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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汴梁誤 第七十五章 獻捷(一)-《宋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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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宋對官僚體系,的確是相當寬厚。除了俸祿還有名目多達幾十種,頂峰時候百余種的各種津貼之外,每隔三年,還有一次郊祭。郊祭之后,文武百官,都有賞賜,多的頂兩年正項俸祿,少的也有幾十貫。賞賜之外,還有恩蔭,五品以上大臣子弟,可以借此而入仕途,頓時就多了一批吃大宋財政飯的人。隨著冗官持續(xù)增長,每一次郊祭賞賜恩蔭,都成了三司使的難關(guān)。

    宣和五年這一次,更是窘迫之處超過以往十倍。一場大戰(zhàn)之后,將一些老底子花得干干凈凈,還倒欠不少。為了伐燕戰(zhàn)事,已經(jīng)搜刮了一次伐燕捐,在江南逼反了方臘。就算此刻再喪心病狂,也不敢加賦。現(xiàn)在河北三路打得筋疲力盡,要更復一年。燕地只能望里面投錢,原來和遼國和平相處,榷場的大量收入也指望不上。收入減而花錢的地方多,這一場郊祭,眼看就是上千萬貫的開支。這叫三司如何妙手空空?

    這還不僅僅是敷衍這一場郊祭的事,深層次原因還是大宋財政體系這個時候已經(jīng)接近崩潰。養(yǎng)兵百萬,能戰(zhàn)的不過就那十萬余人。養(yǎng)官越來越多,朝廷黨爭卻越發(fā)劇烈。冗官冗兵已經(jīng)到了極處,交鈔一屆又一屆的越發(fā)越多,貶值越來越厲害。人人都束手無策。大宋經(jīng)濟發(fā)展到了這種地步,每年貨幣流通量極大,其實對這種不斷貶值的交鈔有了極大的依賴性。一旦交鈔發(fā)行到了崩盤,整個大宋經(jīng)濟就會遭到毀滅性打擊,到時候會發(fā)生什么樣的事情,真是秉政之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高屐說完,在那里靜靜的等候,等著蔡京拿出什么主意來。蔡京一向是以理財出名,最終成為這番地位。幾起幾落,都因為官家離不得他理財?shù)谋臼驴偛荒芤恢笔柽h下去。換人來做,總是不如他。蔡京靠著整理稅收,砍掉一些支出,甚而靠著降稅大量引進各種洋舶傳來的奢侈品回籠交鈔,支撐了大宋財政體系這么些年。現(xiàn)在高屐也指望他還是能拿出些讓他眼前一亮的辦法出來。

    蔡京在那里皺眉半晌,最后才低聲道:“上屆交鈔,也已經(jīng)一年半了。再發(fā)一屆罷………三千萬貫就是,總能敷衍到今年結(jié)束,其他的事情,將來再說罷…………”

    高屐一怔,一下站起,顫聲道:“太師,這如何使得?”

    ~~~~~~~~~~~~~~~~~~~~~~~~~~~~~~~~~~~~~~~~~~~~~~~~~~~~~~~~~~~~~~~~~~高屐執(zhí)掌三司,這交鈔發(fā)行的事情他如何能不清楚?每屆交鈔發(fā)行出去,三司總有三分之一的庫藏儲備作為支撐。上屆就算是為了伐燕,也不過就發(fā)行了二千萬貫,已經(jīng)是空前大數(shù)字了。此次一下就發(fā)行三千萬貫,而且一點庫藏支撐都沒有,這交鈔又當貶值幾成?這豈非是飲鴆止渴的事情?

    蔡京揮手,兩名丫鬟侍女頓時無聲退下。蔡京按著胡床緩緩站起,高屐太過吃驚,竟然忘記了去扶持他一把,只是站在那里呆愣愣的看著他。

    蔡京難得在臉上顯出頹然老態(tài),重重嘆氣:“希晴,現(xiàn)在要某下手整理,又何從措手?王金睛秉政三年,各路已經(jīng)全是他的人,隱相幕后主持,正要某的好看。不論從哪一路動手,安插某夾袋中人物,讓地方多轉(zhuǎn)運一些至三司,去掉地方一些大工,就是動了他們的好處。立刻就糾纏起來,此次某能復位,地位已經(jīng)不如之前穩(wěn)固,又糾纏若此,連官家郊祭都支撐不下來,某又如何能安于其位?”

    他走動幾步,回頭看著高屐:“…………更何況,女真崛起,今后幾年,邊事定然頻發(fā)!一旦有邊事發(fā)生,能戰(zhàn)勁旅又為隱相一黨掌握,某又度支無力。那時候,只怕求在汴梁榮養(yǎng)也不可得!只有將現(xiàn)在最為能戰(zhàn)的神武常勝軍掌握在手中,才不會蹈當日童貫和王黼連成一氣的覆轍!這才是某要重用蕭言的原因之所在,一頭握住統(tǒng)兵之帥,一頭暫時敷衍過去眼前庫藏空虛的難關(guān),才能穩(wěn)住腳步,徐徐整理。這三千萬貫交鈔新屆,縱然是毒藥,也得先吞下去了!希晴,你可明白了?”

    高屐眨眨眼睛,仿佛此刻才明白了蔡京苦心。緩緩點頭:“既然如此,屬下就勉力而為罷。只要太師這里發(fā)新屆交鈔的札子禁中得過之后,屬下當盡力主持操辦這一切。”

    蔡京輕輕苦笑一聲:“發(fā)新屆交鈔倒不為難,隱相絕不會惡了官家所欲。郊祭大事,需錢敷衍,不能掃了官家體面…………而且發(fā)得越多,將來都是某的首尾,隱相巴不得看某的笑話…………某心憂的還是,這位梁隱相,看出某的盤算,竭力要阻止某將神武常勝軍掌握在手中!某和他算是勢均力敵,蕭言是不是得用,就要看他自己扶不扶得起來了…………卻沒想到,某的地位,已經(jīng)一而再再而三的寄托在這么一個南歸降人身上!”

    高屐這才恍然大悟,為何以蔡京地位如此之尊,卻親自操辦這場獻捷大事,處處都給在南薰門外屯駐的班師大軍提供方便,生怕出什么錯漏。而且不怕花錢,極力裝點所有一切。原因就都在這里。想到此處,忍不住都有點嫉妒蕭言了。萬一蕭言得用,地位重要,只怕僅次于他這個蔡京眼下第一心腹了!

    他低聲道:“不是還有小種可用么…………”

    蔡京瞪他一眼,語氣里面帶了幾分惱怒:“西軍老種小種,都是在陜西諸路根深蒂固,現(xiàn)在都是自了漢,只求能早日回返陜西諸路!這等價錢,某能向他們開出來,禁中那位梁隱相,如何又向他們開不出來?他們正好可以左右逢源,等到最后有什么結(jié)果,只怕都來不及了!而且只要回到陜西,老種小種,誰來理你?西軍今日,已經(jīng)等同藩鎮(zhèn)!如何比得上蕭言攻倒童貫王黼,最終助老夫復位,已經(jīng)勢必不能與禁中那位梁隱相一黨,就算他投靠過去,將來童貫總有一日會再回汴梁得用,那時候蕭言和童貫之間,如何自處?他如何比得上童貫的根基深厚?于情于理,他只有靠向老夫這里!其間道理,你還想不明白么?”

    高屐額頭微微有點冷汗,人心唯微,可蔡京在這上面造詣已經(jīng)爐火純青了。他如何比得過?高屐也微微有點后悔,蔡京復相,自己這一黨也不見得就如往日風光了。看起來還有絕大隱憂,說起來還真不如當日賣身投靠給對方了…………不過現(xiàn)在說什么都已經(jīng)晚了。自己追隨蔡京直到此次復相,已經(jīng)是對方眼中大敵。只有小車不倒只管推了…………到了此刻,話已經(jīng)算是全部說完。高屐也只有肅然告退。臨走的時候似乎想起來什么也似,回頭低聲道:“太師,小相公那里…………”

    蔡京臉上怒色更顯,連連擺手:“不必說那個孽畜!老夫這里容不下他,讓他另找門路去!”

    此刻所說,自然是那位小蔡相公蔡攸了。伐燕戰(zhàn)事,他這位當日政事堂的參知政事,河北三路安撫制置使署副使,現(xiàn)在只有翰林學士這么一個寄祿在身。沒有出知外州,已經(jīng)是看蔡京復相的面子了。

    蔡攸想來想去,似乎又發(fā)現(xiàn)了自己老爹的好處,托關(guān)系到了高屐門上,想和老爹修補關(guān)系。這上頭自然是疏不間親,高屐受托,到蔡京這里開口,卻給蔡京頓時就呵斥了回去。今日高屐釘子已經(jīng)碰得不少,不敢再多說什么,只有深深行禮,轉(zhuǎn)身告辭。

    出了政事堂大門,高屐才有點反應過來。蔡攸繼續(xù)站在梁師成那一黨當中,就算蔡京失勢,蔡家的富貴也能保住。天知道當日是不是這父子倆演的一出戲?剛才蔡京惱怒,倒不是為別的什么,而是氣這個兒子耐不住寂寞,居然又想回來和他一黨,萬一蔡京事不得諧,將來豈不是一起倒霉?

    想到了這個可能,高屐忍不住就是一身透汗。宦途風波險惡,側(cè)身其間,真真是步步驚心。蔡家還有退路可能,自己卻是沒有半點退路,只能和蔡京捆在一起了。在政事堂門外,他忍不住向南薰門方向看了一眼。

    既然恁的,蕭言已經(jīng)為蔡京看作絕大助力。那么也就是他高屐的指望了,明日獻捷,你蕭言可要拿出全掛子本事,一下子就能入官家法眼!自己將來如何,說不得也要寄托在這個自己一直瞧不起的南歸降人身上了!

    ~~~~~~~~~~~~~~~~~~~~~~~~~~~~~~~~~~~~~~~~~~~~~~~~~~~~~~~~~~~~就在蔡京憂心忡忡之際,神武常勝軍和環(huán)慶軍此刻就屯駐在南薰門外一處軍營當中。緊鑼密鼓的準備著明日獻捷御前的種種事情。軍營當中,整治旗幡,刷洗戰(zhàn)馬,打磨甲胄兵刃,添置各種器具,人人都是忙得不可開交。御街夸功,官家面前獻捷,多少軍將士卒,一輩子都巴不來這樣的事情,雖然人人忙亂得跟陀螺一樣亂轉(zhuǎn),可人人都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汴梁左近,禁軍頂峰時候駐軍七十余萬。到處都有軍營所在,到了這個時候。隨著大量禁軍不斷抽調(diào)到陜西填防,漸漸已經(jīng)轉(zhuǎn)化成西軍。汴梁禁軍在兵冊上還有五十余萬的龐大數(shù)額。兵冊上面五十多萬,實際有多少那就是誰也說不準的事情。更有大量汴梁禁軍已經(jīng)多少代于此,已經(jīng)安家,除了偶爾當值,就是在家閑居。加上占役。原來修建的那些軍營已經(jīng)有許多沒有兵來填,漸漸荒廢,不少人都被官宦親貴占去當了自家產(chǎn)業(yè),饒是如此,剩下的廢營還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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