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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燕云亂 第一百三十六章 殺王(十一)-《宋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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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圍攻的人馬,完顏設合馬倒也沒有恃勇強沖這個看起來還算堅實的圓陣。而是將堡寨當中的步卒拉了上來,從正面逼近,女真騎士全都下馬,跟在他們后面,張弓步射。

    先用步射摧垮圓陣隊列,然后再上馬沖擊,這是騎軍對步軍結陣抗擊的標準戰法之一!

    雙方如此距離的對射,頓時就給雙方都造成了慘重傷亡。蕭言麾下步卒是事起倉促,甲胄不全,而那些新附軍步卒根本談不上什么甲胄,硝過的皮子在身上裹上幾層就算防護了。

    蕭言所在的圓陣不用說,倒下一片。而排成一個大致上接近長方形的最簡單的陣型緩步向圓陣逼近的新附軍隊列當中,前排也如雷擊一般扭動著倒下一片,哭爹喊娘之聲震天響起。

    前面倒下,后面露出的新附軍步卒看著圓陣依然平端的長矛鋒尖,有的人丟下手中兵刃掉頭就跑。在隊列當中督陣的女真甲士就毫不留情的一刀砍下頭顱,剁下來的,都堆疊在陣后,血淋淋的頭顱疊到一定高度,這些新附軍也就不敢再回頭朝后看了,只是閉著眼睛朝前,將雙方距離緩緩拉近。

    蕭言所立營盤,早就已經殘破,到處都是尸首和丟棄的兵刃軍資。寨柵上,帳幕間,不少地方都已經火起,將戰場照得通透。僥幸未死的潰兵們,都加入圓陣的,都已經加了進去。剩下的就做為游兵,散在兩翼或躲在陣后。

    這個時候,慌亂的軍心已經穩定下來,蕭言死了,他們這些被蕭言收編的降軍逃到哪里去?難道繼續在這亂世,做一流民?而蕭言可許給了他們將來的平安富貴!不過雖然軍心稍稍穩定,潰兵也收攏了,剛才女真甲士踏營,短短時間,連傷亡帶逃散,蕭言這里剩下人馬,連五百都不足了!

    只要堅持一段時間,蕭宣贊還是擁有優勢兵力的,援軍定然會趕到!

    雙方仍然近乎沉默的在對射著,戰場上只能聽見不斷的箭鏃入肉的聲音。還有抑制不住的一聲聲慘叫。蕭言這里在用人命換時間,而對面在戰列當中拼命步射的女真甲士也漸漸開始焦躁,這些新附軍死多少他們都不會心疼,但是留給他們的時間委實不多!

    這些女真甲士一面步射,一面不住回頭看著站在后面的完顏設合馬和董大郎,他們和七八名女真親衛守著馬樁。對面圓陣雖然一層層的被削薄,但是就是不潰散,到底什么時候,才上馬沖擊?

    完顏設合馬卻只是兩眼通紅,看著戰場,看著那面獵獵飄揚的蕭言大旗,看著對面圓陣士卒一排排的倒下,但是總有人補上位置。

    遠處張家堡寨燃燒起來的火光,更像毒蛇一般啃噬著他的心。

    完顏設合馬可半點沒有想到,銀可術燒堡而出,就是擔心他的安危。擔心無法在宗翰面前交代。他只是在心中瘋狂的怒吼,銀可術這個無膽鼠輩,當日率百騎直沖遼人皇帝張蓋處的勇氣,都早就煙消云散了!爹爹這次選他做為南下主將,徹頭徹尾的錯了!

    他居然燒了堡寨,就這么逃跑了!雖然他和麾下親衛,都看到了由張家主堡而南,一路升起的細小火箭痕跡,可是他卻半點沒有原諒銀可術處。他離開爹爹南下而來,是為了打勝仗的,是為了在女真權勢高層當中更進一步,是為了宗翰家的聲名,是為了自己的將來!

    而不是讓銀可術這個已經喪失了全部勇氣,丟光了女真威名的家伙,裹挾著如喪家之犬一般的敗退回去,成為女真國人口中的笑柄!

    現在女真南下軍馬,已經失卻了依托之地,如果不陣斬眼前這個南人主帥蕭言,在古北口以南,就再無立足之地,要不就在這里被粉碎,要不就是灰溜溜的被趕出關外,逃得出去,也要損折大半,是女真起兵以來,前所未有的大敗!

    這兩個結局當中無論哪一個,他都不要!

    而董大郎就侍立在完顏設合馬身邊,殘破營盤當中的火光,將他臉孔映照得忽明忽暗,而他只是恭謹侍立,一聲不吭。

    久在完顏設合馬新潮起伏,咬牙切齒之際。對面蕭言所在圓陣,已經被箭雨削薄到露出了內圈的蕭言親衛,這些親衛都是甲胄完全。女真騎士雖然下馬步射,但是帶的都是騎弓,剛才疾射,女真甲士自己攜帶的箭鏃長大,足可貫甲的破甲錐都射光了,現在用的只是張家新附軍提供的普通羽箭,箭鏃比起女真兵馬自己的小了何止一半,更不用說已經對射這么久,拉弓的膀子都酸麻了,射出去羽箭威力更加不足。

    叮叮當當身中,那最后一排蕭言親衛甲葉縫里面都掛滿了羽箭,但是就是不倒。始終維持著這最后一道陣列。眼見得射垮此排,就可以直面持矛負旗而立的那個長身而立的南軍統帥蕭言,但是這一步,就是咫尺天涯過不去!

    蕭言身邊,站得滿滿的都是弓弩手,他們是被保護得最好的,這個時候,不少人撒袋當中羽箭也都射空了,雙方對射,都接近強弩之末。但是蕭言前面一排親衛抗住了對方羽箭攢射,自家弓弩手的每一排拋射,都在新附軍陣列當中收割走一排人命,眼見得逼過來的陣列也越來越稀疏,張家新附軍能支撐到此刻,都是攝于女真甲士督戰的殘暴,屬于超水平發揮了,現在卻已經遠遠超過了極限,逼過去的陣型已經開始松動,哭喊慘叫的聲音仿佛又驟然提高一層,將戰場上所有聲音都蓋住了,有的女真甲士已經丟下步弓,拼命砍殺維持陣列,但是卻再也維持不住!

    ~~~~~~~~~~~~~~~~~~~~~~~~~~~~~~~~~~~~~~~~~~~~~~~~~~~看著對面松動,蕭言卻沒有松懈半分神經。他自己知道,現在自己這個圓陣,也是強弩之末了。圓陣外面的游兵,圓陣后面的步卒,不斷的移到面對敵人的正面補位,然后不斷的被射倒。靠著這些人命,時間才一點點的拖延過去。

    現在在自己腳下,已經滿滿當當的都是傷卒,到了后來,有的傷卒已經搶不下來了,就在倒下的地方掙扎呻吟。

    面前只有自己的親衛,如墻一般擋在那里,他們又能支撐多久?當女真甲士上馬沖擊的時候,自己還能不能在激戰當中活下去?在此時此刻,蕭言只覺得身邊一片寂靜,連眼前這副畫面,都失卻了顏色。

    老子可不能死在這里!

    連這么一支女真南下的先頭部隊都不能擺平,還說什么將來將此天傾挽回?

    蕭言已經無數次的向北而望,卻仍然沒有看到聽到援軍到來的動靜。北面火光越來越大,到了最后簡直是燭天而燒。誰也不知道,韓世忠那里發生了什么,而援軍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到來!

    眼前隊列當中,一名親衛突然悶哼一聲倒下,大腿上面深深的插進了一支箭鏃,透甲而入,卻是女真甲士射出的一支已經為數不多的破甲錐。

    那名親衛差不多就在蕭言的正前方,他一跪倒,蕭言已經清清楚楚的看見,對面被女真甲士壓迫著過來的新附軍陣列已經散亂奔走,地上全是尸首和滾到在地上掙扎哭號的傷卒。那些女真甲士不少人已經丟了弓,追著逃卒在亂砍亂殺,但是已經再無半點效力。雙方對射,都拼出了兩三百人的傷亡,這個時候的精銳部隊都要崩潰,何況這些新附軍!

    自己人馬,因為主帥不動,還有對援軍的期望,才支撐到現在。而那些新附軍,又憑借什么能繼續堅持下去?

    戰場上面所有的顏色和聲音,這一刻都回到了蕭言的感覺當中,呼喊慘叫的聲音,簡直是撲面而來將他籠罩。火光映照下,地面上滿是汩汩流淌的紫黑血液,涂滿了這個小小的營盤。

    張顯在他耳邊大喊:“宣贊,俺上去,你自己保重!”

    而在自己視線當中,董大郎和那個女真年輕貴人,只是用無比怨毒的目光看著自己,雙方視線,在空中碰撞,濺出了滿天殺氣。那女真貴人已經揚起手,帶著身邊親衛就要翻身上馬,只因為自己面前最后一道屏障,看來也已經就要崩潰!

    蕭言猛的扯住了從他身邊就要竄出去的張顯,自己提矛平舉,大步上前,就要親自去補那個倒下親衛的缺口。那些親衛們本來就都是在苦苦支撐,在箭雨下用自己身體做為屏障當在蕭言面前。看著袍澤倒下,他們都不住回頭看向蕭言,眼神當中意思明顯。

    宣贊,俺們快撐不住了,你快走!

    可是他們看到的卻是蕭言大步上前,要和他們并肩再組成陣列!

    蕭言咬牙切齒的大喊:“躺下的人自己爬進去,打完了仗,再照料你們!韃子伎倆也使完了,他們也耗不起了,下面無非就是硬碰硬,看是咱們先垮,還是援軍先到!蕭某人自從上了戰陣,就沒有背對著自己麾下的時候!”

    那名倒地親衛聽到了蕭言呼喊,咬牙一把將入肉一半的羽箭,從另一頭捅了出來!他啪的折斷箭桿,從傷口當中兩邊抽出扔在地上。那名親衛是勝捷軍出身,咬牙站起后大聲呼喝:“大宋軍法,主將不退而軍退者,全隊皆斬!弟兄們,倒要看看,韃子和俺們,到底是誰支撐得下去!蕭宣贊文臣如此,我等武弁,不可后人!”

    他身子一晃,就已經站在隊列當中。身邊袍澤親熱的拍拍他肩膀,大家還是不住回頭,可是目光當中沒有了惶急,卻是對著蕭言大聲道:“宣贊,你下去!主帥不退,俺們自然就在這里,當住韃子!”

    張顯沖過來,一把將蕭言扯到后面,蕭言轉頭,就看見張顯的小白臉已經猙獰的扭曲,毫不客氣的沖著自己大吼:“每次都要主帥側身戰列當中,還要俺們廝殺漢做什么?此次用不著宣贊,俺們自能料理,宣贊,你退到俺身后,韃子過不來!”

    給自家親衛如此毫不客氣的噴了一臉口水,已經習慣站在自己士卒當中,一同拼命,用自己豁出性命的表現穩住軍心,鼓舞士氣的蕭言覺得有點訕訕的。

    什么事情做習慣了,又突然不用做了,感覺真是有點失落啊…………仍然在生死廝殺當中,蕭言居然還有這閑暇假模假式的感慨一下。

    不知道為什么,緊張就這樣突然遠離他而去。穿越到這個時代以來,每次戰事,蕭言都不得不拿命去博,用自己的舉動帶動全軍。原因無他,自己實在起點太低,身份太尷尬,麾下帶著的,卻往往都是大宋的精銳,不用自己也搏命上前,如何率領得了他們!

    什么時候,自己的威信已經悄然豎立起來,再不用拿自己的性命跟著麾下一起賭,這些健兒,就已經能巍然不動,效死到底了呢?

    直到此時此刻,蕭言才感覺到,自己已經是一個真正的大軍統帥!

    ~~~~~~~~~~~~~~~~~~~~~~~~~~~~~~~~~~~~~~~~~~~~~~~~~~~~~完顏設合馬的手心,也早就冒出的緊張的汗水。

    在宋軍圓陣只剩下薄薄的最后一道,兩邊后面的宋軍步卒已經畏縮不前,移位補充到前面陣列的腳步放緩,甚而站住不動,不再上前之際。被他們驅趕而前的新附軍大隊,同樣在箭雨當中崩潰得無法收拾。女真甲士不管怎么樣砍殺潰卒,這些新附軍還是哭爹喊娘的在他身邊崩潰,掉頭就朝后面跑,就在他身邊蜂擁而過,丟下一切東西,不顧一切都要離開這個用人命換著人命的屠宰場。

    女真步射甲士,早就撒袋空空,胳膊也再也難以拉開手中強弓,不斷的回頭看著他。等待他的決斷,也有七八名女真甲士雖然藏身在新附軍隊列當中,但是隨著新附軍崩潰,他們也被羽箭射中,此次奔襲,完全是輕裝而來,不被甲的女真甲士同樣會被射中,射中同樣也是非死即創,就這樣一頭栽倒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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