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站在北面高處,遠望戰局的宗望,臉色鐵青,看著這場水陸兩處同時進行的戰事就這樣最終垮了下來。△ 攔河水戰,早就大敗虧輸。十余里的河道之上,尤其在易水北岸,女真軍馬尸身累累。不少尸身腳在岸上,身子卻扎入水里,只是隨著浪花卷動一起一伏。 岸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弩箭,仿佛在河岸上長出了一片綿延的灌木叢一般。血水不斷流淌而下,匯入易水之中,被水流扯成一縷縷血痕。 這些傷亡,還多是渤海弩手和那些部族軍,雖然頗為慘重,勉強還能說是不太心痛。 可是那座現在還有近半殘骸在熊熊燃燒,騰起半空黑煙的攔河水城之上的死傷,其中不少,都是真女真所部!次第投入的合撒兀謀克,還有蒲魯渾直領的謀克,能逃出這片死地的,十中未必能有一二。這都是在真女真軍中,都能算是精銳的部分! 合撒兀和蒲魯渾兩人,都是生死不知,想來也是兇多吉少。數百兒郎,就隨著這一火而焚,只是化作了飛灰! 水戰付出了如此傷亡,仍然被宋軍船隊一沖而過。這點宗望也能接受。畢竟女真所部進行水戰,那屬于是趕鴨子上架。下次再有臨水戰事,想必就能多了些經驗,再不會如此次一般進行得如此拙劣。 但是今日這場陸戰,卻讓宗望只覺得觸目驚心! 雙方列陣大斗,都是擺出了野戰架勢,從一開始就是正面硬碰硬的打交手戰。天候有雨。戰場泥濘。對雙方的限制都是一般的。 女真所部仍然如前一般兇悍敢斗。且部勒調動,仍然章法分明。可是宋軍歩騎射士,同樣絲毫不遜于女真所部! 弩手逼近對射,爭取早點打垮女真射士陣列的勇氣。南軍甲騎以寡敵眾,迎上女真精銳鐵騎毫不猶豫。而南軍步軍重甲之士的陷陣突擊,在一瞬間連宗望都覺得微微有點色變! 雖然這樣陸上對戰,南軍縱然精銳,女真也只是不懼。不過當攔河水戰失敗之后。宋軍船隊沖擊而來,在側翼萬弩齊發。陸上戰事,也終于垮了下來。 視線當中,就見數千女真歩騎,陣型已然完全混亂。互相混雜,互相踐踏,只是拼命的想脫出戰場。而宋軍歩騎,就從后死死咬住,沖突砍殺,在這樣的殺戮當中。投入戰場的女真軍馬,更不知道還有多少人馬能退得下來! 仗不是這么打的。仗不是這么打的! 宗望只是在心中狂喊。縱然他堅信強悍如眼前南軍,在整個南朝并沒有多少。但是和他們陣列而戰死打硬拼,卻沒有這個道理。女真大軍,需要更廣袤的戰場,才能發揮全部的威力! 需要將南軍不多的精銳能戰之部,或者調動牽扯,或者隔離各處。而女真大軍在更廣袤的范圍內縱橫馳奔,讓這些南人強軍應對不得! 總而言之一句話,必須要將戰火引入南朝腹地之內! 不過這些也都是后話了。現在要緊的是趕緊布置人馬,將已然崩潰散亂的這數千軍盡可能的接應下來! 宗弼親領謀克,就在混戰陣后,已然站定。但是如此潰敗之勢,只怕連宗弼布下的陣列都要被牽動。 宗望目光之中,就見宗輔親自率領的大隊人馬,正拼命朝著混亂的戰場趕去,就想快點就位,層層布列。無數旗號涌動,人喊馬嘶聲響成一片。與正在崩潰的戰場中驚呼慘叫之聲,混雜成一片。 而更高昂的,卻是南軍的歡呼吶喊追殺之聲! 次第投入這場陸上戰事的,有以步下對射為主的十二個謀克近二千射士,有用以披甲搏戰的十個謀克一千六七百名甲士,兩翼張開用以牽制的騎軍先后投入了七個謀克一千二百余騎。 這還不算完顏宗弼帶來,現在在后列陣準備接應的五個謀克軍馬。 只算投入戰陣中廝殺的近五千女真軍馬,其中真女真數量至少達到一千四五百人之數。熟女真也不下兩千,其余就算是糾合各族的蒼頭彈壓等輔軍,也盡是精銳能戰之輩。這樣一個不大規模的戰場投入如此雄厚的力量,已經是女真軍興以來的大手筆了。 (所謂真女真,按出虎水側冰天雪地中起家的自然是根本。不過數量并不是很大,據說能戰之士不過萬余,奧斯卡覺得可能要更多一些,因為在遼帝國之內,除了主體民族之外,女真也向來號稱大部。到了這個滅遼之后,原來在上京道一帶已經被稱為熟女真的,此刻都算作真女真范疇,數量已經大大擴張了。而更南面居于遼東左近的被稱為渤海女真鴨綠江女真等部,就作為新的熟女真加入。這些熟女真遷徙南面日久,繁衍生息百數十年,生存條件又比更北面諸部良好得多,因而數量更大。宗望東路軍此刻,這些廣義范圍的真女真和后來加入的熟女真加在一起,估計至少在四萬以上,僅僅一家之言,還請方家見教——奧斯卡按) 可是現在這樣強大的力量,不僅沒有克敵制勝,所向有功。現在更是垮了下來! 無數混亂的軍馬正掉頭向西向北,崩潰散亂,旗號倒伏,兵刃丟棄。歩騎自相踐踏,驚呼慘叫哭喊之聲震天動地。就想趕緊脫離這個該死的戰場! 就算有女真軍將想挺身而出,穩住秩序。可沿河往復穿梭,不斷潑灑駑矢,橫掃女真陣列的數十條舟船,就打破了他們做出的努力。不要說密如飛蝗的木羽短矢了,就是射程可達三百余步床弩發射的鐵槍,這個時候也是一射就是數十條出來,只是在女真大隊密集的人群中決蕩,鐵槍經行之處就是一片血肉模糊。在這樣的打擊下。如何還能維持住秩序? 更不必說。在后層層而入的大隊宋軍歩騎的追殺! 重甲陷陣之士揮舞巨斧,更多數量的步戰甲士持矛追著亂捅,甲騎追攝在后亂砍亂殺。就連已經傷亡慘重,不成陣列的宋軍那些殘存弩手,都持弩追射,有些弩手干脆就持長匕首一路跟著追殺,擠不到為甲士塞滿的前列,就在后尋著那些在泥濘中輾轉哀嚎的女真傷者。按著他們就將腦袋割下來! 敗勢一旦開始,就不可復制。朝北面斜刺而退的,要經過宋軍突出在西北方向的軍寨,軍寨寨柵上現下也架起一排排弓弩,對著女真敗軍一排排的潑灑出箭雨。這些奔逃的女真韃子也顧不得同袍了,只要倒下的不是自家,就只顧埋頭逃命。沿途相望,盡是被尸首! 而更多女真敗軍,只是朝著宗弼所部列出的接應陣列方向蜂擁而去。 宗弼已然被自家親衛接著,退到了陣列之后。這個時候就目眥欲裂的看著山崩一般朝自家陣列涌來的大隊敗軍。身周親衛將號角吹得幾乎要炸裂了。嗚嗚響動之聲,都是催促敗軍快向兩邊讓開。不要沖撞陣列,才好用弓矢長矛結成的堅固陣列,掩護他們退下來! 敗退下來的女真騎軍素質高一些,而且此前在北翼纏戰,這個時候回旋余地大一些。見到陣列在前,聽見號角聲響動。這個時候都竭力的向北避開陣列。 可是更多的潰退下來的步軍,本來就廝殺得筋疲力盡,這個時候竭力掙扎而退,互相擁擠在一團,早就沒了指揮沒了隊列。哪里還能斜向而退,讓開大陣? 多少丟了兵刃,衣甲殘破,渾身是血跡泥濘的大隊敗軍,再沒了起兵南下之時的驕橫暴虐之氣,只是在泥濘中拼命掙扎而逃。但有甲士腿一軟滾倒地上,頓時就有無雙腳踏過去。這些女真敗軍之中,不少也是久經戰陣之悍卒,未嘗不知道這樣直直敗退下去,沖撞陣列,最后只是更加不可收拾,但是這個時候被裹挾得直朝后涌,哪里還能停得住腳?就算保持著身形不被這混亂的潮流所吞沒,已經是竭盡了最大的努力! 眼見這混亂的敗軍狂流就要沖撞陣列,無數女真甲士就只是對著近在咫尺的族人發出絕望的吼叫之聲! 完顏宗弼正在陣后,雙眼睜得不能再大,著魔一般的看著眼前如噩夢一般的場景。 水陸兩處,調歸他麾下指揮的女真歩騎精銳,渤海強弩手,輔從部族軍足有萬余。其間女真各部,還多是屬于他帳下的猛安。更有蒲魯渾和拔離速這兩個心腹猛安坐鎮指揮。 作為女真一族血脈最高貴之輩的一員,在東路軍這個團體中。宗望這兩年身體不是很好,一直著力栽培他這個四弟。宗弼也向來兢兢業業,但凡臨陣都是當先,什么事情都只求做到最好。野心勃勃的想更進一步,只求將來能成為女真軍中第一人,甚而最后更進一步也未可知。 可是誰知道就在這座小小的易縣城下,對著在手下敗將契丹人口中都被稱為軟弱的南軍。居然這么慘烈的敗退下來! 要找失敗的理由,可以找到很多。東路軍重將宗干宗輔宗峻等輩挾宗望頓兵于狹小地域,限制了女真大軍發揮全部威力。水戰女真軍實在經驗不足,縱然陸上能相持,水上實在無可奈何率先垮了下來,最終牽動陸戰戰局,整個崩潰。 可是慘敗畢竟就是慘敗!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