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聽到完顏設(shè)合馬冷冷發(fā)話，董大郎渾身一個機靈，頓時就翻身拜倒：“小王所言，俺句句明白！從此大郎就是宗翰家家奴，同樣和宗翰貴人一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襲取蕭言營盤之事，俺敢不盡心竭力，繼之以死！” ～～～～～～～～～～～～～～～～～～～～～～～～～～～～～～～～～～～～～～～～～～～～～～～～～～～～～清晨陽光，灑落在張家主堡堡寨墻頭。 今天竟然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 天氣如此，陽光又是分外的顯得溫暖。哪怕寨墻上下內(nèi)外，上萬兩軍人馬，刀槍箭矢林立，森然對峙，但是寨內(nèi)寨外，墻上墻下，不管是圍城的還是守城的，都感覺這肅殺緊張氣息，竟然稍稍的縮減了幾分。 在底下做為兵卒的，可以享受這臨近初冬難得的和煦陽光，稍稍放松一下自己的精神。但是領(lǐng)軍作戰(zhàn)的大將，卻更明白，這等天氣，才是征伐作戰(zhàn)，殺人盈野的最好的時候！ 韓世忠所領(lǐng)蕭言麾下的主力，這圍三闕一的長圍土木工程，做得十分的扎實。 三面長圍的壕溝，開掘在離寨墻一箭射程之外的距離。昨日短短一天，已經(jīng)挖出了模樣，足有五步闊，也已經(jīng)挖了快有一人深，挖出的土方，都堆疊在長濠內(nèi)側(cè)，形成土墻。土墻也做了夯實，內(nèi)側(cè)再襯以砍伐下來的樹木枝條，密密的編織在一起，這不斷加高的土墻，也就成了天然的防守工事。 在這枝條加固的土墻之后，是密密層層的鹿砦障礙，足有幾十步寬闊，在這鹿砦之后，分立三個營寨，堡寨三面，每面都有一個營寨控制。營寨外面又是一道壕溝，然后豎起寨墻，寨墻上面滿是箭樓，控制著四下通路。白梃兵重騎所下營寨在這三個營寨警戒遮護(hù)之間，戒備的任務(wù)由這些步軍大營承擔(dān)，白梃兵重騎的大營反而留出了相當(dāng)開闊的出擊道路，上千重騎，隨時可以披甲而進(jìn)，隨時策應(yīng)援應(yīng)每一個方面。 這么大的土木工程量，絕非韓世忠麾下這數(shù)千戰(zhàn)兵所能完成的。這些都是隨軍而來，上萬民夫干出來的。前些日子投效蕭言的燕地土豪們，這個時候都派上了用場，他們對地方的動員能力，遠(yuǎn)遠(yuǎn)超過官府，麾下丁壯，幾乎都帶出來了。燕地大亂，各處自筑塢壁堡寨以自保，每個塢壁差不多就是互相攀比著看誰建得結(jié)實，每個豪強手下，都有大量的有這種建設(shè)土木工事經(jīng)驗的丁壯，工具也都齊備。反倒比起大宋河北諸路動員的民夫得用許多。 蕭言只是發(fā)了一些未必正式的空白告身，自己腰包里面沒有掏出來一個大子兒，就得了這么多得用民夫輔兵使用，歸根結(jié)底，還是他北上以來那些血戰(zhàn)打出來的結(jié)果。 此時此刻，除了張家堡寨的北門方向，其他三面民夫都密密麻麻的如螞蟻一般在繼續(xù)辛勤干活，將長圍挖得更深，將土墻加得更高，遠(yuǎn)處伐木而來的車馬隊伍，轟轟隆隆的川流不息。韓世忠麾下不論步騎，戰(zhàn)兵各各都出營一般，步軍在三面長圍上，遮護(hù)著這些民夫輔兵的安全。而白梃兵數(shù)百重騎，每騎身后都有一騎跟役，馱著他們的人馬重甲的甲包，重點在空出的北面緩緩巡弋。這些跟役騎兵輔軍，也多半都是燕地豪強提供的。 除了這些白梃兵重騎，還有燕地豪強子弟為主的百數(shù)十名輕騎，在張家堡寨左近縱橫馳奔，拉起了道道煙塵。這些子弟，多半是豪強自家的子侄輩，投到蕭言麾下軍前效力，既然投靠，就想子侄博一個出身出來。這些豪強子弟，本來就是無法無天，好勇斗狠之輩，這個時候，當(dāng)著這些軍容整肅的白梃兵重騎前面，一個個歡呼怪叫，耍出了各種各樣的馬術(shù)，膽子大的還逼近到堡寨一箭之地以內(nèi)，朝著寨墻上面笑罵。 如果這個時候能從天上朝下望去，就能看見以張家堡寨為圓心。四下里有如蟻巢遇水，密密麻麻的都是涌動的人頭，在沿著三面長圍起起伏伏。三步一騎四個整齊的營盤，冷冷的扼住張家堡寨三面，逼視著城內(nèi)。一隊又一隊整齊的步軍，星羅棋布于長圍四下，手中兵刃鋒尖，一層層一排排的反射著耀眼的寒光。 數(shù)百重騎，在北面緩緩游動，在這些重騎左近，卻是百十名輕騎繞著他們盤旋。成千上百的馬匹，在大地上濺起了點點塵煙。 周遭的樹林河流，滿滿的都是伐木的，取水的民夫輔兵，川流不息的朝著長圍轉(zhuǎn)運。就是行軍鍋灶，在一片空地上都挖得是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現(xiàn)在都在那里忙活，已經(jīng)有炊煙次第裊裊升起。 蕭言穿越之初，孤零到了極點，勉強有一個小啞巴算是自己的貼心人?，F(xiàn)在一手拉起了如許陣勢，大宋輕重騎軍菁華，梟雄郭藥師的大半基業(yè)，幽燕邊地多少豪強，都在他麾下效力，將這個時代第一強軍，女真的南下軍馬死死的圍在堡寨當(dāng)中，讓興軍以來從來未曾打過龜縮守城戰(zhàn)的女真兵馬一時忍氣負(fù)固不出，他要是能看到這個場面，恐怕也會拋開一切煩惱顧慮，而足夠自豪！ 挖著長濠的那些燕地豪強動員起來的民夫們，他們可不知道這位看起來威風(fēng)八面的大宋蕭宣贊，實際上處于怎樣的一種窘迫局面，逼得在以自己為餌，將一切防備都放到了最為薄弱的程度，還很賤的從內(nèi)心里面期望別人來偷襲他，蹂躪他。他們只知道張家十七家塢壁聯(lián)保，在幽燕邊地好大的威風(fēng)，他們這些星散的中小豪強，不得不依附效忠他們。一個張家不入流的人物到他們的堡寨來，就是好大威風(fēng)，吃香的喝辣的，還得揀堡寨里面漂亮的良家女侍寢，如此亂世辛辛苦苦搶種搶收出來的一點糧草，至少有一半得供應(yīng)了張家。 現(xiàn)在張家，也有被圍得死死的這么一天！ 幽燕邊地這些中小豪強們，投效蕭言，也未嘗沒有借蕭言之手，除掉張家這個打算呢。 民夫們一邊辛苦挖著長圍，一邊還興高采烈的朝著城墻上面打招呼，大家都是幽燕邊地人，多少都熟悉一點張家人物，現(xiàn)在個個指名道姓的在那里笑罵。 “這不是張家二老爺么？你不是說你是張一茞大老爺?shù)挠H侄子么？怎么也上寨墻值守了？瞧瞧你模樣，連甲都沒有一副，抓著木桿鐵槍頭充樣子。瞧著咱們兩個，也是差球不多！當(dāng)日到了俺們堡寨，可是好大威風(fēng)，俺避道滿了一點，就是三巴掌一棍子。俺雖不識字，可都記著，家里墻上刻著三條短痕，那是三巴掌。一條長的，那是一棍子，打在俺腰眼上頭，一個月沒起了床！秋收耽擱了，青黃不接的時候，俺家勒了幾個月的褲腰帶！到時候張家堡寨破了，俺們細(xì)細(xì)算帳！” “劉大，當(dāng)日棄了家業(yè)，投身張家為奴，回來一趟，俺們村子不夠你踩的。還逼奸了兩個黃花大閨女！現(xiàn)在你們主子都成了女真人的奴才，你就是奴才當(dāng)中的奴才。這奴才孫子，當(dāng)?shù)萌绾?？? “張家的，瞧見這大宋軍馬威風(fēng)沒有？女真騷韃子，吹到天上去，現(xiàn)在還不是得縮到烏龜殼子里面？俺們算是有了出路，現(xiàn)在俺們家主，都有了大宋官身！你們也好好思量思量，來日破堡的時候，早點丟了兵刃，省得老爺多費氣力！” 城墻上面但凡是張家的新附軍，都沒精打采。只要是身邊沒有女真兵馬或者名義上董大郎麾下的常勝軍在監(jiān)視，都偷偷朝著寨墻下愁眉苦臉的拱手行禮。一副自己沒了辦法，只有聽天由命，到時候請大家手下留情的樣子。 每看到寨墻上這般作態(tài)一次，長圍左近的民夫輔兵就猛的哄笑一場。寨墻上面那些帶著皮帽，矮壯結(jié)實，往日里面聽到名字就喪膽的女真兵馬，現(xiàn)在看起來，也不如何可怕了。 民夫輔兵們士氣鼎盛如此，這些北上的重騎步卒，都是沒怎么撈著仗打的。瞧著勝捷軍這般威風(fēng)，都是眼熱。跟著蕭言，大家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就永遠(yuǎn)不會打敗仗一般。一個個士氣也同樣鼎盛到了極點。列隊步卒們，不時也跟著那些民夫輔兵哄笑，大家目光，不自覺的總是轉(zhuǎn)向一個土堆高處，蹲在那里的披甲身影，人人都是目光熱切。 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得到將令，將這個鳥張家堡寨打破！ ～～～～～～～～～～～～～～～～～～～～～～～～～～～～～～～～～～～～～～～～～～～～～～～～～～～～～蹲在土堆上面的高大身影，自然就是韓世忠，他嘴里叼著一根草棍，身上沒披甲，看起來就像一個督工的工頭，只是在那里呆呆的看著張家堡寨，也不知道在轉(zhuǎn)著什么樣的心思。 在土堆下面，有寥寥的幾名親衛(wèi)，牽著馬在那里低聲談笑。當(dāng)韓世忠的親衛(wèi)，是最輕松的事情，誰不知道韓世忠驍勇。在岳飛沒有冒出來之前，西軍出身的，都暗自評價，這潑韓五的廝殺本事，只怕能在西軍當(dāng)中排到前三。要不是實在太過憊懶，行事也過于不檢點一些，早就升了上去。不會在這個蕭言突然出現(xiàn)之后，才在他麾下扶搖直上。 天底下，只怕沒有多少人能在他身手底下討了好去，他身邊親衛(wèi)對他安全也放心得很。 圍城開始，韓世忠一切布置，都是中規(guī)中矩，也沒下多少特別的將令出來，倒是從昨天開始，就在這長圍壕溝的土墻上面發(fā)呆，晚上回去吃飯睡覺，白天過來繼續(xù)發(fā)呆，誰也不知道，這潑韓五到底在想些什么。 親衛(wèi)們正低聲談笑間，就看見幾個白梃兵的軍將，大步朝這里走來。韓世忠麾下，這些白梃兵軍將自然是排在第一等的，沒有勝捷軍的爭鋒，那些神武常勝軍軍將們自然在他們面前避道。和韓世忠商議軍情的，多半都是這些白梃兵老西軍的軍將們，神武常勝軍等閑不往韓世忠面前湊，只是奉命唯謹(jǐn)而已。 一看這幾個軍將，親衛(wèi)們就知道他們是帶領(lǐng)白梃兵重騎巡視完畢，正好下值。這些老西軍的將領(lǐng)，這幾天容色也都有點古怪，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和神武常勝軍上下只是埋頭聽令大不一樣。 這些將領(lǐng)古怪，親衛(wèi)們自然沒有摻合進(jìn)去的份兒。當(dāng)下都含笑行禮，讓開通路，讓那些軍將們過去。 這些白梃兵軍將，都是在西軍日子當(dāng)中長遠(yuǎn)了，功勛累累。此次調(diào)歸蕭言麾下，是童貫親下鈞諭，大家無什么說得。而且白溝河一戰(zhàn)，白梃兵以大宋西軍最為精銳之名，損折數(shù)百騎，也憋著一股勁要將這顏面找回來。為了白梃兵在蕭言麾下能調(diào)遣如意，和蕭言算是有交情的將白梃兵原來的軍都指揮使，涇源軍第七將楊忠留了下來。只留下六個馬軍指揮使各領(lǐng)一指揮，在蕭言麾下聽令。蕭言將白梃兵交給了韓世忠，韓世忠雖然官職升得飛快，現(xiàn)在差遣不過只是一個都虞侯使，放在往日白梃兵中，這個差遣也只是都指揮使的副手。身上的職官官階更是不高，比起一些白梃兵中指揮使還要低。 打女真韃子，這些白梃兵軍將沒有什么意見，一路北上，也憋著勁要尋回顏面。對蕭言一向算是服從。但是他們畢竟是西軍當(dāng)中宿將，沉浮這么些年了，蕭言如何處境，大家豈能不知道？ 幾個軍將在韓世忠所在土堆下面對望一樣，互相推讓了一番。最后還是一個資格最老的指揮使叫陳義的站了出來，領(lǐng)著大家朝著韓世忠背影行禮：“韓都虞侯，俺們巡視北面回來，卻有一些話，想和韓都虞侯說說…………” 韓世忠身形一動，緩緩站了起來，轉(zhuǎn)身過來，毫不在意的就背對著寨墻。嘴里還叼著那根草棍，笑罵道：“喬什么模樣，俺這都虞侯使，還不知道做得長遠(yuǎn)否。打完女真韃子，收拾完燕京城，這白梃兵豈是俺能統(tǒng)轄得了的，到時候大家還不是分道揚鑣。和俺這么客氣，誰不知道俺老韓腰里沒銅，只有一屁股的債…………沒得好處！” 陳義眉毛一動，知道這是話頭。當(dāng)下笑道：“該什么差遣，就行什么樣的事情。俺們弟兄，豈能不服從韓都虞侯調(diào)遣？本朝自有階級法，俺們可不敢違背！韓都虞侯，俺們還是下來說話，雖然韃子被圍氣弱，俺們上來簇?fù)碓诙加莺钆赃?，也是太過惹眼，招來幾箭，不是耍處?！? 韓世忠眉毛一挑：“白梃兵名動天下，難道還怕冷箭不成？” 這些白梃兵的指揮使們也都是心高氣傲，膽大包天的人物。如何受得了韓世忠這么一句話一激。幾人對望一眼，都大步走上了高處，簇?fù)碓陧n世忠身邊。他們領(lǐng)兵日久，自然有將領(lǐng)氣度，站在那里，果然是相當(dāng)惹眼。 廝殺的武人，就是爽快許多。陳義稍稍沉吟了一下，直直的看著韓世忠，慨然道：“韓都虞侯，你也是俺們西軍出身，什么話，都不必瞞你…………俺們看來，蕭宣贊就算打贏了韃子，如果不及時趕返燕京，去爭奪復(fù)燕頭功的話，這前景，只怕好不了！俺們算是對得起蕭宣贊了，他要調(diào)俺們向哪兒，俺們就聽命行事。廝殺起來，也沒有半分退后處?？墒茄矍埃捫濍m然擺出了一副想又韃子出來，速戰(zhàn)速決底定邊地局面的架勢，這韃子，可能誘得出來？如果韃子就是不出來，等待援軍到來，和俺們在這里相持，這場戰(zhàn)事，到底要打到幾時？” 韓世忠斜著眼睛看著他們，突然一笑：“你們有什么打算，說就是了，俺韓五可是賣友之人？入了我耳，就再無旁人聽得。爽爽快快的罷！” 陳義也是一笑：“俺們自然信得過韓都虞侯你…………牛皋牛指揮使，已經(jīng)接替俺們?nèi)パ惨暳恕，F(xiàn)在就俺們這些西軍出身之人，俺們幾個私下也商議了。打韃子，俺們沒有二話。就算腦袋掉了，也不過就是碗大一個疤瘌。可是如果蕭宣贊計策不成，韃子援軍到來，這里戰(zhàn)事，俺們也不想打下去了！你也知道，現(xiàn)在俺們西軍幾位老相公處境相當(dāng)不利，劉延慶這個背出俺們西軍的人，現(xiàn)在眼看就要得了彩頭。他要是全吞復(fù)燕大功，俺們西軍幾位老相公將怎么辦？白梃兵是西軍養(yǎng)育出來的菁華，這個時候，自然要為西軍著想！” 迎著韓世忠冰冷的目光，陳義的聲音不自覺的低了下來，他身后幾個指揮使都將頭朝一旁轉(zhuǎn)開，一個個多少有點尷尬。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