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黃河岸邊,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 站在晉寧軍軍城城墻上向北而望,可以看見沿河小型軍寨,堠臺,巡鋪,還有供轉運民夫更替休息的火鋪。 這些地方,都升騰而起一道道煙焰,灰色的煙柱被河風拉扯得斜斜升上天際,就如在一瞬間燃起了無數(shù)道烽火一般。 北岸之上,到處都是女真鐵騎縱橫往來,到了天明,更有大隊大隊的步軍滾滾開來。四處扎下休息。到處都是女真各個謀克旗號飛舞,到處都是人喊馬嘶的景象。更有女真軍馬大搖大擺的開始埋鍋造飯,升騰而起的灰色煙柱之中,又夾雜了道道白色的炊煙。 黃河東岸的渡口也已經(jīng)被女真軍馬控制,二十余條渡船上都扯起了女真黑色旗號。在渡口左近更遣軍馬遮護,已經(jīng)將在各處小堡中繳獲的弩機拉了過來,用以掩護渡口。 只有克胡寨主寨一帶,還在宋軍掌握之中,女真軍馬昨夜突襲未成。到了天明,也沒有一味強攻,而是以蒼頭彈壓為主的大量步軍重重圍困住克胡寨一帶,并且開始挑挖壕溝豎立寨柵,似乎準備就這樣久圍下去,哪怕是慢慢磨也要將克胡寨這黃河東岸的釘子拔掉。 從嵐州向東突擊到此處,距離比從樓煩到太原遠得有限,但是女真軍馬分途而進,其隱秘迅速,其奔襲途中的堅韌勇悍,仍然超乎了駐守在晉寧軍駐守在黃河東岸的那些鄜延軍的想象! 甚或蕭言那邊戰(zhàn)略部署調整還遠未曾完成。女真大軍兵鋒就調轉了方向,一下就橫穿嵐州,橫掃晉寧軍黃河以東部分! 在晉寧軍軍城的城墻之上。一眾親衛(wèi)簇擁之下,數(shù)名重將模樣的人物盡力張望著滔滔黃河東岸景象,看著這一道道升起的煙柱,看到落入女真大軍手中的渡口,都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為親衛(wèi)們眾星拱月一般捧在中間的一名軍將,身形高大,保養(yǎng)得宜。一部美髯根根透風油亮,下面還用須囊精心的包裹起來。站在城墻上也披上了甲胄。這甲胄不僅打磨得耀眼生光,且還鎏金錯銀,陽光一照,熠熠生光有如神將一般。就連他身邊親衛(wèi)。衣甲下也是錦衣燦爛,足踏絲履,宛如期門羽林一般的排場。 這名賣相極佳的軍將,正是現(xiàn)在實際掌握整個鄜延軍的小劉將主劉光世了。今年應該已經(jīng)是四十歲的年紀,但是保養(yǎng)得仿佛才三十出頭一般。平日里動靜宴然,哪里像是將門出身之輩,倒仿佛多少代積累下來的清華世家一般。 不過此刻,這位大有富貴清華氣象的劉光世卻是臉色鐵青,死死看了一陣對岸景象之后就破口大罵:“克胡寨寨主景可廣是干什么吃的?只讓女真韃子掩襲到面前都未曾發(fā)現(xiàn)?等某率大軍解了圍之后。管他是不是景家出身,情面也須顧不得了,就要行之軍法!” 劉光世大發(fā)雷霆。麾下鄜延諸將垂首,沒一個敢吭聲的。 劉光世雖然總算是親身到了晉寧軍,已經(jīng)算是難得身當前敵了。可是這些時日除了伸手向小種要各種軍資,各種支援之外。就是在晉寧軍城中日日置酒高會,還將伎樂班子都帶入這臨敵前線中來。 送到晉寧軍處準備渡河的軍資的確不少,可扣留在劉光世手中的更多。且麾下軍馬。哪怕是準備打仗了,劉光世也沒按照慣例亟發(fā)賞賜。軍餉折鈔比例還更高了一些。 主帥如此,前敵軍將士卒自然也是有樣學樣。各處煫堠堡臺,漫然無備,只以為女真韃子一心就是沖向太原。女真以輕騎趁夜掩襲而至,突襲縱火,多少守軍猝不及防,一下就是被打得聞風潰散!景可廣還死死守住了克胡寨,苦等救援,已經(jīng)算是劉光世麾下難得的忠勤之將了。 在沒有蕭言的時空,這位劉光世率領麾下大軍遮護江南,可同樣也是日日置酒高會。女真大軍在完顏宗弼率領下渡江三日,才為這位劉光世所發(fā)現(xiàn)。趙構被女真大軍搜山檢海的追得差點走投無路,多半都是拜這位劉光世所賜。 此刻晉寧軍突然遇襲的狼狽景象,其實算是劉光世發(fā)揮了正常水平,半點不足為奇。 劉光世罵完景可廣,又將氣撒到了女真人頭上:“直娘賊的騷韃子,一心朝東打那南來子就是,俺們也只不找你們麻煩。卻只情來尋俺們廝殺,這做何道理?難道就覺得俺們西軍好欺負不成?” 對于折可求放開通路,讓女真韃子深入南下,抄襲蕭言大軍后路。劉光世也是樂見其成。西軍諸將當中,他算是對蕭言相當仇視的。 伐燕戰(zhàn)事,劉延慶是西軍重將當中唯一倒霉的,現(xiàn)在還在編管當中。環(huán)慶軍野戰(zhàn)主力剩余之師,也被朝廷改編。劉光世現(xiàn)在雖然通過交換掌握了鄜延軍,可卻被從環(huán)慶軍老家趕了出來。 如此遭際,讓劉光世如何對伐燕戰(zhàn)事中得利最大的蕭言不恨之刻骨? 上次汴梁變亂,姚古父子率軍東進。準備起后續(xù)軍馬配合姚古父子而進的,就有劉光世在內。不過鄜延軍本身就在西軍諸路中偏弱,且劉光世不是那種行動力超強之人,對鄜延軍的掌握也畢竟不如老底子舊環(huán)慶軍,等還沒集合調動好心腹精銳。汴梁那里就已然塵埃落定,姚古父子的熙河選鋒全軍覆沒,盡入了蕭言囊中。 事后劉光世除了狠狠罵幾句南來子之外,也未嘗沒有暗道幾聲僥幸。 如此心態(tài),讓劉光世如何愿意好生整頓黃河東岸軍馬,將精兵強將盡速調上去,做好從西應援太原的準備?一切都還是散漫無備。只是轉運一定的軍資糧餉上去,好對一直催促著這件事情的小種敷衍塞責一番。 可是卻沒想到,女真韃子竟然沒有體會到他小劉將主的善意。轉頭來打他了! 劉光世狠狠咒罵了一番,也只能罷休。眼前這爛攤子,總要收拾。女真韃子都打到家門口了,容不得西軍這等把家虎不賣點氣力而戰(zhàn)! 黃河對岸號角嗚嗚鳴動,大隊大隊散布各處的女真軍馬次第集合。連日奔襲作戰(zhàn),這些女真軍馬仍然動作迅速,行動肅然。聞令即動。 這支女真大軍,在號令聲中。分劃了各自營地。或者利用宋軍遺留下來的燧堠堡臺,或者就是自行營建軍寨。女真騎軍下馬休息,各色輔軍開始營建作業(yè),一副準備在黃河岸邊扎下大營。然后渡河而擊的模樣。 也能看到多少女真軍將模樣人物,為親衛(wèi)所簇擁,直上東岸高處,向著對岸晉寧軍方向瞻望。 原來散布各處的女真軍馬經(jīng)過這樣一整理,就是一支肅然整齊的大軍。就這樣壓在了黃河對岸,這森然殺氣,似乎已然過河而來,撲到了城墻上諸將的面前! 劉光世眼睛也紅了,這些女真韃子不識趣。非要尋某來戰(zhàn),那么某也不是好惹的!連一個新起的南來子都啃不下,掉頭向西來打。俺們西軍威名垂數(shù)十年。哪是那南來子比得過的? 兩面受敵,卻是你們這些女真韃子自尋死路! 已經(jīng)決心打這一仗的劉光世沉下心來,細心揣度這一仗到底如何打法。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