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號角聲音,. 正在保持對宋軍營地監視的遠攔子,一個個從在地上蹲坐的姿勢變成了直起了腰。宋軍離易州不過三十余里的山嶺之間,點燃起漫山遍野的篝火,雖然按照他們豐富的戰陣經驗,不是看不出這篝火里頭有疑兵的意思,真實人馬最多不過千人上下。 可是大軍行動,又不是在一片大平原當中行軍,作為開路前鋒,這樣的兵力足可以了。張開聲勢,為后續大軍先扎下營盤,擴大警戒范圍,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易州不下,遼軍的地位其實相當脆弱,特別是在全軍久戰思歸的情況下。宋軍在淶水擊敗遼軍一部,又毫不停頓的而來,已經讓這些遠攔子不敢上前挑戰宋軍的前鋒部隊,只是保持監視。在他們想來,對手既然張開疑兵之勢,就代表還是相當畏懼蕭干現在手中統領的遼人契丹軍主力的,不等到主力云集,也不敢繼續西進,挑戰蕭干。 蕭大王也許就能利用這點時間將易州打下來,然后再籌戰守之策? 上半夜中,易州方向一陣陣的號角聲傳來,讓遠攔子都已經震動。軍中鼓號,他們當然分辨得清楚,蕭大王在易州頓那么久,師老兵疲之際,仍然意氣不減。一邊死死咬住易州不放,一邊還分兵出來,要和西進宋軍決戰! 既然蕭大王決心要戰,當兵的反而心思定了。吃的就是這碗飯,那就做作戰準備就是。大軍決不可能在這只有一條蜿蜒道路的崇山峻嶺當中展開會戰。料想自家大軍會在易州左近平原的東緣展開陣列,等待宋軍出來。遠攔子的任務無非就是保持接觸,密切哨探,控制戰場,防止宋軍這里張開疑兵,另有大隊從其他地方潛越過去,打準備正面迎敵的自家大軍一個措手不及。 遠攔子數百,頓時有更多的人馬分了出去,向兩翼展開,在夜色中翻山越嶺,張開的警戒幕越大越好。留在當面監視宋軍這支前鋒力量的不過只有數十騎。在他們想來,這支宋軍前鋒,既然已經張開了疑兵,算是任務已經完成,在大隊沒有跟來之際,總不會繼續前進,直面蕭大王麾下主力罷? 留在當面的人馬,算是任務比較輕松了,到了下半夜,大家都已經紛紛下馬,找了一個避風處半蹲半跪的靠著休息,偶爾瞄一眼對面漫山遍野的壯觀篝火,靜靜的等待天明。 誰也沒想到,宋軍營地當中,低沉的號角,在天色最黑暗的時候響起,嗚嗚的一聲接著一聲,然后就看見舉著火把的蜿蜒火龍,在道路上面慢慢集結在一起,匯聚成一道向前的洪流。 留下的遠攔子人人都是驚動,他們站在宋遼兩軍之中,站在高處,同樣可以看見易州城下,大隊大隊的火龍同樣朝著這個方向涌來。 宋軍前鋒,難道就這樣義無反顧的朝前,以這支劣勢兵力,直沖遼軍在易州城下的主力。還要主動求戰不成?如果這樣,那么這支軍馬,還是疑兵么?難道還有更多的宋人大軍,潛藏在黑暗當中,潛藏在連他們遠攔子都沒注意到的地方,等著次第加入戰場,直到將遼人這支最后的主力,消滅在這蕭蕭易水之旁? 不知道有幾個遠攔子哨探小隊的領隊軍官做出了同樣的判斷,并翻身上馬,發出了急促的呼聲:“迅速回報大王!宋人看來是準備用這支人馬,死死纏住俺們主力,等待大隊宋軍加入,和俺們決戰于易州!回報大王,俺們向前路哨探去,但有軍情,當源源回報…………請大王慎思,是不是要在易州,和宋軍再做決戰!” ~~~~~~~~~~~~~~~~~~~~~~~~~~~~~~~~~~~~~~~~~~~~~~~~~~~~~~~~~蕭言就騎在馬上,和身邊白梃兵一樣,同樣披著雙層重甲。現代人營養充足,骨骼發育良好,雖然不是習慣披著如此重甲,但是倒也承受得住。只不過騎在馬上,顯得有些笨手笨腳罷了。 自己無法后退,既然已經來到此處。身后淶水之陽,有丘虎臣等忠魂暫厝于此。他們追隨著自己,為自己這個至為冒險瘋狂的追尋奇跡之路死戰,而自己又怎么能退回去? 如果說一開始,發現遼軍主力不退,自己只有摸摸鼻子逃跑的話?,F在卻已經再無退路。除了這些追隨自己戰死的忠魂之外,更有一種感覺,同樣讓自己無法后退。 ——男兒當世,縱橫疆場,立不世功名,將天地翻轉,將所有一切,掌握在手中,這種縱橫馳騁的英雄事業,一旦身在其中,稍有意氣,無不沉醉! 自己以前很不了解,歷史上如許梟雄,明明后退一步,就可以當一個富家翁,在家里安閑燕居,小妾愛玩兒幾個就玩兒幾個。為什么還要奮力向前,向命運,向老天爺挑戰?只因為這才是讓男子漢大丈夫真正最為沉醉的東西! 自己的判斷,沒有錯,沒有錯!蕭干心思,決不可能在易州。只不過大軍統帥,最忌諱的就是輕進輕退。要是簡單就被自己亂了心智,倉促解圍易州。那么他蕭干,也就不會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所有一切,只是因為自己對蕭干壓力施加得還不夠大,這疑兵,就疑到底也罷!讓蕭干再也摸不清自己實際擁有的實力。讓他自己再去考慮,他有沒有時間,有沒有這個精力,和老子在易州死纏爛打下去! 不會再有奇跡了,那老子穿越至此,還頑強的活著,算不算已經是最大的奇跡? 看蕭言披著重甲,只是沉默的坐在馬上,催策而前。身前身后,全是身披重甲的白梃兵。這些樸實敢戰的西軍菁華,只是義無反顧的追隨蕭言到底,履行了他們在淶水東岸的誓言。這支人馬,身上鐵甲,被火光映得只是一片血光在流動。山上山下,正不知道有多少遠攔子的眼睛,在敬畏的注視著這支重甲騎兵部隊。 馬擴就在蕭言身邊,郭蓉也披上了盔甲,只是跟在蕭言身邊。在蕭言做出這個決定,帶領全軍——也不過不足三百騎,直逼易州左近,迎上蕭干分兵逼來的遼軍大隊。只留下李存忠帶著勝捷軍殘部,維持住他們在后面布下的陣勢,馬擴就再無多話,只是跟上。白梃兵,也暫時歸馬擴調遣。 誰都知道此去兇多吉少,可是看到蕭言同樣在隊列當中,大家也沒有一個人發出半點疑問的聲音。蕭言同樣是在拿自己的命拼! 家國,對于西軍來說,是實實在在的東西。他們世代祖居陜西,西夏人打進來,就是他們的家鄉,也就是大宋,家國,本來就是不可分的東西。燕地,雖然對于他們這些陜西諸路土著是過于遙遠了一些的地方。來到這里,還有諸多的怨言,白溝河一敗,更是士氣不振。可是看到總有人還是為了收復這片大宋的國土不惜此身,只是努力向前,他們自然也能理解,這里,同樣就是大宋,同樣也是為了燕地后面,大宋百姓的家鄉! 追隨上官若此,身前身后,俱是袍澤,轉戰土地,都是家國,還有什么好說的?有死而已矣。 鐵流沉默而前,直迎向蕭蕭易水,直迎向遼人大隊,山外鼓角之聲,已經可以略略聽見,正不知道有多少遼軍洪流,正在呼嘯著迎向自己這支小小隊伍。 馬擴突然低聲笑道:“蕭兄,易水之側,正有荊軻高賢,但只西去,再不回顧。俺們此去,不知道能不能在史上,留下比肩先賢的名聲?” 蕭言轉過頭來,鐵盔在他頭上壓得低低的,眼神竟然有些兇狠:“老子可沒想到死!馬兄,我就不信,蕭干肯在這破地方跟老子糾纏到底,嚇不走他,就趕走他!這場大功,老子要定了。涿州易州拿下,燕云之地,老子也收復定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