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潮熱夏雨》
第(2/3)頁
“醫院?”琪琪驟然擰眉,“你哪里傷到了還是不舒服?”
“都不是,我有事要問明暄的哥哥。”祁隨之補充道,“他哥是醫生。”
“這樣啊,那行。”琪琪松了口氣,“你等會去休息室換身衣服,拿把傘再走。”
明昭撐著腦袋坐在咨詢室內百無聊賴地轉筆,身后的白墻上掛著的是很多年前從家里薅過來的,明暄畫的那一幅向日葵。
進門的人放下傘,發尾帶著些潮氣。
明昭正經地坐直,向他投去了一個眼神,熟稔地打招呼:“祁隨之。”
美國的醫院預約時是需要先填寫個人信息的,所以早在好幾天前,明昭就知道祁隨之今天會來找他。
“好久不見明昭哥。”祁隨之笑了笑,“我不是來咨詢的,我是想來問問您,暄暄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么。”
“別用‘您’,顯得我可老。”明昭說,“我猜到了你是來問暄暄的事,但心理醫生不能把病患的任何事情透露出去。”
祁隨之淺淺地皺眉。
“不過我也不是暄暄的心理醫生,只是他的哥哥。”
祁隨之問:“他的醫生是……shelly嗎?”
“他跟你說了?”
祁隨之搖頭:“之前他在拉薩的時候正巧住在我隔壁,我生日那天,他給你打電話,我聽見了。”
明昭看著他。
一向肆意的人眼底滿是疼惜與害怕。
“其實我看到你的預約時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訴暄暄你要來找我。”明昭說,“怎么說呢,我能理解你們分開這么長時間你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有的事情你知道了,他也會變成你的負擔。”
“過去那幾年對暄暄來講,每一天都很難捱。”
明昭偏過了頭,在這間心理咨詢室內他不再是傾聽苦痛的咨詢師。
只是一個被生活折騰的體無完膚的人最親的哥哥。
“他對我而言永遠不會是負擔。”祁隨之說。
他的語氣篤定,沒有一絲猶豫。
明昭沉重地站起身,拿過一次性水杯倒了兩杯水,遞了一杯給祁隨之。
“你和暄暄的分手原因,他跟你說過嗎?”明昭撐著桌沿站著,問道。
“說了。”祁隨之說,“因為那場比賽。”
“嗯。”明昭點了點頭,“他的父親,明成睿是一個很……恐怖的人。”
“暄暄小的時候有一次高燒不退,我那會兒剛高考完,時不時就在醫院照顧他。他那會兒才七八歲,燒得糊涂,一會兒歇斯底里地哭,一會兒拽著我的衣服喊救命,救救他,救救他媽媽,一會兒又道歉,說都是自己的錯,別打媽媽了。”明昭垂著頭,似是陷入了沉重的回憶,“連續燒了好幾天吧,醒來的時候就什么也不記得了,我帶著他去了爺爺奶奶家,剛好奶奶也對孩子發燒這么多天他一次也不去照顧頗有怨言,就接到身邊自己養著了。”
“你們分手那年我回去過年,只知道你們分開了,但不知道原因,暄暄什么也沒跟我說,他變得像他媽媽一樣,整天整天的不說話,很典型的抑郁。
我想找暄暄好好聊聊,但每一次吃完年飯守完歲明成睿就會把他和他媽媽帶回家,拒絕和我有任何交流。”
“外面雨停了,我也下班了,出去說吧。”明昭自己打斷了自己的話,從桌子抽屜里拿出一盒煙揣進口袋,對祁隨之指了指外面,“咨詢室里不能抽煙,我講這些自己也會有點躁。”
祁隨之應了聲好,跟在明昭的身后,一同走進了吸煙室。
吸煙室做得像咖啡廳,兩把椅子一個桌子這樣的配置,每個桌子上擺著一個煙灰缸。
明昭走到角落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打開煙盒彈了一根夾在指尖,湊近唇邊點燃,又將煙盒遞給祁隨之:“抽嗎?”
祁隨之抽了一根出來,沒有點燃,他更著急知道事情的真相:“然后呢,過完年然后怎么了。”
“前兩年都是那樣的狀態。”明昭看向窗外,“第三年的時候……”
明成睿的手機推送了一條體育相關的消息,祁隨之在曼島tt大賽上翻下懸崖,生死未卜。
他點開這條推送的時候被明暄看見了,原本安安靜靜坐在沙發上的明暄突然瘋了似的走到餐廳,掄起了一把十分重的實木椅子,雙眼猩紅地掄在了明成睿的背上。
他們家過年本來就沒多少人,爺爺奶奶和明昭的父母在廚房里忙碌,聽到這一聲巨大的動靜,慌忙走到客廳,看到的就是被明昭拉住了的明暄、蹲在地上吃痛的明成睿和在一旁笑著的樂娉婷。
“暄暄以為是因為他接了你的電話被明成睿發現了,明成睿在你身上故技重施。”
全家人都被嚇壞了,沒有誰見過這么歇斯底里的明暄,平常搬個畫架都嫌累的他握著幾十斤重的椅背往明成睿身上砸,雙手青筋暴起,臉頰通紅。
爺爺奶奶和明昭一起攔下明暄,明昭的父母開車把明成睿送去了醫院。
明暄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沒給出任何一句解釋,爺爺想罵他,但看到明暄呆坐在地上不停地哭時,最終還是沒有罵出口,只是讓明暄回房間自己好好反省,等明成睿回來向他道歉。
明暄被奶奶送回了房間,一直沒有出門,他一直一直搜索著和曼島有關的事,和祁隨之有關的事,得出來的只有一句“生死未卜”。
直到明成睿被明昭的父母帶回來后,奶奶上樓敲門喊他。
他一直沒有開門,奶奶沒有辦法,喊了明昭。
門是被明昭強行破開的,進去后,明暄在房間的浴室里抱著膝蓋坐在地上,周邊是散落的破碎的鏡子。
祁隨之的聲音顫得厲害:“他是……割腕了嗎?”
“沒有。”明昭吸了最后一口煙,又抽出一根點燃了。
祁隨之剛落下去的心還沒平穩,明昭就給了他一記重拳。
“他把玻璃渣吞了。”
像墮入無盡的海水,祁隨之喘不上一口氣。
這一通電話,讓祁隨之在大雪天里蹲了三個小時后,決心去跑最為危險的曼島tt。
也是這一通電話,讓明暄把所有的事故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決心赴死。
明暄的唇舌食道都被玻璃劃破了,一開口,汩汩鮮血往外涌,像極了索命的厲鬼。
把他送進醫院洗胃后,明暄看著明昭,一會兒道歉,一會兒又問“為什么要救我”,一會兒偏過頭不住地流眼淚。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