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易州城墻,. 守軍仰仗的最大天時,那連場夏末暴雨去后,董大郎發起的攻勢,就一浪高過一浪!辛苦打造的簡陋戰具再度被焚毀之后,董大郎所部,就連再打造攻具也懶得了。只是采用了最為殘酷的蟻附攻城之法,驅趕百姓民壯為先鋒,拼命的朝前涌上,一次攻勢接著一次攻勢,似乎無有斷絕的時候。 被大軍裹挾而來的百姓,不管男女,都被征發了出來,在董大郎所部的督戰之下,哭喊聲震天動地的跌跌撞撞向前。填平了壕溝,布滿了城下。城上守軍拼命的將一切能夠投擲的東西扔下,將最后的羽箭射出,將大瓢大瓢的滾開水澆下。這些只是扛著簡陋木梯的百姓,毫無遮護,一片片一層層的倒在城下,將死未死的人呼號著在尸堆里輾轉翻騰,人群朝前涌不上去,就朝后退,迎面而來的又是自土堆上射來的契丹奚人弓弩手的箭雨,將他們一排排的射死在長濠前。有的百姓掙扎著跳下滿是泥水的城壕當中躲避箭雨,一層壓著一層,在底下的就是活活被淹死,想朝上爬的又被守在濠邊的董大郎士卒刀砍斧剁的趕下去,只要是個人,被趕過城壕,就絕不允許再退回來! 更多的百姓猬集在一處,在周遭如林長矛環逼下等候輪到他們下一波出發。補充填進這血肉屠場當中。哭喊聲音同樣四布原野。涿易二州之間數萬百姓,就變成了消耗易州守軍滾木礌石,守城戰具的肉盾! 土堆之上,蕭干和大隊契丹奚人軍人,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一切。易州城墻,似乎都被鮮血碎肉涂滿。在他們心目中,只是在算計大概還要填多少人命進去,才能將守軍消耗到了極限,最后由董大郎所部發動最后一擊。眼前殘酷景象,很少有人看進了心里。 這個時代攻城圍城,都是如此這般的慘烈。遼東幾年的大變亂,他們這些南京道的守軍,多數都參加過,混亂殘酷景象,還要超過這里十倍! 在蕭干身后,數十面皮鼓敲得驚天動地,調動弓弩射擊的梆子聲金鼓聲也交雜在一起,讓人對面說話,都難以聽清。雖然這不是屬于契丹奚人的戰事,可這些將領站在高處,還是看得血脈賁張。 這易州城,很快就能填下來了! 蕭干踞坐在一張皮馬扎上面,身邊甲士拱衛,悠閑自得的看著眼前一切。只是笑道:“郭藥師和董大郎,也算是父子一場了,不知道怎么有這么大的仇恨!” 金鼓聲中,他的笑語,身邊將領只是聽了個模模糊糊的大概。不過頓時都哄笑起來。對于他們來說,郭藥師和董大郎,都是無足輕重,最好都死了也罷。涿易二州,看來蕭大王要等郭董兩人都實力大損的時候抓在手中了。不過也沒什么人對這兩州有太大興趣,奉命留守,那是沒法子,對宋國屏障之地丟不得。更多人心中,還是盼著這場戰事早點結束,大家回燕京左近修整。 到底留契丹軍還是奚軍一部駐守涿易二州,這是大家最關心的事情。已經有隱隱約約的傳言浮現,說是蕭大王可能會留契丹軍一部駐守涿易二州,自率奚軍主力回返燕京城。這個傳言背后承載的意思,不能望深里想。對于契丹兵將而言,耶律大石固然是英雄,可蕭干也是豪杰。耶律大石是阿保機皇帝的八世孫,可蕭家豈不也是世代大遼的后族?更不用說出了一個將大遼國勢帶上頂峰的蕭太后!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要是回返燕京城,有什么變故,了不得就是兩不相幫罷! 在他們私心當中,未必沒有這樣的想頭。兩位豪杰,能剩下一個全力行事,而不是互相忌憚,互相掣肘,未必對這末世大遼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無論如何,還是早點結束眼前這一切,趕緊回返燕京城,在這里,大家實在是呆得厭煩了。只是看著常勝軍分裂成兩部,互相廝殺,既沒有功業可建,也沒有燕京城的奢華器用。不如歸去,養精蓄銳之后,再為大遼廝殺! 土堆之下,數騎快馬正飛也似的穿過人群,朝這里急奔而來,馬上騎士,鐵盔上都有五彩雉尾,身上沒有披甲,卻有各種零碎在身上馬上累累的掛著,武器也止一弓一刀,人人顯得都是異常的剽悍輕捷。正是遼人軍中,最為有名的遠攔子騎軍! 他們根本看也不看一眼準備出擊的常勝軍士卒,直直的從他們中間穿了過去。馬到之處,人人閃避,猬集在一起等死的百姓們走避不及,他們在馬上就一鞭子,甚或一刀揮來。激起幾聲微弱的慘叫,也轉眼就淹沒在布滿易州城左近的金鼓聲和喊殺聲當中。 奔到近處,才看出這幾個遠攔子騎軍風塵仆仆的模樣,渾身都是泥水。胯下坐騎也是不斷的噴吐著白沫,馬腹劇烈起伏,馬身汗淋淋的如洗了一個澡。馬就是遠攔子的性命所系,這幾個騎軍,卻已經將自己胯下坐騎的最后一分力量都榨了出來! 他們直奔著高懸著蕭干旗號的土堆而去,在土堆下就滾鞍下馬,根本不顧周遭一切,按著頭盔就直奔上來。環土堆而立的都是蕭干親軍,大聲喝問,那些遠攔子只是氣急敗壞的大喊:“有緊急軍務!” 蕭干親衛,也不敢怠慢。遠攔子回報軍情,有稍稍延遲報于統帥者,都是不赦軍中重罪。頓時就讓他們稍后,一層層飛快的通傳上去。這邊響動,終于驚動簇擁在蕭干身后的契丹奚人諸將,都忍不住回頭。現在涿易二州之間,差不多就是他們這支軍馬的天下。宋人還遠在雄州,從這里到雄州之間都有遠攔子哨探,宋人大隊,根本沒有出動的跡象。還能有什么緊急軍情了? 不少人都是心底一沉,難道在燕京城里,終于出事了? 蕭干只是坐在那里,聲色不動,甚至有一點懶洋洋的揮手讓那幾個遠攔子到他面前回稟軍情。他軍令一下,環繞土堆的他的親衛頓時閃開一條通路,在百余契丹奚人各色各樣的目光注視下,這幾個遠攔子從他們中間穿過,直奔到蕭干面前。 大家就看著幾名哨探撲的在蕭干面前跪下,匆匆一禮,就趨前回稟軍情。每個人都全神貫注,似乎想聽到點什么。可是在震耳欲聾的金鼓聲中,又能聽清楚什么! 蕭干背影,只是端坐不動。靜默了一下,揮手讓幾個遠攔子退下歇息。大家都眼巴巴的看著蕭干,卻沒有一個敢趨前發問。 蕭干扶著膝蓋,緩緩起身,還伸了一個懶腰。然后手用力的向下一劈,背后金鼓聲音立止。少了這震耳欲聾的鼓聲,戰場上喊殺聲音,哭喊聲音就加倍的大了起來。其他地方,不論是契丹奚人軍隊,還是常勝軍,都朝這個有著蕭干大旗的土堆上望過來。易州城頭,守軍并不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變故,少了敵人的鼓聲助威,他們的士氣莫名的也提高了,更多的滾木礌石砸了下來,讓蟻附在城頭左近的百姓民壯,如湯潑雪一般的紛紛滾落! 可是蕭干,卻似乎是毫不在意,看都懶得多看一眼易州城頭,只是轉身揮手,將麾下將領都召喚過來,圍著他團團一個圈子。終于有一個親厚奚人將領忍不住發問:“大王,什么軍情?讓遠攔子直報過來?” 蕭干一笑:“涿州入娘的丟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