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馬蹄聲由北而來,.聽聲音有數十騎一起前來,卻并不如何急切,馬蹄落地之聲,仿佛得顯得不緊不慢。 在南薰門外太上別業所在,早在里許之外就有層層甲士布防————就是蕭言讓出了自己原來的住所之后,也在附近選了一家前禁軍將門之家留下的城外別業,基本是還是在原地沒有挪窩。無論如何,這位太上也要緊緊控制在手中的,而且鄉下空氣又好又安靜,離自己新軍大營又近,何苦到大宋首都城里面享受那五環內的霧霾天氣? 這里已經變成了大宋都城又一個中樞所在,掌握著汴梁駐軍和河東的一支強軍,還掌握著都城中相當的產業,不管用什么法門搜刮來的財產在這片區域內也是堆積如山,足可支撐蕭言現在麾下軍馬,還有十余萬從禁軍遣散的丁壯幾年所用。汴河從汴梁南面經過,再轉向各處水關,蕭言也控制了汴梁最要緊的漕運渠道。一旦隔絕,汴梁城中百萬之眾,只怕一個月都撐不下去。 雖然皇城依舊,新君即位。東府之中,冠蓋云集。朝局似乎都還在士大夫輩把握當中。可是蕭言遙駐城南,就足可與這些士大夫分庭抗禮。而且新舊兩位君王都在掌中,萬一他發起狠來,那些掌握大宋百余年的士大夫輩還真的不是他的對手。 正因為蕭言一躍而居這等地位,又不貿然去挑戰龐大的大宋士大夫團體,只是專心經營自己的實力,并不亂伸手。這般謹慎而略顯保守的行事風格反而得到不少人高看一眼。任何時代,都免不了有心存怨望之輩,或者在舊體系中覺得出頭無望的野心之士。蕭言僻處南門之外,輕易不進汴梁城一次,這些時日下來,反而引得不少朝士陸續來結好投奔,表達要加入蕭言陣營的忠心。 而汴梁中人,也輕易不到南門之外蕭言的范圍去,就當沒看見一道城墻之隔,駐軍數萬,甲馬俱全,每日操演得煙塵斗亂。數萬壯丁遣散下來的軍漢每日營建,忙碌得沸反盈天。汴梁內外,仿佛就是兩個國度一般。 在自己的控制范圍當中,蕭言也沒客氣,自己原來的貂帽都已經擴充為貂帽營。卻不都是人人都戴貂帽,經歷戰陣廝殺的精銳之士組成的儲備干部團體了。而變成了較為單純的蕭言衛扈元帥,未曾入新神武常勝軍的老貂帽都人員全都成了這個新營頭的軍官,揀選前拱衛禁軍中的精銳,充任軍健。全營分置左右兩翼,每翼十都,一翼馬軍,一翼步軍。全都滿額,總計軍將士卒千六百之數。從汴梁堆積如山的武庫積儲中甲胄兵刃器械全揀選最好的,武裝了蕭言這個擴大了規模的燕王衛隊。每日一半操演,另外一半就密布四下,遠遠的就開始警戒,不要說閑雜人等了,就是一只蒼蠅飛過,都恨不得抓下來看看是公是母,會不會危及到燕王蕭言的千金之軀。 今日一隊貂帽營的人馬,百余騎甲士,卻早早就迎在遠處。聽到馬蹄聲響,戴著貂帽的軍官一聲呼哨,頓時就都迎了上去。 前面來的是幾十名騎士,都是身著便裝。簇擁著一輛馬車。當先貂帽軍官迎上去就遠遠招呼來人:“可是老公相一行?” 當先一名元隨也策馬而出:“正是老公相!” 本來還想呵斥一聲還不下馬恭迎?不過看看那貂帽軍官臉上傷疤,腰間佩著的長刀,還有不用雙手純用腿縱控健馬的馬術,以及總能在他身上感覺到的莫名殺氣。這元隨到嘴邊的這句話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那貂帽軍將身后人馬也跟了上來,幾名小軍官都膀大腰圓,馬上軍健也個個高大健壯。人人都皮甲戴著頭盔,擦得閃亮,盔上紅纓也都嶄新。這盔甲都是上好的青唐瘊子甲,整個大宋這樣的盔甲不知道有沒有一萬領,每領都值數百貫,現在全都是蕭言的家當了。這些青唐瘊子甲雖然都擦得耀眼生光,但是甲葉上那一個個冷鍛之后凸起的瘊子,仍然在提醒著人們,這是真正的軍國之器,是用來上陣殺人的東西! 幾十名簇擁著馬車的元隨都停住了座騎,互相有點不安的對視,一聲不吭。不過那貂帽軍官也未曾讓他們為難,一聲號令,所有人全都下馬。馬車簾幕一掀,卻是蔡京一張老臉露出來。 蔡京雖然已經是望八高齡,臉上皺紋深深,不過氣色仍然保養得相當不錯,頜下白須打理得一絲不亂,根根透風。蔡京也穿著便衣,戴著風帽。正是為檢點茂德帝姬出嫁嫁妝而來。 這本來就是當朝宰相的責任,往常都是便衣入宮,去延福宮廊下檢視。不過現在太上處于南門之外,蔡京也不得不吃這一趟辛苦,在幾十名未著官服,未打儀仗旗號的元隨扈衛之下,逶迤而來。 蔡京掃了自家那些局促的元隨一眼,溫言開口問道:“燕王遣你等前來迎候?” 那貂帽都軍官躬身下拜:“小人宣正郎,貂帽營副都虞侯使差遣駱武奉燕王令特來迎候扈衛老公相。燕王本當親至,然則儀制所限,明日燕王宣系,今日只能在府中沐浴養靜。只能遣小的前來,惶恐之處,還請老公相海涵。改日燕王必登門請罪。” 蔡京微微一笑:“檢視帝姬嫁妝,本來就是宰相一人的事情,幾十名元隨扈衛,都是情非得已了,燕王遣人親迎,已是厚待。儀制當中,哪有大張旗鼓去面君的道理?燕王要請罪,老夫如何當得起?有勞駱虞侯親迎,來人,賞駱指揮辛苦這一趟,都沾沾天家的喜氣!” 一名元隨頓時下馬,從馬鞍當中翻出個繡著金線的荷包,里面硬生生的幾個金錁子,雙手遞給了駱武。駱武惶恐告罪一聲接過揣進懷里,又招呼一聲,所有人全都上馬。甲士在前開路,駱輝帶領幾名軍官也加入了蔡京元隨隊伍當中,恭謹的侍候在馬車旁邊。 蔡京卻不怕冒了風,讓人掀著簾子,他抱著暖籠找著駱武閑談:“駱虞侯跟隨燕王多久?出身如何?” 駱武老老實實的答話:“末將出身涇源鎮虜堡,阿父在橫山戰死,末將自小從軍。有幾斤寸氣力,后就選入了白梃兵。宣和二年出師,還為軍健,隨軍南征北伐。燕王領軍攻涿州,末將那時便歸于燕王麾下了。歷戰斬級十七,負傷兩次,就為燕王選入了貂帽都。一路為貂帽都十將,為都頭,原來貂帽都張指揮使去職,承燕王看重末將素來謹慎,就以末將補了貂帽營副都虞侯差遣權領貂帽營。” 蔡京微笑:“滿門忠烈,駱虞侯當之無愧。燕王識人,將來必是要大用的。” 和這滿臉忠厚,甚而略帶點村氣的駱武交談兩句,就知道這是蕭言使出來的心腹。短短兩三年時間,從一個軍健一直提拔到了從七品的宣正郎,權領著蕭言元隨親衛貂帽營。 蔡京難得挪動一下,未嘗沒有觀察一下蕭言現在軍馬虛實的意思。河東神武常勝軍看不到,新神武常勝軍太新,倒是蕭言身邊貂帽營是親衛老底子,能看出點端倪來。不過駱武這等人,一看就知道對蕭言死心塌地,和他沒什么談頭。 蔡京游目四顧,突然又看到了駱武身側一名膀大腰圓的軍官。他低著頭一聲不吭。不過看那面象,不比駱武這等塞外轉戰經年之士被風沙霜雪磨礪得粗糙。倒有些似汴梁土著出身。 蔡京微笑示意,讓駱武引他靠近些,動問道:“這位壯士如何稱呼?” 那軍將囁嚅一下,吞吞吐吐道:“末將承節郎,貂帽營都頭差遣陳五婆,當不得老公相壯士稱呼。” 蔡京一怔,笑道:“你就是陳五婆!” 這人正是陳五婆,本來以他的功績,蕭言也給他安排了個新軍不低的職位。不過陳五婆這人倒是靈醒,以他為由頭,掀起了都門那場驚變,除了死心塌地的綁在蕭言戰車上,就再沒有其他出路了。而只有成為蕭言心腹,才能有前景。所以當貂帽都擴充為貂帽營,從新軍中揀選部分精銳的時候,陳五婆尋死覓活的擠了進來。看著他為自家立下了如許大功,蕭言好歹給他安排了個都頭的差遣。陳五婆也就安安穩穩死心塌地的干著。除了每兩日一次的操練,每天還給自己加練。技藝馬術一樣樣打磨,就等著日后一刀一槍博一個出身來。 今日來迎蔡京,以自家名聲,最好是不為人注意。卻沒想到蔡京今日居然有興和他們這些丘八攀談,雖然歲數大了,眼睛卻毒,一下就找到了他的頭上來! 蔡京重復一遍他的姓名,雖然自家給蕭老板打工,蔡京管不到頭上。不過在這秉政數十年的宰相積威之下,陳五婆還是覺得冷汗刷刷刷的一層層往下流,貼身的小褲褂都濕透了。 蔡京看陳五婆惶恐,微笑著溫言開解:“拱衛禁軍起事,也是為人蒙蔽。最后反戈一擊,也是戴罪立功。燕王識人,將你留在身邊聽用,也是看重你的人才本事,當得好好效力才是。將來博一個封妻蔭子,豈不比什么都強?” 陳五婆感激的在馬上行禮:“多謝老公相垂顧,末將曉得了。” 蔡京游目四顧,這些貂帽營的軍將士卒當中,有陜西出身的粗壯漢子,有汴梁土著模樣的,更有一些滿面風霜,雙腿羅圈,一言不發的精壯漢子,人跟黏在馬背上也似,仿佛一出生就長在馬背上。更有少部分人,闊面鉤鼻,似乎還有點契丹或者奚人的血統!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