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路漫漫-《山海斬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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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嗎?”
林鳶吃相要隨和得多,卻在朝峰之前吃完半只雞,這會已經開始吃起桌上的菜來。
不想朝峰從袖口甩出一物,打斷了他的動作,林鳶從容接住,是個四四方方的劣質玉盒,打開蓋子,一只拳頭大小的圓球靜靜平躺在內,察覺到光芒進去,圓球上數千個瞳孔轉動著同時鎖定,一致看向盒口的目光,林鳶突然感覺腦子恍惚,下意識要閉上眼睛。
但他幾乎是瞬間就恢復了身體的控制權,睜大眼睛直直看去。
好在盒中的眼球異動只有一息,很快歸于平靜,林鳶看著奇怪眼球,堅硬的角質包覆下密密麻麻的瞳孔對著外面的世界左顧右盼,一條長長的神經帶著碎肉彎彎曲曲拖曳在整個眼球后方,倒像是一只長相奇特的蛞斗。
林鳶把蓋子蓋上隔絕了令人頭皮發麻的目光,凝眉問道:
“這是?”
朝峰看到毫無防備的林鳶被下了一激靈,憋笑道:
“你還記不記得兩年前在鄂州道,境州府,我們曾遭遇一場‘陽雨’?”
林鳶稍加思索,回憶中的畫面像云雀飛出蒿底般躍然眼前。
那確實是他一生就見過一次的光景,鄂州南部夏季多陣雨,往往前一秒還是艷陽高照,下一秒就風雷聲起,黑云涌動,一場超乎尋常的大雨說來就來。
好似一片天穹融為水幕傾瀉而下,將整座山河拉入河底。
當時林鳶和朝峰正在一條溪水邊烤制難得的水豚,木柴燃燒升起的青煙穿過樹蔭,靜靜伴著溪水聲徜徉。
就在兩人準備分食腿肉之時,一團降雨雨腳如麻,迅速覆壓過來,林鳶利用晦風罡吹散雨水,雨水里卻有某種不明物體急速掠過。
而此時太陽還高掛于頭頂上方。
朝峰開了洞明才看清一對輕薄透明的翅翼。
緊接著一對對翅翼不斷斬開雨幕,原來不是一只,是一群。
眼神清明的華服青年臉上神采飛揚,顧不得還沒來得及吃的烤肉,對著同伴招呼了一句“追!”
很快他們選定了其中一只作為目標,并且最終將其斬殺。
當陽光映射下泛著七彩磷光的翅翼和甲殼包裹的細長身子落在林鳶面前,他也不免為之嘆服,確實是種奇特又美麗的物種。
然而朝峰全然棄之不顧,只取了覆蓋住大半個頭顱的兩只眼球。當他們兩人取回遺落的食物,那團雨云已經漸漸飄遠,雨中還是能看到一個個細小的黑點在任意穿梭。
跟隨著雨云消失在山間。
林鳶回過神,問道:
“是那時候的鱗蟲?”
朝峰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回道:
“然也,八十年的雨螓,逐陽雨而生,背生四翅,而六足,其目能視芥子,卵附于云,食之不瞽。”
看著林鳶若有所思,朝峰吐出嘴里的最后一根骨頭,接著說道:
“零陵當年進階游神境,前后三十六年走遍大佑版圖,成書《中興奇珍志異》中,曾經記載過雨螓,不過他平生也才見過一次,我游歷不過七年,也見過一次,哈哈哈哈,是不是說我的實力已經比肩零陵了。”
朝峰接著說,全然不顧林鳶眉間鄙夷的神色。
“可惜啊,前兩年境界不高,沒有機會接觸到云層里的卵泡,不然倒是不用忌憚螓視帶來的副作用。螓視也算是高明的術法,暫時應急不成問題,但是不能全力催使,不然眼球負荷太大,過不了過久就會成為眼眶空空的瞎子。把那眼珠子給我。”
林鳶將盒子遞過去。
“你道螓視為何要叫做螓視,創造出這門術法的先輩才是真正的大能,居然能想到利用人體經絡的可塑性去重塑螓類妖物的眼球結構,模仿其運氣方法,從而讓目力,氣感,靈覺都得到提升,除了傷眼幾乎沒有任何壞處,甚至我懷疑這門術法一開始就是要配合螓類卵泡來使用,只是這類妖物蹤跡渺茫太過難尋,才在千百年的流傳中形成了認知上的斷層。”
朝峰一邊喝酒一邊再次將盒子打開,詭異的視線再次聚集。卻被隨意驅散。
朝峰將雨螓的眼球取出握在手心,一團明黃色火焰從空氣中凝聚而出,包裹上了眼球。
隨著火焰溫度不斷上升,感受的威脅的眼球上數千細小的瞳孔開始不安的轉動,稀稀落落的碎肉也開始瘋狂蠕動,然而無論他再怎么掙扎都無濟于事。
只能慢慢融成一團紅綠相間的液體被裝入玉瓶,回到林鳶手中。
朝峰叮囑道:
“修行時將其倒入眼中,十日可成。”
林鳶默默收下,將壇子里僅存的一口酒水喝盡,準備重新開始打坐修行。
正所謂路漫漫其修遠,只有時刻不停地增強自己的能力,才有生存下去的底氣。這是能踏進修行路的武人盡皆信仰的真理,林鳶也同樣如此。
不想朝峰卻說道:
“趁著還沒宵禁,上樓頂看看?”
兩人順著走廊來到背陰處,借助欄桿悄然越上房頂,踩著鱗次櫛比的黛瓦走到屋脊,雙玉樓的高度在整條文殊街也排在前列,算得上是一次不太高的登高望遠。
最遠處高達五丈的城墻下,一條通明的街道將斑斑駁駁的萬家燈火橫分兩半,兩人位于大街之上,猶如身騎一條橙紅色長龍。
城墻外更遠處,便是渺無人煙的寂靜荒原,漆黑如墨的夜色從無盡遠空匯入朝峰黑色的瞳中,他面色如水,眼眸低垂。比起那好似永遠也走不出去的荒野,朝峰還是更喜歡這熱切的人間煙火,酒館的喧嘩,更夫的叫嚷,鄰里的寒暄,都讓他感覺到溫馨和親切。
“可惜沒有月色。”
沒有聽見那熟悉回話,朝峰轉過頭,才看到林鳶早已盤坐于屋脊,雙掌結蓮花手印,一旁放著剛剛拿到手的玉瓶,此刻已空空如也。
朝峰微笑,嘖了一聲,繼續享受著這難得的閑適。
另一邊,細密的汗珠不斷滲出林鳶皮膚,又快速蒸發在風中,鉆心的疼痛讓他面色扭曲,身軀顫動,緊閉的左眼中,透著一道妖冶的青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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