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頃刻之前,金宋兵馬也曾遭受過這般天譴颶風,當時被齊良臣一拳打在胸口的百里飄云,被同樣棄馬入陣的副將冒死搶出、迅疾穿過一路的槍林刀雨、連攙帶抬一口氣逃命到不知何處,如此才拾回半條命,待到艱難地重新睜眼時,日月無光,東西難辨。 戰前,飄云對自己的計謀十拿九穩。哪怕司馬隆沒有思維定勢、而是能夠舉一反三、推敲出盟軍戰法從剪尾演變到沖腰,也一定是亡羊補牢為時已晚。 “一則他注意力會被我們的剪尾吸引,二則腰部隱蔽處極少、難以潛形,他戰前很難會想到沖腰;三則疑似地段太多、極易產生混淆,所以即使戰時想到了,他也難以把具體位置確定。四則,坐鎮中軍的移剌蒲阿和蒲察秉鉉,應變能力并不強,無法及時作出調整。” 未曾想,什么不可能都有可能,林阡引以為豪的“海上升明月”,這次居然在情報上出了問題,事實上飄云入陣后也詫異過,為什么尾部金軍中有個勇悍的將領長得那么像移剌蒲阿…… 直到此刻得到楊致信戰敗的詳細消息,飄云才恍然徹悟,不由得大嘆失策,說什么司馬隆注意力給予飄云和聽弦過多,其實飄云的注意力不也全在司馬隆身上了?忘記去重視,蒲察秉鉉此人,也是個善于總結經驗的將才…… 這次,蒲察秉鉉顯然吸取了閏八月之戰的教訓,沒有“端著”,沒有拘泥,在楊致信還沒有出現的時候就已經運用了奇正互變的陣型,特地防備著可能的伏兵,哪怕此地未必有設伏的可能——但蒲察秉鉉見識過宋軍“潛形一流”。對他們其實高度警惕!除此之外,為了司馬隆說過的各司其職,他鐵了心在負責中段的時候就不去在意別處動蕩,因此比以往任何一戰都穩重得多。 這種謹慎、穩重非常有利于臨陣作出調整,如此,楊致信本來就很難出奇制勝。何況蒲察秉鉉身邊還有個堪稱可以以萬變應萬變的陳鑄……如果說飄云對蒲察秉鉉是小看,那么對陳鑄是失算! 坐鎮中軍的竟然是陳鑄,不是移剌蒲阿! 結果,一招錯滿盤輸。原本腰部是個可以把金軍掐得最狠的地段,可是致信現在被反打得兵敗如山倒、全體盟軍也風雨飄搖。 司馬隆與百里飄云的多番斗智,司馬只能多想一步、而不能先行一步,所以一直是飄云牽著他鼻子走,他呢,則一直立足于不敗、慢慢地見招拆招。最終卻率先撕開了飄云的破綻,從而達到不攻則已、一攻致命。 唇亡齒寒。致信一敗,聽弦就離身死不遠。飄云知道,司馬隆現在才浮出水面的策略,正是鉆他們的分兵伏擊的空,一旦逮著破綻,便能真正地從大局上把他們各個擊破、連根拔起,此刻司馬隆已經完全占據了形勢的主動。飄云要打破這樣的格局。談何容易?登天還難!! 飄云卻如何甘心啊。憶及盟軍計劃環環相扣,無論哪招失敗。都能轉為鋪墊、變化深入;飄云一開始提的那些都不能成功,但是經過大家一起探討形成的總算騙過了司馬隆,可即使這樣了還讓司馬隆給反控……情何以堪?! 飄云勉強起身、從暗處去看陣地,內傷壓榨,倍感艱難,迷惘之下。悲從中來。此地應屬腰尾之間,內中也有亂戰混戰,卻大多是腰部或尾部的盟軍逃到這里、被金軍小部分圈起來打圍起來耗,對比鮮明,勝負了然。所有宋兵臉上身上都掛著傷。只有極少數的才能逃出生天、暫時以這難以潛形的暗處棲身。 飄云、聽弦、致信所領的三支精銳,行動都如水入沙地,平日皆是訓練有素,全然伏兵的好苗子,沒想到全成了敢死隊,到此刻人數卻也不多了。 “還有……多少人?”飄云吃力地問副將,這些躲避在暗處喘息的兵將們,當然不是為了茍活不顧戰友的,相反,他們出戰前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待養足精神就會為那些死去的戰友再出去拼——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能硬拼因為那只是送死,應該先退回來想辦法,哪怕沒有辦法了,戰斗力總能恢復些。 基于這樣的權宜思想,還有四五十人藏身此地,因知道百里飄云就在不遠,他們更加覺得有希望,已有人傳遞暗號來問,何時可以再戰。 難道還能有計策?那些消耗了全體謀略的思路,竟也能一下就付諸流水,此刻,石硅、致信、聽弦都不知是生是死…… 所幸飄云的悲觀來得快去得也快,這一點他和林阡很像,自我調整非常快,甚至不用像聽弦那樣用“活著,再會”來暗示激勵。當有人來詢問他策略時,責任感自然而然就驅使著他忘卻傷痛、平心靜氣,忽然間他眼前一亮,意識到再戰不是空談! 如何能夠輕言放棄!?就像聽弦看似實力與齊良臣懸殊,仍咬緊牙關在鐵拳下苦撐,那場面再難令人置信,也確實能撐過二三十輪! 飄云脫去染血的戰袍、盡管提刀的雙臂都在顫抖,可還是微笑了起來,是的全體的謀略失敗了,“可是……全體不僅有謀略,還有膽魄啊……” 沒錯,什么不可能都有可能! “將這五十人,匯集起來,聽我號令,一同沖殺。”此刻每個隱蔽處就像一個據點,星羅棋布只待連成一片。 “什么?”副將一愣,大家再戰的決心確實可嘉,退回來先想辦法卻不過是安慰,怎么還可以……真的……? “擦干凈臉,脫了血衣,咱們要形成第四支伏兵——司馬隆可不知道,咱們這第四支,還是第二支吧。”飄云和這些敗軍之將,對金軍而言。是尾部或腰部掃出來的垃圾,但未必不能妙用。 多少可以借鑒點當年田若凝在魔門黔靈峰的戰法:故意出現在黔靈峰周邊的上千人,其實只不過是不足百人,只不過是在黔靈山的入口,隔三差五地不停經過、不停來回罷了!不足百人,就輕而易舉演成了一場千人的假象。縱然是英明如主公都被騙得立即對黔靈峰加強布防。 這一戰,飄云和這五十余人經過了、卻換個裝束殺個回馬槍,完全可以演出第四支伏兵的樣子,“造”出虛假的卻超出金軍意料的參戰人數。 只要偽裝得好,器宇軒昂、高屋建瓴地來,一時間金軍誰會看出這是敗兵,誰又能事先想到敗兵能這樣同一戰里威風凜凜地卷土重來?都會詫異,原來盟軍還有他們沒想到的第四支! 所以,必須脫了血衣、不著甲胄。一則這才是真正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可以動用大家最多的膽魄和斗志,二則,便是輕裝上陣以這種云淡風輕的裝束和姿態顯示給金軍看第四支伏兵的恍若神靈,三才是真正的目的:掩飾他們是敗兵。 “但金軍不是傻子,他們會發現,咱們只有區區五十人……”副將驚呆了。 “不會。”飄云微笑,在心中暗暗說,聽弦。致信,石硅。我必不負你們。這一仗,注定是他們所有年輕人一起以命譜寫。 “金軍還不速速投降!你們的主將齊良臣已被生擒!”金軍循聲而望,那白衣少年依稀是宋軍主將之一的百里飄云,此刻橫刀立馬,英姿勃發,哪里有半分戰況里生死未卜的樣子? “戰報有假?”“真是齊將軍的馬!”“怎么回事?”腰部和尾部之間的這些金軍。誰會真的留意到,百里飄云是何時怎么樣過來的,是沖過來的還是逃過來的,只會第一時間看到這匹名叫“燎原”的戰馬…… 這匹燎原,此刻在飄云胯下。也正是副將詫異詢問之時,飄云指向的不遠處一匹大家并不熟悉的那匹戰馬……那是在飄云被打成重傷的同時一起被齊良臣自己掃出來的,齊良臣的戰馬……如果說,可以當成飄云的戰利品。 這,也是飄云眼前一亮的緣由。 盡管計謀全失宋軍好像沒有搖撼金軍的可能了——是嗎,被石硅、致信、聽弦的戰斗力一沖,總會有少許動蕩吧?何況如果飄云策燎原沖進此地,帶來齊良臣戰敗的消息,此地金軍震驚之余,會首先來注意只有區區五十人么?不會!首先他們想到的都是,怎么連齊良臣也戰敗了? 此時此地,原還有條不紊剿殺盟軍的金軍,乍見燎原出現紛紛起疑,未及應對百里飄云,陡然又見到斜路里七八角落,竟突然沖出數隊盟軍,后面風卷大旗,四面八方飄揚,從高處凌厲碾下塵沙滾滾,大驚之下,措手不及,紛紛疑惑,怎么回事!? 當看見四面八方這么多角落一起沖殺下來這么多盟軍,他們來不及去思考這是不是虛張聲勢,他們因為牽掛齊良臣的關系心被飄云鑿通,輕易就被這場造勢給攻陷了,飄云的計謀順勢登上這些人的心墻,令所有的防線無從招架繳械投降,其實,簡簡單單是一出“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而已。 怎么宋匪還有第四支伏兵嗎?人數有多少?看不太清,難以估算……更致命的想法是,“怎么司馬將軍沒想到有這第四支?原來宋匪超出了司馬將軍的計算,從何處借來了這么多天兵天將?”“原來‘百里飄云生死未卜’只是宋匪計策里的一環?!” 盡管此地和腰部尾部的時間差都很少,但是眼見為實,他們頓時被形勢所惑、懷疑起戰報來。 這么一走神,全被飄云等人以動制靜火速拿下,加上這一瞬剛好辜聽弦和齊良臣的氣流波及到這里,此間金軍還沒完全被騙就已潰不成軍……中間地帶一旦空白,腰部以為尾部失,尾部以為腰部亂,加之確實已經生亂,緊接著亂上加亂…… 瞬間星火燎原,多虧那匹“燎原”。急中生智的臨陣變招竟出現奇效,飄云將已經顛覆了自己的司馬隆、重新顛覆了回去! 人不在多,是要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才是最好的伏兵。 時間、地點,全都出其不意,在宋軍大勢已去金軍大獲全勝最麻痹的時候。在宋軍自己都從來沒想過利用的倉促地點。 便如當年主公曾“就地造出流星錘”,今日飄云也“須臾平地起伏兵”。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