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天可挽乎? 站在檀州城關(guān)之外,. 而他們終于等到,在韓世忠輕騎突進之后,總有點不放心,干脆讓白梃兵留在后面跟進,自己只帶了數(shù)十名親衛(wèi)的蕭言,也飛馬趕到檀州一帶,韓世忠才平定檀州,城中煙火還沒有撲滅,流民尚且滿城,哭喊之聲震天,蕭言的傳騎,已經(jīng)到達了城中。城中諸人,聞訊立即迎出了檀州南門之外。看著真正代表蕭言到來的旗號,出現(xiàn)在視線之間。 這場大戲的主角,終于到齊了。 馬擴已經(jīng)傷重難以支撐,現(xiàn)在在檀州城中勉強收拾了一個地方先安頓他。到這里的韓世忠成了暫時做主的人,他要將馬擴送到后面安靜一些的地方去。馬擴卻堅決不干,他寧愿在這里躺著,當時他還抓著韓世忠的手,握得那么緊,根本不像一個重傷之人。 “潑韓五,你要敢將俺送下去,俺啐你一臉!這么多好弟兄跟著俺埋骨北地,女真不退,俺先下去,自己先要慚愧死!俺在古北口已經(jīng)逃了一次,這次絕不能再逃!俺是宣撫制置使署贊畫,差遣大過你,看你敢送俺下去!” 讓韓世忠頭疼的還不止這一個人,還有一個湯懷,這家伙絕對不是一個特別聰明的人,但是一旦認準的事情,少有人能將他拉回來,搶下檀州,這個向來不吭不哈,很不引人注意的湯懷,卻是居功至偉之人。要不是他的神射,豈能將董大郎阻擋一刻,又趁著這個混亂,馬擴他們才搶下城關(guān)。要不是他的神射,城墻上鐵閘機關(guān)早就已經(jīng)落下,宋軍大隊,已經(jīng)被隔阻成為兩截,后果不問可知。就連檀州變兵主將,當年燕山巨賊之一褚老四,都被他從口中射入的一支勁箭,釘在了城門樓上!褚老四一死,變兵頓時大亂,能糾集起來配合董大郎所部和宋軍搶城關(guān)的不過七八百人。所以宋軍才支撐了這么久,在女真到來之際還有一斗之力,最后等來了韓世忠他們! 馬擴重傷之余,還在韓世忠面前嘖嘖夸贊湯懷,說要在蕭言面前,將來還要在宣帥面前力保這個神射將軍。可是湯懷卻半點也不領(lǐng)這個情分,韓世忠一到,渾身是血的他就從城門樓上沖下來,紅著兩眼盯著韓世忠,劈面就一句話:“大軍到來,韓都虞侯,給俺一支兵,俺去古北口將岳家哥哥接應(yīng)出來!” 韓世忠安撫他兩句,湯懷卻不依不饒,一直纏在韓世忠身邊,開口閉口,都是要兵去接應(yīng)岳飛。檀州到古北口尚有百十里遠近。女真主力未損,現(xiàn)在時間也過去了好幾天,古北口存沒不知。更不知道有多少女真大隊兵馬趕來此處。韓世忠雖然是剽悍輕銳,向來不畏死之人物,可是勝捷軍主力趕來,已經(jīng)是人困馬乏,再輕易將這支大宋僅有的輕騎菁華投入到莫測險地當中,他如何敢答應(yīng)?再說此間做主的人,并不是他! 對于湯懷的苦苦糾纏,韓世忠進城以來,腦袋都仿佛大了一圈,在城中借著巡視城防,撫慰流民,計點繳獲,差點俘虜?shù)姆N種名義,是能躲就躲。湯懷也就滿城的去找韓世忠,兩人倒像是捉起了迷藏。蕭言前哨傳騎帶來他到來的消息,韓世忠是松了一口大氣,這煩心的事情,就交給蕭言來處斷罷。以后他潑韓五,見著這個牛皮糖也似的悶葫蘆湯懷,小娘養(yǎng)的才不繞著走! 其他人的傷勢,輕過馬擴不少,現(xiàn)在還能勉力支撐,現(xiàn)在都在檀州南門外等候。每個人心情都不輕松。 古北口兩百宋軍,在檀州城與董大郎所部,與檀州變兵,與女真纏戰(zhàn)的也有四百精銳。這些都是在勝捷軍和神武常勝軍揀選出來的勇武之士。真女真南下不過四百,但是會同一個董大郎,已經(jīng)在幽燕邊地卷起了腥風血雨。這六百輕騎勇士,現(xiàn)在剩下完好的,兩百還不知道有沒有! 女真卻主力未損,董大郎也隨時可以興奮作浪,再拉起一彪人馬出來。蕭言所部,已經(jīng)是大宋僅有的一支機動兵力,而且已經(jīng)惡了大宋北伐之師統(tǒng)帥劉延慶。可以說在這里是孤立無援,后面對他們使什么手段,當真難以逆料,身處這百余年不歸大宋統(tǒng)治,民風強悍,民心思變之地,前有強敵,后無援手,舉目四顧,茫茫皆敵。到底能不能將這自北傾塌的天,一手挽回去? 所有一切,就看這個終于抵達了北面邊陲第一線的蕭言蕭宣贊的了,看他能不能支撐下去,再創(chuàng)造一個奇跡! ~~~~~~~~~~~~~~~~~~~~~~~~~~~~~~~~~~~~~~~~~~~~~~~~~~~~~~~~~~~~~~蕭言仰望檀州城頭,看著在城關(guān)門口迎接等候自己的一群人,同樣是心里沉甸甸的。 這群人當中,已經(jīng)沒有了馬擴,沒有了岳飛。韓世忠陪在他身邊,身后跟著的是張顯。這個小白臉的臉色,比自己還要難看十倍。 岳飛,現(xiàn)在在古北口,生死不知。 而馬擴,在檀州已經(jīng)拼得比死就多了一口氣。 那個有點陰陽怪氣的汴梁子方騰,跟在軍中,本來以為他吃不了這個辛苦,了不起半路就要回來,誰知道他也支撐到了最后。而且也竭盡他自己的所能! 檀州城一場大戰(zhàn)之后,已經(jīng)變得半毀,城上城下,壕溝內(nèi)外,放眼所及,都是尸首。被俘虜了變兵,董大郎所部,還有幽燕邊地的豪強私兵,都在宋軍的監(jiān)視下收拾尸體,撲滅火頭,一堆堆的百姓圍著抬尸之人,哭天喊地,這凄慘的哭聲,只是在煙云當中回蕩。 看到這個景象,就知道檀州一戰(zhàn),打得多慘。更不用說當日在古北口,馬擴岳飛他們,到底是怎么支撐下來的! 他們終于等到了自己的到來,自己可說是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而且自己做出的每一個決斷,問心說都是有理由的。此次北上,更是做出了莫大的犧牲,幾乎斷絕了自己拼命在大宋,在童貫面前結(jié)納出來的情分,天知道童貫將用什么手段對付自己。 可是自己,究竟是不是來得遲了一些?這個念頭,就在蕭言心底盤旋。怎么也揮之不去。原來他總體來說,是一點架子都沒有,經(jīng)常笑嘻嘻的。這個時代不管哪個國家名將重臣身上常有的威嚴氣度,是半分也沒有。在營地里頭,只要沒心事的時候,總能和麾下將士湊在一起說笑,一則是拉拉關(guān)系,二則是學學這個時代大宋的口音。省的將來到了汴梁給當成鄉(xiāng)下人,他自己卻渾然不知已經(jīng)學了一口大宋陜西諸路的土話。 大概也正是這個原因,再加上關(guān)鍵時候牙齒一咬就能頂在最前面。蕭言才這么得軍心,白梃兵和勝捷軍這樣的驕兵悍將,他說帶到哪里就能帶到哪里,哪怕做為孤軍北上,說閑話的也沒幾個。 但是此時,他的臉板得有如鐵石,陰沉得仿佛要滴出水來。一句輕松的話也說不出來。 這些將士,自從追隨他北渡以來,就沒有辜負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在什么樣的絕境里面都沒有!而自己到底要怎樣做,才能不辜負他們? 張顯緊緊的跟在蕭言身后,臉色同樣陰沉。就連平日里最為散漫不羈,大大咧咧的韓世忠,也閉緊了嘴巴。檀州這一仗廝殺得太慘,再加上岳飛現(xiàn)在的下落根本不明白。大家心里都多少有些怨氣,一部分是針對蕭言,更多的卻是對著自己。 俺們?yōu)槭裁淳筒荒茉琰c來? 倒是方騰,這個時候已經(jīng)神色如常了,除了消瘦憔悴一些,騎在馬上顧盼自如,倒是恢復了一些汴梁才子的風采。一點也不像是才從九死一生的絕境當中兩度掙扎出來的人。 他和韓世忠一起前出七八里,接上的蕭言。倒不是他和蕭言真有那么深的交情。不過前頭情形,要早點告訴蕭言這個北上統(tǒng)帥。韓世忠要稟報檀州情況,馬擴重傷,只有方騰能將古北口戰(zhàn)事情形告訴蕭言。 一路行來,韓世忠話沒有幾句,說完情形就住口,倒是方騰喋喋不休,說完古北口戰(zhàn)事就說檀州戰(zhàn)事前半段的經(jīng)歷,然后再說幽燕邊地的山川地勢,大發(fā)議論,指點江山,一點也沒有去接應(yīng)韓世忠他們到來的那副狼狽模樣了。 一邊說,方騰一邊冷眼旁觀蕭言。他心中自然也有他的盤算,蕭言來是來了。但是如此局勢,倒要看看蕭言有怎么樣的本事氣度,用什么樣的手段,才能挽回這局面! 他的到來,只能表明他不是流俗之人,胸中有大局在。也能不計毀譽。可是卻還要看他到底有什么樣的本事手段,才能證明他到底是不是這個應(yīng)運之人! 經(jīng)歷這么多,方騰也已經(jīng)算是淬厲而出。心志比以前堅忍了許多。如果說以前他更多的是看得明白,卻無能為力,只好佯狂遁世,書空咄咄的發(fā)些牢騷。現(xiàn)在他卻堅定了自己的抉擇,就要輔佐那應(yīng)運之人,挽回這個末世! 蕭言,你到底是不是那個應(yīng)運的人物? 蕭言自然不知道旁邊那個看起來比自己還要英俊瀟灑三分的汴梁小白臉的心思。甚至方騰說的什么話,除了關(guān)于古北口戰(zhàn)事和檀州戰(zhàn)事的,他都一概選擇性的當沒聽見。只是覺得這個家伙怎么這么好精神。 眼見得就要到了檀州城關(guān)門口,門外等候的幾名將領(lǐng)已經(jīng)策馬迎了上來。方騰才冷不防的問了一句:“宣帥如何?太尉如何?宣贊此來,有什么防礙沒有?” 蕭言一怔,看看方騰,搖搖腦袋:“你說呢?你以為這一趟來得容易?你是從汴梁出來的,這上頭比我清楚…………我說,方老兄,你有沒有關(guān)系,給我轉(zhuǎn)圜一二?好歹老子是來打仗的,又不是避戰(zhàn),沒那么大罪過吧……………” 方騰哈哈大笑:“在下可沒那么大本事!只怕此行,老種小種相公他們一方,倒是給了宣贊好大支持,劉太尉和宣帥,差不多就該成了兩只烏眼雞,學生在劉太尉和宣帥面前,可說不上話!蕭宣贊,難道你就真不知道老種小種相公這么支持你,原因之所在么?” 蕭言淡淡的瞥了方騰一眼,岔開了這個話題:“方參議,我可聽不得你說宣帥什么,蕭某人能有今日,多是宣帥提拔…………至于老種小種相公如何想,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收拾完這里,我還是要回師的,到時候只要能拿下燕京,什么事情都揭得過去,我就這么個盤算,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全盤托出,方參議,你就不要揣摩我的心思了。” 蕭言說完這句話,策馬就要上前。方騰卻眼睛一亮,猶自不依不饒,笑道:“蕭宣贊也不看好女真南下之后,宣帥和劉太尉他們的應(yīng)對手段了?蕭宣贊是不是擔心,他們會貿(mào)然渡河,提前和蕭干決戰(zhàn),卻因為軍中還是各懷心思,更兼少了你這支人馬,戰(zhàn)局前景,并不會好到哪里去?蕭宣贊就有這等把握,能將如此強悍的女真,再加一個深知燕地內(nèi)情的董大郎,短短時間之內(nèi)就打回去,然后再度難返,做為北伐大軍的救主?如此說來,蕭宣贊未免對自己本事太過自信了一些!” 蕭言回頭,看著方騰。這個方騰,出現(xiàn)得莫名其妙,立場莫名其妙,跟著馬擴岳飛他們北上也莫名其妙,一見面,就反復試探自己的打算,更是莫名其妙! 韓世忠和張顯的目光也投了過來,韓世忠的眼神當中,更是滿滿的都是詢問之意,差點就跟著方騰一起開口發(fā)問了。 這潑韓五是跟在蕭言身邊北上的,對蕭言處境也是心知肚明。他總算是北上了,但是到底有多大決心將這場戰(zhàn)事打到底,到底有沒有應(yīng)付前面后面兩路敵人,甚至童貫劉延慶他們的本事和信心?他們是跟著蕭言走的人,雖然無怨無悔,聞命就毅然跟隨北上,也毫不在意即將面對的場場硬仗。可是大家的命運,也和蕭言捆在了一起,他韓世忠也不希望,如此奮力廝殺之后,還跟著蕭言一起落一個不好的下場! 蕭言哪蕭言,你到底值不值得俺們跟著你血戰(zhàn)到底! 你到底有沒有這本事,這氣度,這信心,挽回這天傾! ~~~~~~~~~~~~~~~~~~~~~~~~~~~~~~~~~~~~~~~~~~~~~~~~~~北望檀州城頭的血痕斑斑,看著城中未息的煙火,猶自卷上云霄之間。周遭一切,忙忙蓁蓁,燕山在前,燕京在后,孤軍逆旅,獨面前后兩大敵人。蕭言突然勒馬定住,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周遭這些人的心思。 這個問題,一路過來,他也在心里反復的問過了自己。自己終于選擇了一條最為艱難的道路來面對這場末世燕云之亂。自己是不是太過自不量力,將自己看得太高,太想改變這場歷史,所以才做出了這樣的決斷?自己到底能不能勝任? 說到底,自己不過是個廢柴小白領(lǐng)出身。穿越以來,時勢所迫,才創(chuàng)造了一些奇跡。成為中外矚目的人物,而眼前局面,卻是已經(jīng)惡劣到了極點,自己選擇的這條道路,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這些跟著自己血戰(zhàn)到底的將士,自己到底會將他們帶向何方? 可當看到這檀州城頭高高飄揚的宋軍旗號,聽到方騰前面轉(zhuǎn)述的岳飛他們在古北口的血戰(zhàn),還有韓世忠告知的檀州哪一場舍死忘生的惡斗。這些宋軍健兒,這些漢家勇士,未曾后退半步。 他們能戰(zhàn),他們敢戰(zhàn)。 在蕭言那個時空,只不過是沒有人在這宣和末年,還有四年后的靖康恥辱中,率領(lǐng)他們拼死血戰(zhàn)到底而已! 而他們一直在等候的,也是他蕭言! 在自己穿越之前的那二十六年的生涯當中,自己從來未曾被人這么期待,未曾被人在百死當中,還剩下最后一口氣息的時候還在喃喃念叨著自己的名字。未曾在看到自己旗號出現(xiàn)的時候,就有大好男兒,露出欣慰的笑容,扭著身邊敵人,一起墜落塵埃! 聽到韓世忠和方騰的轉(zhuǎn)述,在那一刻,蕭言只覺得自己靈魂深處,有什么東西在燃燒。 穿越以來,雖然拼命向前。但更多的,也許是為活下去。也許加上了一個不負此生的冠冕堂皇的幌子。 現(xiàn)在看到檀州,看到這些死戰(zhàn)到底的健兒,看到這斑斑血痕,看到這不屈飄揚的旗號。蕭言才仿佛從一場穿越以來總有點不現(xiàn)實的大夢當中醒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