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數百騎戰馬,. 大雨初霽,道路正在慢慢的晾干。馬蹄踏過,只是泥漿四濺。 這是一支純輕騎的隊伍,一人雙馬,除了戰馬還有一匹馱馬,只是以旅次行軍的速度向前。 但凡不是在戰場上面需要劇烈機動,包抄奔襲,騎兵前行速度比步兵并不快多少。馬是草肚子,只有吃馬料才有氣力,放青只不過是讓馬活著罷了。 而且不管戰馬馱馬,都是極其需要好好照顧的嬌貴動物。馬蹄需要保護,出汗收汗都要注意,馬的腰更不能磨損受傷,再加上馬需要經常擦眼睛防止侈目糊,一天下來,照料馬匹就需要相當時間。 雖然有更多的動物比馬匹更適應環境,需要更少的照料。但是相對于馬匹騎乘的穩定性,戰馬的可調教性,通人性程度,和戰馬在爆發時候所能提供的沖擊力,人類也只有選擇這種比想象中嬌貴許多的動物做為人類之間戰爭最重要的助力。 這支馬隊從高粱河畔繞路直抵古北口一帶,單單行軍,就需要七天左右的時間。 而這個時候,古北口那里孤零零的一支宋軍騎兵,現在處于什么境地,誰都不知道。 隔著高粱河,在河岸對面,遠遠的也可以看見一隊遼人遠攔子,不過二三十騎,只是遙遙的墜著他們。這數百宋軍和幾十名遼軍,誰也沒有向對方挑釁的意思,都是沿河離大軍云集的所在,越走越遠。 一場秋日大雨過后,高粱河水暴漲,似乎都已經超過了河道,嘩嘩的奔流向東。空氣潮濕,宋軍這支騎兵前面飄揚的軍旗,已經吸飽了空氣中的水氣,只是沉重的貼在旗桿上。天空也陰沉沉的,似乎這場秋雨還沒有下個夠本,正在醞釀著更大的一場風雨。 每個人的臉色,都如這天氣一般,陰沉沉的。 建功立業的戰場,就在背后。當面遼軍蕭干所部,之缺乏斗志戰意是已經明顯看得出來的了。而自家大軍,十萬西軍精銳,正在兼程趕往高粱河。而整個大宋北伐之師的所有輕重騎精銳,都集中在這彗星般崛起的蕭言蕭宣贊手中。這個蕭宣贊,是行事果決,而且膽色計謀,都是一等一的人物,跟隨著他,復燕大功,至少有八成會落在手中。 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卻被抽調出去接應古北口的馬宣贊他們!領兵的將領,也是蕭宣贊那幾個嫡系心腹當中最不起眼的那個湯懷。這家伙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這么多領軍軍官當中,就他的存在感最低。將為軍之膽,為將的沉默寡言,少讓人注意,當兵的跟著他也覺得有些無精打采。 在大家伙兒看來,就算擔心古北口那么遠的地方,馬宣贊領二百騎遮護一下就足夠了,還能出什么大事?蕭干領這么多遼軍背城一戰都顯得有氣無力的了,女真韃子狠到天上去,過來幾百上千人,還能爭奪這燕京城不成?更別說女真韃子還被俺們大宋用盟約羈縻住了! 當兵的自己都會揣測,尤其是一些小軍官,他們消息靈通一些,拼拼湊湊一些傳言,自以為就搞明白了大家為什么這么倒霉的來龍去脈。 蕭宣贊麾下,現在最得用的毫無疑問是韓世忠這員大將。蕭宣贊麾下雖然有神武常勝軍,可是主力還是勝捷軍和白梃兵,韓世忠西軍出身,白梃兵勝捷軍天然對他親近,韓世忠也使喚他們,他們也毫無異議。蕭宣贊著力栽培的那個叫什么岳飛的鳥副都虞侯使卻沒韓世忠的威望本事,他們這幾個河北敢戰士出身的泥腿子,焉能沒有自己的想法?干脆另辟一個戰場,把危險夸大十倍,到時候也是一場全份兒的功績——保證了整個北伐大軍的側翼安全!用不著和韓世忠在高粱河主戰場上面爭斗了。 馬擴馬宣贊,估計也是這個打算。馬宣贊的出身比蕭宣贊硬太多了。一個西軍老人,再加上宣帥愛將,官家知名的青年才俊。風頭卻被蕭宣贊這個南歸之人搶得干干凈凈。嘴上不說,心里焉能沒有想法兒?這復燕大功,是宣帥已經許給蕭宣贊的了。馬宣贊也只好另外尋覓立功的法子,所以和岳飛他們是一拍即合,另覓戰場。 蕭宣贊對他們的盤算,估計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據說軍議的時候兒,蕭宣贊對分薄了實力,還對他們發了脾氣。現在看著眼前蕭干實在不像是會拼死到底的樣子,干脆就成全他們了。 所以大家伙兒才這么倒霉,丟掉眼前的大功撈不到,都到古北口那里吃風去! 這等傳言,在湯懷看不見的地方野草一般的蔓延滋生著。越是議論大家越是垂頭喪氣。軍行路上,再沒有從涿州北進高粱河時那樣興高采烈,士氣高昂。心情就如還是陰沉沉的天氣一般慘淡。 在北方遠處,仍然有烏云堆積,遠遠的燕山山脈之上,閃電從烏云中偶爾劃過,誰也不知道,在烏云之下,等待大家的命運到底是什么。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是一個沉默的青年宋軍將領。哪怕穿著一身戎裝,披著大紅的披風,在他身上也看不出多少統兵將領的氣質,倒是更像一個默默聽令的小卒多一些。唯一讓他看起來和其他人有些區別的,就是那個在馬鞍側掛著,尺寸大得出奇的弓袋。他和身后士卒一樣,配有一匹馱馬,馱馬的韁繩就拴在馬鞍橋前頭,一人兩馬,只是前行。 他的模樣,比起夠貌不驚人的岳飛還要不起眼。怎么瞧也只是一個健壯樸實的莊稼漢子。蕭言和他打交道那么久,有的時候懷疑是不是湯懷接生的時候顏面神經受到了傷害——反正這個年代衛生水平實在是不怎么樣。 永遠都是那副沉默不語,低眉順眼的表情,上官吩咐交代的事情,都木訥的答應下來,然后就去辦了。這次居然挑選他領四百人馬單獨出動接應岳飛他們。除了蕭言想提拔重用自己嫡系人馬之外,就沒有別的解釋了。 大家士氣這么低沉,和跟著這么一個上官出征,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背后蔓延的低沉氣氛,似乎沒有影響到湯懷半點,他只是默默趕路。唯一和平常有些不同的是,湯懷不斷的抬頭向北面云山望去。 哥哥,你現在到底在做什么?俺們這樣趕來,到底能不能接應上你,而蕭宣贊,他到底對你的抉擇,是怎么想的? ~~~~~~~~~~~~~~~~~~~~~~~~~~~~~~~~~~~~~~~~~~~~~~~~~~~在高粱河的主戰場這里。 一場大雨掠過之后,泥濘的戰場和暴漲的高粱河水,讓雙方——至少是蕭言所領的大宋一方原來積極的哨探遮斷戰場的行動變得暫時平靜了下來。 一場大雨讓神武常勝軍,勝捷軍還有白梃兵扎下的營地也變成了泥潭。幽燕之地的黑土吸飽了水,顯得黑油油的,營地周圍挖出的排水溝渠只是嘩啦啦的流淌。穿營地中央而過的小溪似乎變成了一條小河,顯得寬闊了許多。 趁著出了一點太陽,衣被軍資馬草之類的都拿出來晾曬了。看著北面堆積的烏云,誰都知道這場秋雨輕不了。兵火過處,天時都不正,幽燕之地以秋高氣爽出名,現在卻仿佛還是淫雨霏霏的夏季! 快馬從營地中間馳過,濺起大團的泥點,正把戰袍掛在交錯搭起的槍桿上頭的幾個小軍官飛也似的跳開,指著馬上騎士半認真半開玩笑的笑罵:“營中無故馳馬,你這賊廝鳥,知道是什么罪過!” 馬上騎士臉上笑逐顏開,回頭也罵回去:“睜大你們鳥眼看看,沒瞧見俺捧著令旗!無故馳馬,潑韓五能扒了俺的皮!” “又是什么鳥喜事?還是賊老天爺告訴你,這場鳥雨不會再來了?” “俺們輕騎還好,老是這種天氣,白梃兵那些鐵砣子,只怕沖陣的時候要半截入土!” 馬上騎士已經去得遠了,聲音只是飄過來:“劉太尉大軍已經離俺們不遠,大軍一到,俺們就要殺過高粱河去了!” 幾個小軍官對望一眼,心里頭冒出來的念頭都是一般的:“劉延慶轉了性了,這次上來得這生的快!” 這念頭才一轉完,大家伙兒就按著頭盔發瘋也似的朝著自己的營帳跑過去。大軍上來得這般的快,表明大宋北伐大軍對這場決戰的意志到底有多強,有多么急于收功于這最后。劉延慶過來雖說是給蕭言打下手,當后盾。可是北伐大軍,誰瞧著這場最后的大功不眼紅?大家伙兒得趕緊準備好了,一切都得預備停當。給派出去遮護北面側翼的那些倒霉同袍不用說了,這場大功,既然大家先到的高粱河,就不能給別人搶了過去! “劉太尉大軍已到!” “劉太尉大軍已到!”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