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補天裂 第十章 大婚(十)-《宋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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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城中,已然是人頭攢動,不知道多少人涌上街頭,就等著看這場熱鬧盛典。
從南熏門一直到御街之前,街巷兩旁,但凡高處,都涌涌全是探出的人頭。臨街住戶兩邊窗口,都賣出了上貫純銅的大價錢。
臨街酒樓的生意更是火爆,青衫士子,紅袖女娘,扶窗而望。更有淺吟低唱,第一次晨間就在汴梁城中響起。
如此景象,當真稱得上是人山人海,摩肩擦踵,噓氣成云,揮汗變雨。
大宋尚帝姬,百年以來,數百位都有了,加上什么郡君縣主,那是數都數不過來??纱笏翁旒疫x婿,向來不會從高門大戶中選擇,就算偶有破例,也是大家中仕途上沒有什么發展,也絕不可能入掌中樞要緊差遣的子弟。但為駙馬都尉,一生無非就是應奉好天家女兒,從此詩酒悠游,過此一生罷了。在大宋政治中,駙馬都尉們從來翻不出一點浪花。
而且大宋帝姬,雖然總體而言不如唐時公主放蕩,更不如唐時公主能在朝政中插手。可駙馬都尉比起帝姬來,還是屬于弱勢一方。一個小王都尉,風流了一些,對于自家帝姬媳婦兒,以不合作不上門的態度對待。都被朝中之人狠狠嫌棄鄙視,更為禁中太妃太后等人物深惡痛絕,當年趙佶與他往來,都受了好大牽累。
總而言之,大宋尚帝姬為駙馬都尉,不是一個什么好差事。至于那些銅臭氣十足的商家,娶一堆縣主之類不過是為求一個環衛官身份。自從英廟環衛官改制。都中縣主郡君。甚而有愁嫁之勢。
對于鼻孔向來朝天。自以為神京帝都之民的汴梁中人。也許太子大婚之類的熱鬧還能提點興趣起來,尚一個帝姬而已,要是誰將這個將新聞來說,少不得在酒肆瓦子里面,弄一個灰頭土臉。
可這場帝姬下嫁之典,又豈能與尋常相比?
男方女方,兩家身份自不必說了。汴梁中人,上至白發老者。下至垂髫少年,人人耳熟能詳。
最要緊的是,現今汴梁不知道什么時候有一個風聲開始流傳,還是新鮮**剛出爐的。
就是河東路方向,有女真韃子騷擾。燕王欲借尚帝姬身份。就要以女婿地位,擁太上而出河東。似乎就要將太上在河東安置。同時將河東一帶經營成燕王藩國,保持對汴梁虎視眈眈之勢。若是汴梁不動燕王的藩國,則燕王樂得與朝廷相安。若是汴梁有削藩之勢,則燕王說不得就要擁太上復位,再殺回都門來!
一場大婚再牽扯到兩代君王的政爭。這熱鬧就大有傳播圍觀的價值了。
對于燕王蕭言此人,汴梁中人多是心情復雜。
絕大多數升斗小民而言。蕭言如何不是一個傳奇?誰不想到朝為白身,暮則登堂。坐擁天家第一美女,河東一路,都為自家予取予求的藩國?
宮變之際雖然大家都是嚇了一跳,可論實在的,倒霉的還是太子清流一黨,還有都中禁軍將門世家。其他百姓,并未受到什么騷擾。就是那些被遣散的前禁軍軍士,也對蕭言沒什么好怨恨的。該做工還是做工,該為匠人還是為匠人,原來俸餉七折八扣本來就拿不到多少,該支米糧應為坐糶之法還要被盤剝一道?,F在干脆就拿工錢,還比此前那名義上甚是豐厚的餉俸米糧豐厚一些。而且按名遣散之后,燕王大方,每人還著實到手五貫純銅的遣散費。
如此燕王,饒是誰也得豎起拇指夸稱是個英雄。所謂英雄,就是能成就別人眼中奇跡般的功業!
不過汴梁中人,在趙姓官家治下日久,又承平百余年。對于蕭言一手掌握趙家吉祥三寶,飛揚跋扈之態,還是有些看不下去。更擔心蕭言將來必然會掀起的篡權之變。權臣到了他那一步,哪里還有退步的余地?到時候怕不是汴梁要翻作屠場!二月二那場宮變,來一次也就夠了,再來上個幾回,大家還怎生過日子?
所以當蕭言要奉太上而出河東的小道消息傳出來,汴梁百姓才不管那些作為流言背景存在的女真韃子是不是真的殺過來了。只要燕王愿意出而就藩,大家就發自心底的松了一口氣。
蕭言有平燕功績,現在又掌強兵。要送這尊大神,以河東為藩國也抵得過。燕王與太上在那里。隨他們做些什么,就是燕王手癢,想打女真韃子或者任何韃子,都隨燕王心意而已。實在不足,就是將從遼人那里搶回來的燕地轉封給燕王又怎的了?
只要汴梁依舊歌舞升平,只要金水橋畔球市子仍然每逢賽事就沸反盈天,只要汴河上舟影穿梭往來,源源不斷的將整個大宋的物資財富都送往都城,只要那些韃子胡人的消息還是遠在天邊,只是談資而已。
燕王,就最好還是離開汴梁罷。
既然燕王要去,這等百年難得一見的梟雄人物就是看一眼少一眼,更何況還有一位天家最美帝姬?汴梁百姓,說不得就涌上了街頭。為這場盛典,平添了百倍熱鬧!
百姓們心思,因為掌握信息的不同,自然一廂情愿了許多。而身在局中之人,卻想得要更深遠些,看得更明白些。知道這場大婚,就要掀起將來風暴。而這同樣也是最后擊敗蕭言這個當世操莽的機會!
在一處酒樓之上,唯有此間,伸出檐外的飄窗半掩,間或才有一人出現在窗前,匆匆掃視一眼就不見了蹤影。仿佛很是不待見這場大熱鬧一般。
這般景象,讓周遭圍觀的百姓都為他們心疼。這家酒樓是汴梁七十二家正店之一,本來雅間一醉就索價頗昂。今日更不是要十余貫二十貫才能臨窗而坐。怎生這般人就是如此浪費?一群閑漢若不是因為人山人海實在擠不動,說不得就得上樓瞧一眼了。若是沒什么根底的。這般手面散漫之輩。不訛上幾文,讓人心里著實不舒服。
雅間之中,坐著一班士大夫模樣的人物,人人都是一身道袍,未曾著冠,只是烏木橫釵簪發。大袖飄飄,盡顯疏闊之態。仿佛都是宦海倦游,從此芒鞋竹馬道袍。寄情于山水之間的閑散人。
席中上座,正是不管什么時候都不減剛愎之色的耿南仲。一見有這位耿老夫子在座,不問可知就是汴梁城中新鮮出爐的失勢之輩。前環繞廢太子身邊的清流黨人。
這些人物,雖然蕭言輕輕放過。蔡京也還算是殷勤照顧,每月都按時奉上養望錢。性命無憂生活也算是無憂,照理說應該夾著尾巴度日,過段時間安穩日子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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