心理缺陷，患有多重人格障礙癥。

    替換發(fā)生?后，000的意識體?100％完美替換了?原本的少年主人格，但沒想到還殘留了?一個?幼稚副人格，不相混淆也無法消滅。

    按照透明人所說，少年人的意識體?即使幼稚在心力上也比000的蒼老意識體?要更為強健，為了?保存自?身，000只好退居二線，除非出事需要重大決策，否則都由幼稚人格來?掌管。同時繼續(xù)不斷尋找其?他超導大腦，力求能夠從小全?過程培養(yǎng)，杜絕這?類隱患再次發(fā)生?。

    最終，蘇亦被找到了?，從小接受定期檢查，維護心臟，維持心理健康，長大后經(jīng)歷手術(shù)被000替換，出來?的假蘇亦一開始是個?有些跋扈的少年，直到白夜將他逼到絕路，才?暴露出000老者的真面目。

    “我在想，照這?么想的話……”蘇亦向保命系統(tǒng)說，“000在[虛擬世界]里很可能有兩條命。”

    在現(xiàn)實世界里，人的生?命由生?物體?決定，一槍打中腦子，都得死。

    但在[虛擬世界]里，生?命取決于意識體?代碼、“林娜”的意識體?是一個?混淆的意識體?，來?自?三個?不同的人，每個?人占比百分三十?左右，受到干擾就會?刺激到大腦引發(fā)混亂。而000不是，000是由兩個?完全?獨立的意識體?組成，通常在表層的是幼稚少年，在里層的是真正的老者000。

    即使他多派了?一只白夜來?對000發(fā)出致命攻擊，000也可以讓幼稚少年的意識體?去死，自?己?逃走，行動?依然還是失敗，還可能置白夜于危險當中。

    現(xiàn)在全?體?thriller都不可能返回?現(xiàn)實了?，要逃就只能逃去另一個?地方：[虛擬現(xiàn)實]。

    既然已經(jīng)知道敵方的逃亡地，自?然不必急于一時，先確保干掉假林娜，再去[虛擬現(xiàn)實]對000甕中捉鱉。

    “原來?如此?。”保命系統(tǒng)白夜嘆服，他一點也沒有想那么多，“不過[虛擬現(xiàn)實]很大，我們要去哪里找這?個?000呢？”

    [虛擬世界]仿造的是現(xiàn)實世界，有不同的國家地區(qū)，誰也不知道000到底躲到哪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去了?，他們也沒有追蹤到000的移動?代碼。

    蘇亦莞爾一笑：“你覺得我為什?么專門去找林娜醫(yī)生?打招呼，單純?yōu)榱?炫耀自?己?的勝利？”

    保命系統(tǒng)：“…！”

    “林娜”是000的部下，當時這?家伙從隱藏車站逃來?這?里，一路上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有聯(lián)絡(luò)000，但一到這?里不久000就出現(xiàn)了?，說明下屬“林娜”的一舉一動?領(lǐng)導者000都能通過某種方式接收到。

    蘇亦在“林娜”死前叫了?他“林娜醫(yī)生?”，相當于已經(jīng)自?爆了?身份，000聽后立刻就能知道今天把他們thriller打擊到這?步田地的，就是當年被他們抓起來?做手術(shù)的那位超導大腦病患。

    那么當000逃回?[虛擬現(xiàn)實]，他只會?去一個?地方，盡一切可能接近這?位病患蘇亦及其?周邊親近之人，不斷調(diào)查，找出能擊潰猶大蘇亦的方法。

    目前[虛擬現(xiàn)實]里不存在蘇亦，與蘇亦關(guān)系緊密的只有一個?人：

    白夜。

    ——現(xiàn)在還滯留在[虛擬現(xiàn)實]、對真相一無所知、唯物主義世界觀崩潰、一心只想要找到蘇亦同學靈魂的那只白夜。

    *

    “南無卜卜地哩挈厲踱俐達埵噎哆也……”

    鐺——

    蘇亦一傳送進來?，就聽見一聲清脆的鈴響。

    房間里的白夜背對著他念念有詞，一手敲響招魂鈴，一手拿著水晶球，身上披著道袍，腳邊刻著六芒星陣，整個?招魂現(xiàn)場主打的就是一個?中西合璧。

    蘇亦：“……”

    保命系統(tǒng)白夜：“傻逼。”

    蘇亦望著那只白夜認真作法的背影，笑了?笑，他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從背后探出頭，偷偷捂住白夜的眼睛。

    “蘇…亦？”

    “嗯。”

    小幽靈蘇亦輕柔地應了?一聲。

    招魂鈴安靜著，白夜感覺到?jīng)鰶龅摹⒗w細的指尖覆在自?己?眼睛上，他難以置信地問：

    “你…真的來?了?？”

    “是你召喚我來?的。”

    小幽靈蘇亦順勢鉆進招魂者白夜的懷里。

    白夜腦袋嗡地一下空白了?，大臂上的青筋繃緊，只感覺自?己?的臂彎里躺著軟軟的身體?。

    [虛擬世界]里從來?沒有跟蘇亦談過戀愛的他第一次經(jīng)歷這?個?，哪里頂?shù)米。幌伦舆B話都說不利索：

    “你…是怎么在醫(yī)院…？”

    白夜忽而說不出“死”這?個?字眼，蘇亦的魂靈一直在醫(yī)院附近漂蕩，遇到他后立刻引他去停尸房發(fā)現(xiàn)尸體?，這?肯定是遭到了?什?么冤屈，靈魂才?會?沒法升天。

    蘇亦看出白夜的想法，他在心里笑了?兩聲，作勢伸手環(huán)抱住白夜的脖子：

    “如果?我說，我不是病死的，是被人害死的……”

    他的頭輕輕靠上白夜的胸膛：

    “你會?愿意幫我嗎？”

    *

    su  yi，royal  hospital；bai  ye……

    綠燈轉(zhuǎn)紅，血光映著道路，逃回?[虛擬現(xiàn)實]的000停在馬路邊等著，感覺到路人似有似無對他投來?的目光。

    他現(xiàn)在正要前往那位叫[bai  ye]的人的居住地。

    此?人是那位su  yi在現(xiàn)實中最親近的人，但經(jīng)過記憶漂洗，在這?個?[虛擬世界]里應該再沒有什?么關(guān)系了?，興許能有突破口?。

    唰啦，道路上車水馬龍，車輪駛過雨后的積水，000低頭看了?眼，漸漸平靜的漣漪里浮出自?己?的臉。

    一張鮮活白嫩的臉，不再布滿蒼老年邁的皺紋，漂亮精致的五官惹得路過的行人都要多看兩眼。

    ——這?是蘇亦的臉。

    000心里發(fā)笑，養(yǎng)了?那個?超導大腦病患這?么多年，他還從來?沒記住過蘇亦的名字，沒想到這?病弱的小家伙能有這?么大能耐，在虛擬世界里大搞反叛行動?，螻蟻一樣的東西也配爬到他頭上來?作祟！

    15、14、13……

    紅燈即將變綠，開始倒計時，過完這?條馬路，就是[bai  ye]的居住地，樓宇嶄新?，看起來?是個?高檔片區(qū)。

    地庫出口?的橫桿抬起，一輛路虎開了?出來?。

    白夜坐在駕駛座，他視力好，一眼就看見馬路那邊……竟然站著一個?蘇亦！

    “你看到了?吧。”

    副駕駛座上，小怨靈蘇亦眉梢蹙起，一張臉雪白雪白，襯得他烏黑的眼眸更是我見猶憐，說出的話落在白夜耳朵里，像是語氣幽怨地告狀：

    “就是他害死了?我，偽裝成我的樣子活在這?世上。”

    白夜聽得一震，手握緊了?方向盤。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蘇亦靜靜地看向前方，馬路旁有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他對白夜說：

    “我知道你對我并不熟悉，那么多次的漂洗已經(jīng)讓你對我的記憶所剩無幾了?。對你而言，這?里的一切都太真實，出現(xiàn)在你視野里的每一個?人，你都認為是鮮活的生?命。

    “你還記得嗎？曾經(jīng)有一輛列車向我們開來?，你不顧一切地躺在軌道上，我一直在哭，你播了?一首曲子安慰我。

    “那是我們高中一起合奏過的。你說，你想和我永不結(jié)束。”

    蘇亦側(cè)過頭，認真地看向白夜，他們的眼睛里都映出彼此?的身影：

    “我們一定會?有那樣的未來?，也請你…毫無保留地相信我。”

    蘇亦怯怯地伸出手，去握白夜放在方向盤的手，堅定地說：

    “白夜，撞死他。”

    *

    3、2、1，紅燈變綠。

    纖細的小腿邁出一步，000快步走上斑馬線，不屬于他的光滑肌膚在陽光下透著奶油的光澤，他狡黠地想到，那位猶大蘇亦興許在[驚悚劇本殺]還能聚集出很多狗一樣的幫手，但換到了?這?里，又如何？

    一旦換了?地利優(yōu)勢，猶大的勝算蕩然無存，[虛擬現(xiàn)實]的一切規(guī)則都跟真實現(xiàn)實對標，不像[驚悚劇本殺]那樣光陸怪離有很多可操作空間。

    如果?猶大蘇亦追蹤他而來?，那么此?時此?刻此?地，這?個?蘇亦就是個?普通的心臟病病患，孤身一人，還是個?病人，弱的要死。

    000想著心里笑了?一聲，他向來?看不起病人，一個?人連自?己?的身體?健康都保不住還談什?么勝算，如他這?般偉大的人，就絕不會?向衰老與死亡妥協(xié)，任何阻礙他計劃的人都要除掉，他永遠要擁有年輕健康的身體?。

    公路上的車全?都乖乖地停著，為過馬路的行人開道，000向前邁步，步履矯健，帶著年輕人特有的得意與朝氣，太陽高照，他的影子如國王的衛(wèi)兵、帶著勝利的氣勢踏過黑白相間的道路。

    直到呲——

    一聲極其?刺耳的摩擦聲，000抬頭，太陽光線被遮擋，一頭漆黑巨獸逆著光沖來?，快到他以為是幻影，道路兩邊都是安靜的車流，迎面卻突然開來?一輛路虎，巨大的車頭直接撞他！！

    ——砰！小小的身體?高高地飛起。

    白夜回?過神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踩在油門上，手緊握著方向盤，前車玻璃上閃過一個?人影，那個?等候過馬路的假蘇亦已經(jīng)被他當街創(chuàng)飛了?！

    啪地一聲重響，人摔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保守估計也是脊椎永久性骨折致下半身癱瘓。

    蘇亦：“倒車。”

    白夜下意識地照做，路虎四個?車輪壓過一個?軟軟的東西，是人的軀體?。

    蘇亦面色平常地坐在副駕駛座上，000存在老者和幼稚少年兩個?意識體?……

    系統(tǒng)白夜進言：“以防萬一還是多碾幾次吧，一定要死得透透的！”

    黑白的斑馬線洇出鮮紅的血泊，道路兩旁全?體?遵守交規(guī)的司機行人全?都看傻了?，一瞬間陷入思維的呆滯，這?是光天化日開車撞人…蓄意謀殺！

    ……而且還敢多次碾壓直接虐殺？！

    這?下終于有人反應過來?，報警的、打急救電話的，現(xiàn)場亂成一團，車上的司機不敢下車，行人們尖叫著趕緊逃跑，都以為那輛路虎里坐的是什?么殺人狂魔。

    這?里是市區(qū)交通干道，沒多久，白夜就聽見一連串刺耳的警報聲，一隊隊警車閃著紅光呼嘯而來?。

    …他真的，撞死人了?。

    白夜坐在駕駛座上，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一切是真實發(fā)生?的。

    警方很快就會?把他帶走，而他根本無法解釋這?一切，說什?么？說這?死人活該，就是他害死了?自?己?的高中同學，蘇同學變成鬼來?告訴他真相了?，他把這?人撞死正是幫助同學貫徹了?正義！

    ……白夜慢慢把頭低下去，額頭抵在方向盤上，沒有起來?。

    完了?。

    大概…會?被判死刑吧？

    白夜微微側(cè)頭，小心而珍惜地看一眼坐在他身旁的幽靈蘇亦，雪白的肌膚在陽光透出靈體?般的透明感。

    就算這?世上所有人都無法理解他今日的行為，他也沒法說清楚，但還有蘇亦是知道他的。

    自?己?的人生?是徹底結(jié)束了?，不過好在蘇亦以后不用再做怨靈了?，害死他的壞人已經(jīng)被創(chuàng)死，這?樣靈魂應該就可以升天去天堂了?吧？

    車外的世界亂作一團，蘇亦鎮(zhèn)靜自?若地坐在副駕駛座上，他的掌心冒出微微的光亮，張開五指，一個?發(fā)亮的小光球乖乖地臥在他的手心里。

    “老婆請查收。”保命系統(tǒng)道。

    光球里躺著一圈代碼，正是從死亡的領(lǐng)導者000身上剝下來?的thriller權(quán)限代碼。

    蘇亦滿意地收下，他側(cè)頭看了?眼身旁的白夜，發(fā)現(xiàn)白夜也正瞧著他。

    那眼神像一只跟主人走散了?的小狗，正被打狗隊當成流浪狗撲殺，滿眼都寫著完蛋了?。

    車窗外一排排警車包圍了?他們，持槍的警察正不斷逼近……

    “放心，不會?完蛋的。”

    猩紅的警笛聲中，蘇亦側(cè)過頭，親昵地朝白夜貼過去，他當著窗外黑洞洞的槍口?，親了?一下白夜的嘴角，笑著說：

    “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

    backdoor里，到處折射著冰川般的藍光。

    miuki233、程序員、鋼刀男、金發(fā)二代001、透明人、假林娜、領(lǐng)導者000。

    中央的傳送井里，七個?凹槽都已填滿。

    按照初代001的留下的架構(gòu)，獲得超過半數(shù)以上thriller的權(quán)限同意，將直接開啟傳送井前往[惡之都]城中心：核心系統(tǒng)。

    蘇亦注視著嵌在凹槽上的七個?代碼，像是一眼一眼看過這?七個?人，好幾張死人臉從腦海里冒出來?……

    他閉上眼睛，想趕走那些慘白的死人臉，睫毛微微顫動?，直到小腿被人戳了?一下。

    “蘇亦。”

    保命系統(tǒng)用小機器人的天線戳戳他，叫他的聲音不再是那機械音，而是白夜的本聲：

    “我們走吧。”

    “嗯。”

    蘇亦仰起頭，眼睛里映著一串串代碼發(fā)出的光，他望著backdoor里旋轉(zhuǎn)上升的記憶旋梯，他和白夜終于抵達了?勝利的最后一步。

    套上锃亮的頭盔、穿上寬大的皮套、黑靴黑手套包裹著纖細的手腳，蘇亦藏進黑影人里，成為那個?神秘又強大的shadow。

    漆黑的戰(zhàn)袍揚起，他走向傳送井，走向最中心的核心系統(tǒng)。

    那一天，身在虛擬世界的所有人們，都收到了?一個?直播間的邀請：

    [the  last]，最后。

    屏幕里先是顯現(xiàn)出一張圓桌，周圍有十?三把椅子圍繞，不同于圓桌會?議的座椅，這?些椅子全?都是死刑用的電椅。

    [這?是什?么？]

    [好滲人的直播，從來?沒見過……]

    [是被黑客黑了?嗎？怎么什?么地方都有這?個?東西！]

    不僅是[驚悚劇本殺]的玩家，生?活在[虛擬現(xiàn)實]的人們也接收到了?相同的畫面，他們打開任何電子產(chǎn)品，都可以看見這?個?直播間。

    嗒、嗒、嗒。

    畫面里傳來?腳步聲，畫面切出一半，分屏幕里出現(xiàn)一個?難以形容的世界，仿佛一個?3d巨大化的電腦桌面，矗立著層層疊疊立體?的文件夾，如連綿的十?萬大山。

    文件山之間的小路蜿蜒曲折，數(shù)不清的藍光粒子快速穿梭，如游動?的飛劍，像是一行行攻擊代碼，還夾雜著復雜的數(shù)學公式，若有東西從這?經(jīng)過卻解不出來?，就直接刺死。

    p（x=k）、ψ(t)=exp{λ[e^(it)-1]}……烏黑的戰(zhàn)袍飄起，蘇亦堅定地朝前走。

    屏幕前的人們看見他的黑靴一步步踩在路上，沒有任何猶豫，復雜的字母數(shù)字一道道阻礙他，被他看一眼便全?部破解。

    那些飛劍似的攻擊代碼穿過他的身體?，便化作閃著藍光的星塵，以他為起點，向他的身后飄灑而去。

    蘇亦一路向前走，從萬千座大山里開出一條閃光的銀河。

    [全?體?起立！shadow太吊了?！！]

    [他是都提前知道答案，還是他媽的瞬間解出來?的啊啊這?是什?么超人！]

    [剛才?飄過的那玩意好像是泊松分布吧，畢業(yè)多年還讓我再看到隨機過程，被掛科支配的恐懼還是讓我哇哇想吐！]

    [量子力學量力學，隨機過程隨機過（doge）]

    [shadow應該是有配特定裝備吧，比如量子計算機什?么的（胡言亂語中），這?不可能靠人腦瞬間算出來?吧？不能的吧？！那還是人嗎！！]

    [shadow是什?么啊？怎么彈幕都看不懂……]

    [前面釣魚的？現(xiàn)在驚悚劇本殺里誰會?不知道shadow啊]

    [驚悚劇本殺又是什?么東西啊？是哪個?游戲直播串臺到全?世界了?？？]

    [看到了?拉格朗日中值定理，這?是哪位黑客正在參加世界高等數(shù)學益智游戲嗎？還強制全?世界人觀看？？]

    [這?些人哪來?的，怎么感覺畫風跟我們不一樣]

    [你們是誰？]

    彈幕背后的人們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草！你們不會?是外面的人吧？]

    外面那個?世界不知道[驚悚劇本殺]，更不會?知道shadow，但這?就意味著…！！

    所有的人都沸騰起來?，shadow蘇亦走過一座文件山，黃色的文件夾開口?里夾著厚厚的白色資料，像兩片巨大的面包山里夾著一層厚蛋芝士，他一經(jīng)過，金橙面包似的山就倒塌，秘而不宣的資料像芝士瀑布一樣流出來?……

    觀眾們看見神奇的事情發(fā)生?了?，芝士流到了?直播間的另一邊：圓桌會?議上  一縷白煙裊裊升起，在空中顯現(xiàn)出一段視頻，是十?三個?人正在開會?。

    ——thriller。

    那是他們第一次集中會?議，會?上確認了?[驚悚劇本殺]與[虛擬現(xiàn)實]的雙重嵌套結(jié)構(gòu)，并再次明確構(gòu)建[虛擬世界]的原因與目的，全?體?thriller簽字認同，今后共同維護屬于他們的特權(quán)。

    長久被蒙蔽的人們，終于能夠看清真相，看清他們所處的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啪嗒。

    000，一個?刻有標號的紅色打叉鐵牌，落在圓桌的第一把電椅上。

    斯托弗雷蘭德

    000最初的真實姓名，從小就是一個?出生?在羅馬的人，一生?履歷無比輝煌，是某國商界政界的重要人物，享年83歲，在場很多觀眾都聽過他的名字。

    但他們根本沒想到，這?位大名人壓根沒有死，芬迪蘭斯巴特，是他的第二個?名字。

    越來?越多令人毛骨悚然的信息被爆出來?，彈幕陷入了?肅穆的寂靜。

    最后，砰——！

    電椅上彈出一段畫面，以000的第一視角播放，很明顯，他被一輛沖出來?的車撞死了?。

    馬路上的一灘血，宣告了?他的終結(jié)，死亡是所有生?命最后的公平。

    下一個?，001。

    電椅上掉下第二個?審判的鐵牌，一連串秘密排山倒海地播放出來?，從一代001到二代001，最后的一幕落在那場列車直播上，金發(fā)001的脖頸被一刀扎穿，湛藍的眼瞳徹底失去生?命力。

    再下一個?……

    這?場圓桌審判安靜地進行著，每輪到一個?thriller，就會?從核心系統(tǒng)里掉落出與之相關(guān)的一切資料，如果?人已死，就在電椅上播放最終死亡結(jié)局，如果?人沒死……

    “啊——！什?么東西……啊！！”

    電椅上傳來?一聲大叫，保命系統(tǒng)將俘虜透明人丟出去，鎖在電椅上，消除透明化代碼，露出他真正的面容。

    姓名、性別、出生?年月、教育經(jīng)歷、就職公司，曾利用虛擬世界做過哪些壞事……樁樁件件無比清晰，就算下地獄見了?閻王爺對著功德簿審判，也不會?有比這?更仔細的。

    透明人看著那一條條罪狀，嚇出一身冷汗，仿佛被扒光了?底褲在全?世界全?裸巡回?展示，他大叫著掙扎，立刻被電椅狠狠電了?一下。

    很快，不只是他，剩下的thriller全?都被抓來?了?！

    他們的四肢手腳、脖頸與腰部全?部被電椅的皮帶捆住，頭頂播放著他們所有的個?人信息、人生?事跡，每干一件有罪之事，就會?被電擊一下，電擊強度根據(jù)罪行深淺而定，比如利用虛擬技術(shù)非法牟利，電擊強度是中檔，利用虛擬技術(shù)替換、剝奪他人生?命，收到的電擊就是最強一檔。

    “啊——！啊——！！”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不絕于耳，全?體?觀眾聽得大快人心，只有透明人聽得兢兢戰(zhàn)戰(zhàn)。

    他跟隨初代001做技術(shù)，本身年紀并不太老，身體?也沒有大病，初代001之死發(fā)生?前，他曾瞞著領(lǐng)導者000用這?項虛擬技術(shù)謀取過一次暴利，讓某位世界富豪體?驗了?一把，但沒幫對方尋找健康的身體?做替代。

    結(jié)果?他就被那位富豪起訴詐騙罪，在現(xiàn)實世界里被抓、被判刑入獄。

    坐牢的生?活太不爽了?，透明人趕緊找機會?拿到虛擬vr眼鏡重回?[驚悚劇本殺]，結(jié)果?不久后，初代001就死了?，二代001上位。

    透明人馬上與二代001發(fā)生?激烈矛盾，二代沒能力殺死他，只好將他囚禁在夢境里，直到猶大shadow干掉了?二代001，他這?才?出來?。

    他懷疑過，當時的富豪詐騙案很有可能就是000要除掉他這?個?初代001的舊部，但也沒有證據(jù)，而且000是領(lǐng)導者，他無可奈何。不過現(xiàn)在看來?這?倒是救了?他，現(xiàn)實里入獄坐牢、虛擬里被關(guān)在夢境，他根本沒有什?么機會?去干壞事。

    除了?最開始被電擊一下，shadow暫時沒有再攻擊他，透明人聽著曾經(jīng)同為thriller的人一個?個?被電擊得死去活來?，有的壞事干多了?甚至被電到當場失禁，難看至極，他心里既慶幸又害怕，如坐針氈。

    不知道還會?不會?輪到自?己?，不知道最后…是不是要死？

    腦中的理智一分析，透明人深切感到大勢已去的頹敗，他跟隨的初代001已經(jīng)不在了?，二代001被殺，000也被撞死，猶大shadow不僅掌握了?backdoor，現(xiàn)在還進入了?城中心的核心系統(tǒng)。

    成王敗寇，這?項改變歷史、超越生?死的技術(shù)，乃至整個?世界，都將由那位shadow掌控了?。

    透明人低垂著腦袋，祈禱他那位“嬌弱”的大哥能夠有最后的仁慈，快快地電死他，別叫他活受罪。

    咔啦、咔啦，全?身束縛的綁帶變緊了?。

    嗡嗡，身下的電椅發(fā)出聲響，開始攢動?著最大馬力，預示著死亡的電刑即將開始。

    [弄死他們！]

    [一個?都別放過！]

    [滾出去，把現(xiàn)實里的身體?還給別人！]

    透明人環(huán)顧四周，其?他還活著的thriller面色慘白到發(fā)青，嘴唇被電擊到發(fā)紫，眼神渙散，甚至有屎尿橫流的，無一不是下場凄慘。

    嘶啦，忽然間，透明人看見他們?nèi)?體?thriller全?部變成了?代碼形態(tài)，沒有五官沒有皮膚沒有臉，只有一行行數(shù)字組成一個?頭一個?軀干和四肢的人形，大約是避免死刑直播會?對年齡尚小的觀眾造成心理問題。

    第一個?電擊從殺人最多的thriller開始，透明人看見他全?身的代碼都在劇烈抖動?，發(fā)不出一絲聲音，數(shù)字和字母劇烈地滾動?著，像是要逃出這?個?人體?，但被高壓電流電得無處可逃，它們爆發(fā)出劇烈的藍光，最后唰啦一聲，全?部潰散了?。

    電椅上干干凈凈，什?么都沒留下，如同沒有來?人間走過這?一遭。

    電刑一個?一個?輪過去，沒有一個?放過，終于輪到透明人，他緊緊地閉上眼睛，麻麻的電流從小腿、手臂爬上來?……

    啪，透明人的代碼從電椅上消失了?。

    再睜開眼的時候，透明人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還流動?著代碼，保持著基本的人形站在地上，不遠處立著一位黑影人。

    “大哥！”

    透明人死里逃生?，頓時感動?得撲通一下跪地大叫。

    他萬分慶幸自?己?在夢境里抓到猶大shadow的時候，沒有亂下殺手，反而是將其?收為小弟，興許是這?樣今天shadow才?愿意放他一馬：

    “謝大哥慈悲為懷，小弟以后為大哥馬首是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shadow蘇亦：“……”

    保命系統(tǒng)白夜連傻逼都懶得罵了?。

    透明人是所有thriller唯一沒有直接剝?nèi)∷诵悦模⒉灰欢ù磉@?個?人品行就比其?他人好，是因為透明人遭遇較為奇特，自?由的特權(quán)受到了?限制。

    但沒有發(fā)生?的事就是沒有，對此?，蘇亦也不打算剝奪他的生?命，倒是另有安排。

    現(xiàn)在，蘇亦已走過了?所有的文件山，向全?體?觀眾曝光了?這?個?虛擬世界、這?些thriller的真面目，此?刻，他終于走到了?核心系統(tǒng)的盡頭：

    巨大的透明門，兩扇緊閉的門之間印著繁復的鎖孔。

    門內(nèi)是虛擬世界的核心系統(tǒng)，門外是抖音、微博、推特、臉書、ins……是全?世界真實的互聯(lián)網(wǎng)。

    “大哥！你…你想做什?么？”

    蘇亦沒有說話，他彎下腰，抱起核心系統(tǒng)的一根終端接口?線，那線有碗口?粗壯，連接著全?部的虛擬數(shù)據(jù)。蘇亦拖著沉重的數(shù)據(jù)線，像拎著一柄戰(zhàn)矛。

    他大步朝門走去，抬起手，用力插進去！接口?線的末端瞬間變作一把鑰匙，完美無缺地嵌入鎖孔中，如鋒利的戰(zhàn)矛插進敵人的心臟。

    “大哥你瘋了?？！”

    透明人難以置信，核心系統(tǒng)里不僅有他們thriller的隱私，而且有最關(guān)鍵的虛擬技術(shù)代碼，一旦真的向外界公開，這?項技術(shù)就相當于拱手送人了?！

    如今的shadow已經(jīng)擁有了?一切，曾經(jīng)由他們十?三個?thriller共享的特權(quán)，現(xiàn)在都將由shadow一個?人獨享，可他竟然……毫無保留地傳送到全?世界的互聯(lián)網(wǎng)，向全?人類免費…公開？！

    透明人無法理解，他陌生?地看向shadow高大的身影，漆黑的長袍垂落于地，不知道那黑影皮套下裝的是否是跟他一樣的人類，他動?了?下腳步，似乎想上前阻礙。

    剛邁出半步，保命系統(tǒng)就抽了?條電鞭打他，讓這?不知輕重的家伙知道下厲害。

    中國有句古話叫：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圣人也，但系統(tǒng)白夜想，明知可為而不為之，亦是。

    這?段話不知道翻譯成英文要翻成什?么，于是保命系統(tǒng)對透明人罵道：

    “你懂個?屁，滾。”

    黑影皮套里，蘇亦靜默地看著數(shù)據(jù)線對接成功，海量的關(guān)鍵信息正以接近光速的電磁波速度傳播，病毒般在全?世界的互聯(lián)網(wǎng)上彌漫開來?。

    [這?是什?么鬼？]

    [what  the  hell？？]

    [cest  terrible!]

    [それは意外でした。]

    [was  ist  das?!!!]

    ……

    門外的社交平臺不斷冒出世界各國的語言，如海嘯般涌向每一個?社交平臺，在現(xiàn)實世界里掀起前所未有的軒然大波。

    這?項技術(shù)不應該由任何個?人、團體?、國家所私有，只有對全?世界免費公開，才?是它最好的歸宿。

    不僅是技術(shù)資料，從頭到尾所有參與的人員、死亡的名單、虛擬世界的核心代碼、過往被替代者的身份、目前現(xiàn)實世界的地理位置、thriller們名下的房產(chǎn)、銀行卡信息……一切的一切盡數(shù)曝光，發(fā)布在全?世界的互聯(lián)網(wǎng)，供所有人免費下載！

    蘇亦將手放在巨大的透明門上，輕輕施力。

    全?體?觀眾在直播間里屏息凝神，他們似乎感召到要發(fā)生?什?么了?，他們看見shadow伸出手，放在門上，仿佛施加了?魔法，巨大高聳的門被無聲地推開了?，慢慢地越開越大，直到完全?打開，虛擬與現(xiàn)實之間，徹底沒有了?隔閡。

    【歡迎回?家！】

    每一個?被困在虛擬之中的人們都收到了?這?條彈窗信息，翻譯成了?他們各自?的母語，他們將回?到真實的身體?里、回?到真實的愛人身邊、回?歸到屬于他們每一個?人真實而不可復制的人生?。

    透明人低著頭，呆呆地看著眼前彈出的【welcome  home!】，一瞬間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還等什?么呢？”

    突然，保命系統(tǒng)猛地推了?透明人一把：“回?去坐牢咯！”

    “aaaaa——！！”

    已經(jīng)是代碼形態(tài)的透明人被一腳踢向門外，光速遠去，消失成一點。

    他將回?到自?己?真實的身體?里，在真實的世界中繼續(xù)面對他的詐騙犯鐵窗淚生?活，度過真實的每一天、每一年……

    虛擬世界那么多人，不可能一個?個?都像踢透明人這?樣踢回?去，那樣也太暴力了?，shadow蘇亦在核心系統(tǒng)里，輸入了?一行結(jié)束代碼。

    叮咚——

    【您是否確認結(jié)束所有虛擬世界？】

    眼前彈出鮮紅的提示，下面有兩個?選擇：

    【yes】；【no】

    蘇亦站在這?道選擇之下，他身后所有的文件山已經(jīng)倒塌，露出一片星星點點，是每一個?人的數(shù)據(jù)信號，一閃一閃昭示著他們的生?命力。

    蘇亦仰起頭，他的身后是一片浩瀚星空，閃爍的星光下，他毫不猶豫地按下了?：

    【yes】！

    這?一瞬間，無數(shù)玩家褪去他們在虛擬世界的面容，變成一行行代碼，向門外飛去，如漫天劃過的流星，他們原本在核心系統(tǒng)里的電信號瞬間凝固，不再閃爍，只彈出一個?小電視，上面留言：

    [謝謝shadow！]

    越來?越多的玩家效仿，紛紛召出自?己?的小電視留下彈幕：

    [我也回?家啦，shadow再見！]

    人們在小電視上用彈幕互相告別，告別這?一場終結(jié)的夢。保命系統(tǒng)也默默召出了?蘇亦本人的小電視，放在直播間錄不到的地方，蘇亦看見上面好多好多人在給他留言：

    [最后來?老婆這?里告別啦！蘇蘇也要早點回?家噢！]

    [其?實我一直有個?大膽的猜測，現(xiàn)在要走啦，終于可以說了?！有沒有可能…我們蘇蘇就是shadow呀！]

    黑影皮套的蘇亦看得怔了?一下，馬上回?想過往是否有什?么露餡的地方，彈幕上討論紛紛：

    [真的！我也覺得！有沒有人記得之前殺隱藏車站那個?反派時，匿名直播會?顯示玩家等級，那時候顯示的等級數(shù)和蘇蘇的等級正好一樣！]

    [還有！目前除了?他都沒發(fā)現(xiàn)其?他shadow組織成員的身份，而且當時列車要撞到他的時候，突然間就出現(xiàn)了?shadow，然后鏡頭就看不到蘇蘇了?！太巧了?吧？]

    [不過我記得蘇蘇有心臟病的呀，shadow看起來?人高馬大武力值逆天，感覺又有點不對勁……]

    [但shadow好聰明，把一群反派耍著打，蘇蘇當時可是新?人第一局就干出100％探索度破歷史記錄的神人！]

    蘇亦看著這?些對他的討論，默默無言。

    系統(tǒng)白夜：“不公開嗎？”

    “不要。”

    蘇亦在心里搖搖頭，他藏在黑影皮套里，覺得自?己?很安全?：

    “這?樣就很好。”

    人們雖然有猜測，但終究沒有鐵定的證據(jù)，比起讓大家都知道shadow是誰，他自?己?受到個?人難以承受的世界性關(guān)注，蘇亦更希望自?己?能披著這?身黑夜的戰(zhàn)袍，讓shadow成為留在每一個?人心里的傳說。

    [不知道蘇蘇在shadow的組織里是不是已經(jīng)回?家了?，我也要走了?，byebye啦!]

    [輪到我回?家咯，大家再見，蘇蘇再見呀！]

    ……

    shadow蘇亦伸起手，朝他的小電視方向、也朝著全?體?玩家的方向，輕輕揮了?揮手，說：

    “再見~”

    *

    那一天，世界會?銘記那一天。

    各國各地接二連三地出現(xiàn)奇跡，多年癱瘓的植物人突然蘇醒，失蹤多年的人突然回?家，性情大變的人突然轉(zhuǎn)回?了?本性……

    與此?同時，更大的新?聞鋪天蓋地席卷了?世界，駭人聽聞的生?死替換，恐怖的thriller及其?龐大的組織、驚悚逼真的虛擬世界、被囚禁在其?中慘遭殺害的人們……無不令人毛骨悚然。

    而這?其?中表現(xiàn)出來?的技術(shù)，這?項可能超越生?死的虛擬數(shù)字技術(shù)，更是點燃了?全?世界人類的瘋狂熱議。

    如此?大的新?聞和民意，各國政府都必須立刻采取行動?，涉嫌為thriller組織提供非法人體?實驗的皇家醫(yī)院立刻被查封，警車一隊隊將醫(yī)院圍了?個?水泄不通……

    比起外面的喧囂，病房內(nèi)部還保持著相對的安靜。

    雪白的病床上，烏黑的睫毛眨了?眨。

    眼前是一片朦朧的白色，蘇亦睜開眼，眼球漸漸聚焦，他看見了?白色的天花板。

    滴嗒、滴嗒，手上吊著瓶，玻璃瓶折射出窗外的光。

    glucose  injection

    只是普通的葡萄糖注射液，蘇亦拔掉手背上的針，起身下床。

    ……不知道白夜在哪里？

    蘇亦記得，當時白夜雪山公路飆車時為了?防止被電信號追蹤，將自?己?的手機丟下山崖了?，現(xiàn)在也沒法聯(lián)系，不知道那家伙醒了?沒有？

    白夜身體?比他強很多，大概已經(jīng)醒了?，他們兩個?都在這?家醫(yī)院，只是不知道病房號，找一找總歸是能找到對方的。

    蘇亦趿著鞋，拉開病房門，沿著走廊走出去。

    一路上不比往常安靜，不少病患家屬神色匆匆，生?怕自?己?的親人也慘遭替換手術(shù)，蘇亦發(fā)現(xiàn)遇見的醫(yī)護人員都挺面生?的，可能已在政府相關(guān)部門協(xié)調(diào)下更換了?一撥，有重大嫌疑的醫(yī)護人員已被警方帶走問詢。

    一個?一個?人路過他，蘇亦張望著他們陌生?的臉龐，忽而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每一個?人都帶著耳機低著頭，聽著、看著手機里發(fā)布的重大消息，走廊上也臨時加裝了?一臺電視，向病患家屬實時直播對這?家醫(yī)院的查處情況，務必請他們安心。

    蘇亦站在來?往的人中，像一顆被丟進激流中的小石子，路人的腳步聲、電視的新?聞聲、人們的討論聲、撥出的電話聲、耳機里泄露出的余聲……各種雜聲淹沒了?他，像一群蜜蜂嗡嗡地鉆進耳朵里。

    他蹙著眉，正嫌吵鬧，忽然從一片嘈雜中無比清晰地聽見了?一聲小提琴！

    悠揚的旋律，絲絲縷縷從窗外傳來?，蘇亦聽見這?熟悉的音樂，忽然間什?么言語也無法再形容。

    ——《d大調(diào)卡農(nóng)》。

    這?一首人類音樂藝術(shù)的經(jīng)典，穿越三百年的時光，落在他的耳畔。

    今天的卡農(nóng)于蘇亦而言，已不再是一種循環(huán)演奏的音樂技法，他依然不知道三百年前帕赫貝爾創(chuàng)作這?首曲子時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他也無需再知道了?。

    對于卡農(nóng)，他早已有了?屬于自?己?的獨特感情。

    蘇亦迅速轉(zhuǎn)身向小提琴的方向跑去，匆匆行人從他的身邊經(jīng)過，那些嘈雜聲被一層層濾去，他不想在聽直播里這?家皇家醫(yī)院會?被如何處置，也不想再聽新?聞里人類未來?將如何與這?項超越生?死的科學技術(shù)相處，他只想聽這?一聲又一聲的小提琴音。

    這?琴聲甜蜜悠長，活活要把《d大調(diào)卡農(nóng)》拉成《今天你要嫁給我》的感覺，可以想象拉琴的主人拉得有多纏綿悱惻。蘇亦快快地穿過走廊、穿過導診臺，從樓梯間跑下去……

    他跑了?幾步，忽然停頓下來?。

    樓梯間通風口?的風吹來?陽光明媚的氣息，蘇亦一下子意識到了?什?么，他怔怔地抬起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口?。

    砰、砰、砰，這?顆心臟在胸膛里有力地跳動?著，泵出鮮活滾熱的血液。

    蘇亦感覺到身體?擁有前所未有的力量，那群人為了?更好地利用他的超導大腦，防止他心臟病突發(fā)病逝，給他換了?一顆健康的克隆心臟，完全?沒有任何排異反應。

    按照初代001的留下的架構(gòu)，獲得超過半數(shù)以上thriller的權(quán)限同意，將直接開啟傳送井前往[惡之都]城中心：核心系統(tǒng)。

    蘇亦注視著嵌在凹槽上的七個?代碼，像是一眼一眼看過這?七個?人，好幾張死人臉從腦海里冒出來?……

    他閉上眼睛，想趕走那些慘白的死人臉，睫毛微微顫動?，直到小腿被人戳了?一下。

    “蘇亦。”

    保命系統(tǒng)用小機器人的天線戳戳他，叫他的聲音不再是那機械音，而是白夜的本聲：

    “我們走吧。”

    “嗯。”

    蘇亦仰起頭，眼睛里映著一串串代碼發(fā)出的光，他望著backdoor里旋轉(zhuǎn)上升的記憶旋梯，他和白夜終于抵達了?勝利的最后一步。

    套上锃亮的頭盔、穿上寬大的皮套、黑靴黑手套包裹著纖細的手腳，蘇亦藏進黑影人里，成為那個?神秘又強大的shadow。

    漆黑的戰(zhàn)袍揚起，他走向傳送井，走向最中心的核心系統(tǒng)。

    那一天，身在虛擬世界的所有人們，都收到了?一個?直播間的邀請：

    [the  last]，最后。

    屏幕里先是顯現(xiàn)出一張圓桌，周圍有十?三把椅子圍繞，不同于圓桌會?議的座椅，這?些椅子全?都是死刑用的電椅。

    [這?是什?么？]

    [好滲人的直播，從來?沒見過……]

    [是被黑客黑了?嗎？怎么什?么地方都有這?個?東西！]

    不僅是[驚悚劇本殺]的玩家，生?活在[虛擬現(xiàn)實]的人們也接收到了?相同的畫面，他們打開任何電子產(chǎn)品，都可以看見這?個?直播間。

    嗒、嗒、嗒。

    畫面里傳來?腳步聲，畫面切出一半，分屏幕里出現(xiàn)一個?難以形容的世界，仿佛一個?3d巨大化的電腦桌面，矗立著層層疊疊立體?的文件夾，如連綿的十?萬大山。

    文件山之間的小路蜿蜒曲折，數(shù)不清的藍光粒子快速穿梭，如游動?的飛劍，像是一行行攻擊代碼，還夾雜著復雜的數(shù)學公式，若有東西從這?經(jīng)過卻解不出來?，就直接刺死。

    p（x=k）、ψ(t)=exp{λ[e^(it)-1]}……烏黑的戰(zhàn)袍飄起，蘇亦堅定地朝前走。

    屏幕前的人們看見他的黑靴一步步踩在路上，沒有任何猶豫，復雜的字母數(shù)字一道道阻礙他，被他看一眼便全?部破解。

    那些飛劍似的攻擊代碼穿過他的身體?，便化作閃著藍光的星塵，以他為起點，向他的身后飄灑而去。

    蘇亦一路向前走，從萬千座大山里開出一條閃光的銀河。

    [全?體?起立！shadow太吊了?！！]

    [他是都提前知道答案，還是他媽的瞬間解出來?的啊啊這?是什?么超人！]

    [剛才?飄過的那玩意好像是泊松分布吧，畢業(yè)多年還讓我再看到隨機過程，被掛科支配的恐懼還是讓我哇哇想吐！]

    [量子力學量力學，隨機過程隨機過（doge）]

    [shadow應該是有配特定裝備吧，比如量子計算機什?么的（胡言亂語中），這?不可能靠人腦瞬間算出來?吧？不能的吧？！那還是人嗎！！]

    [shadow是什?么啊？怎么彈幕都看不懂……]

    [前面釣魚的？現(xiàn)在驚悚劇本殺里誰會?不知道shadow啊]

    [驚悚劇本殺又是什?么東西啊？是哪個?游戲直播串臺到全?世界了?？？]

    [看到了?拉格朗日中值定理，這?是哪位黑客正在參加世界高等數(shù)學益智游戲嗎？還強制全?世界人觀看？？]

    [這?些人哪來?的，怎么感覺畫風跟我們不一樣]

    [你們是誰？]

    彈幕背后的人們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草！你們不會?是外面的人吧？]

    外面那個?世界不知道[驚悚劇本殺]，更不會?知道shadow，但這?就意味著…！！

    所有的人都沸騰起來?，shadow蘇亦走過一座文件山，黃色的文件夾開口?里夾著厚厚的白色資料，像兩片巨大的面包山里夾著一層厚蛋芝士，他一經(jīng)過，金橙面包似的山就倒塌，秘而不宣的資料像芝士瀑布一樣流出來?……

    觀眾們看見神奇的事情發(fā)生?了?，芝士流到了?直播間的另一邊：圓桌會?議上  一縷白煙裊裊升起，在空中顯現(xiàn)出一段視頻，是十?三個?人正在開會?。

    ——thriller。

    那是他們第一次集中會?議，會?上確認了?[驚悚劇本殺]與[虛擬現(xiàn)實]的雙重嵌套結(jié)構(gòu)，并再次明確構(gòu)建[虛擬世界]的原因與目的，全?體?thriller簽字認同，今后共同維護屬于他們的特權(quán)。

    長久被蒙蔽的人們，終于能夠看清真相，看清他們所處的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啪嗒。

    000，一個?刻有標號的紅色打叉鐵牌，落在圓桌的第一把電椅上。

    斯托弗雷蘭德

    000最初的真實姓名，從小就是一個?出生?在羅馬的人，一生?履歷無比輝煌，是某國商界政界的重要人物，享年83歲，在場很多觀眾都聽過他的名字。

    但他們根本沒想到，這?位大名人壓根沒有死，芬迪蘭斯巴特，是他的第二個?名字。

    越來?越多令人毛骨悚然的信息被爆出來?，彈幕陷入了?肅穆的寂靜。

    最后，砰——！

    電椅上彈出一段畫面，以000的第一視角播放，很明顯，他被一輛沖出來?的車撞死了?。

    馬路上的一灘血，宣告了?他的終結(jié)，死亡是所有生?命最后的公平。

    下一個?，001。

    電椅上掉下第二個?審判的鐵牌，一連串秘密排山倒海地播放出來?，從一代001到二代001，最后的一幕落在那場列車直播上，金發(fā)001的脖頸被一刀扎穿，湛藍的眼瞳徹底失去生?命力。

    再下一個?……

    這?場圓桌審判安靜地進行著，每輪到一個?thriller，就會?從核心系統(tǒng)里掉落出與之相關(guān)的一切資料，如果?人已死，就在電椅上播放最終死亡結(jié)局，如果?人沒死……

    “啊——！什?么東西……啊！！”

    電椅上傳來?一聲大叫，保命系統(tǒng)將俘虜透明人丟出去，鎖在電椅上，消除透明化代碼，露出他真正的面容。

    姓名、性別、出生?年月、教育經(jīng)歷、就職公司，曾利用虛擬世界做過哪些壞事……樁樁件件無比清晰，就算下地獄見了?閻王爺對著功德簿審判，也不會?有比這?更仔細的。

    透明人看著那一條條罪狀，嚇出一身冷汗，仿佛被扒光了?底褲在全?世界全?裸巡回?展示，他大叫著掙扎，立刻被電椅狠狠電了?一下。

    很快，不只是他，剩下的thriller全?都被抓來?了?！

    他們的四肢手腳、脖頸與腰部全?部被電椅的皮帶捆住，頭頂播放著他們所有的個?人信息、人生?事跡，每干一件有罪之事，就會?被電擊一下，電擊強度根據(jù)罪行深淺而定，比如利用虛擬技術(shù)非法牟利，電擊強度是中檔，利用虛擬技術(shù)替換、剝奪他人生?命，收到的電擊就是最強一檔。

    “啊——！啊——！！”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不絕于耳，全?體?觀眾聽得大快人心，只有透明人聽得兢兢戰(zhàn)戰(zhàn)。

    他跟隨初代001做技術(shù)，本身年紀并不太老，身體?也沒有大病，初代001之死發(fā)生?前，他曾瞞著領(lǐng)導者000用這?項虛擬技術(shù)謀取過一次暴利，讓某位世界富豪體?驗了?一把，但沒幫對方尋找健康的身體?做替代。

    結(jié)果?他就被那位富豪起訴詐騙罪，在現(xiàn)實世界里被抓、被判刑入獄。

    坐牢的生?活太不爽了?，透明人趕緊找機會?拿到虛擬vr眼鏡重回?[驚悚劇本殺]，結(jié)果?不久后，初代001就死了?，二代001上位。

    透明人馬上與二代001發(fā)生?激烈矛盾，二代沒能力殺死他，只好將他囚禁在夢境里，直到猶大shadow干掉了?二代001，他這?才?出來?。

    他懷疑過，當時的富豪詐騙案很有可能就是000要除掉他這?個?初代001的舊部，但也沒有證據(jù)，而且000是領(lǐng)導者，他無可奈何。不過現(xiàn)在看來?這?倒是救了?他，現(xiàn)實里入獄坐牢、虛擬里被關(guān)在夢境，他根本沒有什?么機會?去干壞事。

    除了?最開始被電擊一下，shadow暫時沒有再攻擊他，透明人聽著曾經(jīng)同為thriller的人一個?個?被電擊得死去活來?，有的壞事干多了?甚至被電到當場失禁，難看至極，他心里既慶幸又害怕，如坐針氈。

    不知道還會?不會?輪到自?己?，不知道最后…是不是要死？

    腦中的理智一分析，透明人深切感到大勢已去的頹敗，他跟隨的初代001已經(jīng)不在了?，二代001被殺，000也被撞死，猶大shadow不僅掌握了?backdoor，現(xiàn)在還進入了?城中心的核心系統(tǒng)。

    成王敗寇，這?項改變歷史、超越生?死的技術(shù)，乃至整個?世界，都將由那位shadow掌控了?。

    透明人低垂著腦袋，祈禱他那位“嬌弱”的大哥能夠有最后的仁慈，快快地電死他，別叫他活受罪。

    咔啦、咔啦，全?身束縛的綁帶變緊了?。

    嗡嗡，身下的電椅發(fā)出聲響，開始攢動?著最大馬力，預示著死亡的電刑即將開始。

    [弄死他們！]

    [一個?都別放過！]

    [滾出去，把現(xiàn)實里的身體?還給別人！]

    透明人環(huán)顧四周，其?他還活著的thriller面色慘白到發(fā)青，嘴唇被電擊到發(fā)紫，眼神渙散，甚至有屎尿橫流的，無一不是下場凄慘。

    嘶啦，忽然間，透明人看見他們?nèi)?體?thriller全?部變成了?代碼形態(tài)，沒有五官沒有皮膚沒有臉，只有一行行數(shù)字組成一個?頭一個?軀干和四肢的人形，大約是避免死刑直播會?對年齡尚小的觀眾造成心理問題。

    第一個?電擊從殺人最多的thriller開始，透明人看見他全?身的代碼都在劇烈抖動?，發(fā)不出一絲聲音，數(shù)字和字母劇烈地滾動?著，像是要逃出這?個?人體?，但被高壓電流電得無處可逃，它們爆發(fā)出劇烈的藍光，最后唰啦一聲，全?部潰散了?。

    電椅上干干凈凈，什?么都沒留下，如同沒有來?人間走過這?一遭。

    電刑一個?一個?輪過去，沒有一個?放過，終于輪到透明人，他緊緊地閉上眼睛，麻麻的電流從小腿、手臂爬上來?……

    啪，透明人的代碼從電椅上消失了?。

    再睜開眼的時候，透明人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還流動?著代碼，保持著基本的人形站在地上，不遠處立著一位黑影人。

    “大哥！”

    透明人死里逃生?，頓時感動?得撲通一下跪地大叫。

    他萬分慶幸自?己?在夢境里抓到猶大shadow的時候，沒有亂下殺手，反而是將其?收為小弟，興許是這?樣今天shadow才?愿意放他一馬：

    “謝大哥慈悲為懷，小弟以后為大哥馬首是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shadow蘇亦：“……”

    保命系統(tǒng)白夜連傻逼都懶得罵了?。

    透明人是所有thriller唯一沒有直接剝?nèi)∷诵悦模⒉灰欢ù磉@?個?人品行就比其?他人好，是因為透明人遭遇較為奇特，自?由的特權(quán)受到了?限制。

    但沒有發(fā)生?的事就是沒有，對此?，蘇亦也不打算剝奪他的生?命，倒是另有安排。

    現(xiàn)在，蘇亦已走過了?所有的文件山，向全?體?觀眾曝光了?這?個?虛擬世界、這?些thriller的真面目，此?刻，他終于走到了?核心系統(tǒng)的盡頭：

    巨大的透明門，兩扇緊閉的門之間印著繁復的鎖孔。

    門內(nèi)是虛擬世界的核心系統(tǒng)，門外是抖音、微博、推特、臉書、ins……是全?世界真實的互聯(lián)網(wǎng)。

    “大哥！你…你想做什?么？”

    蘇亦沒有說話，他彎下腰，抱起核心系統(tǒng)的一根終端接口?線，那線有碗口?粗壯，連接著全?部的虛擬數(shù)據(jù)。蘇亦拖著沉重的數(shù)據(jù)線，像拎著一柄戰(zhàn)矛。

    他大步朝門走去，抬起手，用力插進去！接口?線的末端瞬間變作一把鑰匙，完美無缺地嵌入鎖孔中，如鋒利的戰(zhàn)矛插進敵人的心臟。

    “大哥你瘋了?？！”

    透明人難以置信，核心系統(tǒng)里不僅有他們thriller的隱私，而且有最關(guān)鍵的虛擬技術(shù)代碼，一旦真的向外界公開，這?項技術(shù)就相當于拱手送人了?！

    如今的shadow已經(jīng)擁有了?一切，曾經(jīng)由他們十?三個?thriller共享的特權(quán)，現(xiàn)在都將由shadow一個?人獨享，可他竟然……毫無保留地傳送到全?世界的互聯(lián)網(wǎng)，向全?人類免費…公開？！

    透明人無法理解，他陌生?地看向shadow高大的身影，漆黑的長袍垂落于地，不知道那黑影皮套下裝的是否是跟他一樣的人類，他動?了?下腳步，似乎想上前阻礙。

    剛邁出半步，保命系統(tǒng)就抽了?條電鞭打他，讓這?不知輕重的家伙知道下厲害。

    中國有句古話叫：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圣人也，但系統(tǒng)白夜想，明知可為而不為之，亦是。

    這?段話不知道翻譯成英文要翻成什?么，于是保命系統(tǒng)對透明人罵道：

    “你懂個?屁，滾。”

    黑影皮套里，蘇亦靜默地看著數(shù)據(jù)線對接成功，海量的關(guān)鍵信息正以接近光速的電磁波速度傳播，病毒般在全?世界的互聯(lián)網(wǎng)上彌漫開來?。

    [這?是什?么鬼？]

    [what  the  hell？？]

    [cest  terrible!]

    [それは意外でした。]

    [was  ist  das?!!!]

    ……

    門外的社交平臺不斷冒出世界各國的語言，如海嘯般涌向每一個?社交平臺，在現(xiàn)實世界里掀起前所未有的軒然大波。

    這?項技術(shù)不應該由任何個?人、團體?、國家所私有，只有對全?世界免費公開，才?是它最好的歸宿。

    不僅是技術(shù)資料，從頭到尾所有參與的人員、死亡的名單、虛擬世界的核心代碼、過往被替代者的身份、目前現(xiàn)實世界的地理位置、thriller們名下的房產(chǎn)、銀行卡信息……一切的一切盡數(shù)曝光，發(fā)布在全?世界的互聯(lián)網(wǎng)，供所有人免費下載！

    蘇亦將手放在巨大的透明門上，輕輕施力。

    全?體?觀眾在直播間里屏息凝神，他們似乎感召到要發(fā)生?什?么了?，他們看見shadow伸出手，放在門上，仿佛施加了?魔法，巨大高聳的門被無聲地推開了?，慢慢地越開越大，直到完全?打開，虛擬與現(xiàn)實之間，徹底沒有了?隔閡。

    【歡迎回?家！】

    每一個?被困在虛擬之中的人們都收到了?這?條彈窗信息，翻譯成了?他們各自?的母語，他們將回?到真實的身體?里、回?到真實的愛人身邊、回?歸到屬于他們每一個?人真實而不可復制的人生?。

    透明人低著頭，呆呆地看著眼前彈出的【welcome  home!】，一瞬間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還等什?么呢？”

    突然，保命系統(tǒng)猛地推了?透明人一把：“回?去坐牢咯！”

    “aaaaa——！！”

    已經(jīng)是代碼形態(tài)的透明人被一腳踢向門外，光速遠去，消失成一點。

    他將回?到自?己?真實的身體?里，在真實的世界中繼續(xù)面對他的詐騙犯鐵窗淚生?活，度過真實的每一天、每一年……

    虛擬世界那么多人，不可能一個?個?都像踢透明人這?樣踢回?去，那樣也太暴力了?，shadow蘇亦在核心系統(tǒng)里，輸入了?一行結(jié)束代碼。

    叮咚——

    【您是否確認結(jié)束所有虛擬世界？】

    眼前彈出鮮紅的提示，下面有兩個?選擇：

    【yes】；【no】

    蘇亦站在這?道選擇之下，他身后所有的文件山已經(jīng)倒塌，露出一片星星點點，是每一個?人的數(shù)據(jù)信號，一閃一閃昭示著他們的生?命力。

    蘇亦仰起頭，他的身后是一片浩瀚星空，閃爍的星光下，他毫不猶豫地按下了?：

    【yes】！

    這?一瞬間，無數(shù)玩家褪去他們在虛擬世界的面容，變成一行行代碼，向門外飛去，如漫天劃過的流星，他們原本在核心系統(tǒng)里的電信號瞬間凝固，不再閃爍，只彈出一個?小電視，上面留言：

    [謝謝shadow！]

    越來?越多的玩家效仿，紛紛召出自?己?的小電視留下彈幕：

    [我也回?家啦，shadow再見！]

    人們在小電視上用彈幕互相告別，告別這?一場終結(jié)的夢。保命系統(tǒng)也默默召出了?蘇亦本人的小電視，放在直播間錄不到的地方，蘇亦看見上面好多好多人在給他留言：

    [最后來?老婆這?里告別啦！蘇蘇也要早點回?家噢！]

    [其?實我一直有個?大膽的猜測，現(xiàn)在要走啦，終于可以說了?！有沒有可能…我們蘇蘇就是shadow呀！]

    黑影皮套的蘇亦看得怔了?一下，馬上回?想過往是否有什?么露餡的地方，彈幕上討論紛紛：

    [真的！我也覺得！有沒有人記得之前殺隱藏車站那個?反派時，匿名直播會?顯示玩家等級，那時候顯示的等級數(shù)和蘇蘇的等級正好一樣！]

    [還有！目前除了?他都沒發(fā)現(xiàn)其?他shadow組織成員的身份，而且當時列車要撞到他的時候，突然間就出現(xiàn)了?shadow，然后鏡頭就看不到蘇蘇了?！太巧了?吧？]

    [不過我記得蘇蘇有心臟病的呀，shadow看起來?人高馬大武力值逆天，感覺又有點不對勁……]

    [但shadow好聰明，把一群反派耍著打，蘇蘇當時可是新?人第一局就干出100％探索度破歷史記錄的神人！]

    蘇亦看著這?些對他的討論，默默無言。

    系統(tǒng)白夜：“不公開嗎？”

    “不要。”

    蘇亦在心里搖搖頭，他藏在黑影皮套里，覺得自?己?很安全?：

    “這?樣就很好。”

    人們雖然有猜測，但終究沒有鐵定的證據(jù)，比起讓大家都知道shadow是誰，他自?己?受到個?人難以承受的世界性關(guān)注，蘇亦更希望自?己?能披著這?身黑夜的戰(zhàn)袍，讓shadow成為留在每一個?人心里的傳說。

    [不知道蘇蘇在shadow的組織里是不是已經(jīng)回?家了?，我也要走了?，byebye啦!]

    [輪到我回?家咯，大家再見，蘇蘇再見呀！]

    ……

    shadow蘇亦伸起手，朝他的小電視方向、也朝著全?體?玩家的方向，輕輕揮了?揮手，說：

    “再見~”

    *

    那一天，世界會?銘記那一天。

    各國各地接二連三地出現(xiàn)奇跡，多年癱瘓的植物人突然蘇醒，失蹤多年的人突然回?家，性情大變的人突然轉(zhuǎn)回?了?本性……

    與此?同時，更大的新?聞鋪天蓋地席卷了?世界，駭人聽聞的生?死替換，恐怖的thriller及其?龐大的組織、驚悚逼真的虛擬世界、被囚禁在其?中慘遭殺害的人們……無不令人毛骨悚然。

    而這?其?中表現(xiàn)出來?的技術(shù)，這?項可能超越生?死的虛擬數(shù)字技術(shù)，更是點燃了?全?世界人類的瘋狂熱議。

    如此?大的新?聞和民意，各國政府都必須立刻采取行動?，涉嫌為thriller組織提供非法人體?實驗的皇家醫(yī)院立刻被查封，警車一隊隊將醫(yī)院圍了?個?水泄不通……

    比起外面的喧囂，病房內(nèi)部還保持著相對的安靜。

    雪白的病床上，烏黑的睫毛眨了?眨。

    眼前是一片朦朧的白色，蘇亦睜開眼，眼球漸漸聚焦，他看見了?白色的天花板。

    滴嗒、滴嗒，手上吊著瓶，玻璃瓶折射出窗外的光。

    glucose  injection

    只是普通的葡萄糖注射液，蘇亦拔掉手背上的針，起身下床。

    ……不知道白夜在哪里？

    蘇亦記得，當時白夜雪山公路飆車時為了?防止被電信號追蹤，將自?己?的手機丟下山崖了?，現(xiàn)在也沒法聯(lián)系，不知道那家伙醒了?沒有？

    白夜身體?比他強很多，大概已經(jīng)醒了?，他們兩個?都在這?家醫(yī)院，只是不知道病房號，找一找總歸是能找到對方的。

    蘇亦趿著鞋，拉開病房門，沿著走廊走出去。

    一路上不比往常安靜，不少病患家屬神色匆匆，生?怕自?己?的親人也慘遭替換手術(shù)，蘇亦發(fā)現(xiàn)遇見的醫(yī)護人員都挺面生?的，可能已在政府相關(guān)部門協(xié)調(diào)下更換了?一撥，有重大嫌疑的醫(yī)護人員已被警方帶走問詢。

    一個?一個?人路過他，蘇亦張望著他們陌生?的臉龐，忽而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每一個?人都帶著耳機低著頭，聽著、看著手機里發(fā)布的重大消息，走廊上也臨時加裝了?一臺電視，向病患家屬實時直播對這?家醫(yī)院的查處情況，務必請他們安心。

    蘇亦站在來?往的人中，像一顆被丟進激流中的小石子，路人的腳步聲、電視的新?聞聲、人們的討論聲、撥出的電話聲、耳機里泄露出的余聲……各種雜聲淹沒了?他，像一群蜜蜂嗡嗡地鉆進耳朵里。

    他蹙著眉，正嫌吵鬧，忽然從一片嘈雜中無比清晰地聽見了?一聲小提琴！

    悠揚的旋律，絲絲縷縷從窗外傳來?，蘇亦聽見這?熟悉的音樂，忽然間什?么言語也無法再形容。

    ——《d大調(diào)卡農(nóng)》。

    這?一首人類音樂藝術(shù)的經(jīng)典，穿越三百年的時光，落在他的耳畔。

    今天的卡農(nóng)于蘇亦而言，已不再是一種循環(huán)演奏的音樂技法，他依然不知道三百年前帕赫貝爾創(chuàng)作這?首曲子時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他也無需再知道了?。

    對于卡農(nóng)，他早已有了?屬于自?己?的獨特感情。

    蘇亦迅速轉(zhuǎn)身向小提琴的方向跑去，匆匆行人從他的身邊經(jīng)過，那些嘈雜聲被一層層濾去，他不想在聽直播里這?家皇家醫(yī)院會?被如何處置，也不想再聽新?聞里人類未來?將如何與這?項超越生?死的科學技術(shù)相處，他只想聽這?一聲又一聲的小提琴音。

    這?琴聲甜蜜悠長，活活要把《d大調(diào)卡農(nóng)》拉成《今天你要嫁給我》的感覺，可以想象拉琴的主人拉得有多纏綿悱惻。蘇亦快快地穿過走廊、穿過導診臺，從樓梯間跑下去……

    他跑了?幾步，忽然停頓下來?。

    樓梯間通風口?的風吹來?陽光明媚的氣息，蘇亦一下子意識到了?什?么，他怔怔地抬起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口?。

    砰、砰、砰，這?顆心臟在胸膛里有力地跳動?著，泵出鮮活滾熱的血液。

    蘇亦感覺到身體?擁有前所未有的力量，那群人為了?更好地利用他的超導大腦，防止他心臟病突發(fā)病逝，給他換了?一顆健康的克隆心臟，完全?沒有任何排異反應。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