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安森鹿所選擇的第十輪副本的名稱為「北極列車,十二道信號塔」。 地點為北極的一角,放眼望去是一望無垠的雪原,一條長得仿佛直通世界盡頭的鐵軌立在了中間,不斷向前方延升而去,在白茫茫的地平線一點,這條軌道與仿佛萬千冰層嵌成的深藍天空交匯。 蕭瑟的寒風拂面而來,灌入了耳朵和鼻孔,空氣中的氧氣少得令人發(fā)指,安森鹿的鼻子微微泛紅,喉嚨和耳膜隱隱作痛。 副本的支線目標非常明確,安森鹿扮演一名北極的科研人員,他需要乘坐列車前往北極雪原的各個角落,修復途經(jīng)的信號塔,每將一個信號塔修復完成就可以獲取一定的獎勵。 當然也可以不修復,只是單純地乘坐列車逛一趟北極,畢竟這只是一個探索型副本,自由度非常高,玩家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只要撐過特定天數(shù)還沒死就可以了。 由于北極的氣候過于嚴峻,玩家不僅沒有食物來源,而且必須在靠近鐵軌的地方行動,最重要的是他們還不能拋下這艘列車,必須抵御沿途襲擊列車的怪物,所以這個副本被定義為生存探索類副本。 副本的限制人數(shù)為兩人,安森鹿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尤瑞,所以就邀請了她進入副本。 她接受了。 白發(fā)的少女矗立在雪原之中,她的身影是那樣澄凈,仿佛快要融入如同大海般廣袤無際的冰雪中。 「我們上列車吧。」安森鹿緩緩地說。 「好。」 附近盡是漫遍天地的雪色,他們沒多猶豫,直接就乘上了那條火車,燈火通明的列車帶著轟鳴啟動了,緩緩地朝著鐵軌的前方行去,滾滾的車輪蕩開了軌道上的積雪。 「只在火車上待著就好了?」尤瑞歪了歪腦袋。 「嗯,也許吧。」安森鹿搓了搓手掌,呼出了一口白氣:「也可以多修復幾個信號塔,拿一些獎勵。」 「信號塔……」尤瑞望向了窗外,朦朧的雪原好似籠罩了整個世界,除了雪和被掩蓋的松林,她根本看不到其余的事物。 「應該過不久就能看到了。」 「我們就一直在列車上待著么?」 「對的。」 安森鹿和尤瑞逛遍了整艘列車,最后找了一節(jié)車廂休息。 這節(jié)車廂的一側是座位,另一側空蕩蕩的,墻壁上每隔兩米就嵌有一個車窗。 安森鹿在座位上坐下,望向站在車窗邊上的尤瑞,她的眼眸注視著雪原,窗外的雪景飛逝,不斷變幻。 她就那樣默默地站著,惘然地望著窗外,雪白的發(fā)縷隨著列車晃動而輕輕搖曳。 時間很快步入黃昏,余暉灑入了列車,將尤瑞的身影染得淡黃,雪原好似變成了萬千片楓葉簇擁而成的紅林,再而步入黑夜,天空中泛起了綠色的極光,與尤瑞清冽的眼眸同色。 一天下來,安森鹿連一句話都沒有說,他低垂著頭顱,垂下的發(fā)縷遮蔽著褐色的雙眸。 他已經(jīng)很久沒剪過頭發(fā)了。 安森鹿緩緩扭過頭,看向了身后的車窗,靜靜地注視著窗外。 他能夠看見窗戶上尤瑞的倒影,白發(fā)少女反射在窗上的身影,與宛若暮靄那般的極光重疊在一起,像是她就站在極光的中心,是那么恍惚,那么美麗,好似飛逝而過的鳥兒。 「快要到五月了……」尤瑞忽然說。 「對。」 「倒計時,還有最后的十五天。」尤瑞的聲音非常平靜,好似在說著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十五天,還挺久的。」安森鹿輕聲說。 「夏天就快來了。」 「嗯,五月份就是夏天。」 「我好像看不到了。」 「但我們上石的沒那么死板,四月份也可以算夏天了,喏,夏天都撐過去了,秋天是不是快來了?」 「今年的秋天可真遠。」 「是啊,真遠。」 「你會在秋天等我么?」 「當然,那時我會拉著你的手,我們一起去看落葉,然后狠狠地嘲笑它們,嘲笑它們活不過秋天。」 「……你是白癡么?」尤瑞手抵下巴,發(fā)出了輕輕的笑。 「嗯,我就是這樣的白癡。」安森鹿自嘲:「但其實,我們有可能連那些葉子都算不上,畢竟,它們至少還能在秋天凋零,而我們可能活不到秋天了。」 「但我遇到你了,這樣就足夠了。」尤瑞輕聲說。 安森鹿的心臟抽動。 他注視著神色淡然的尤瑞,微微張了張嘴,又低垂下眼眸。 「那可能我比較貪心吧,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輩子。」 「我就不貪心,」尤瑞輕聲說,「我在想……如果最開始在病房里,我沒有選擇和你一起走,那我是不是就要一個人死在那里了,沒人會記得我。」 安森鹿沉默了好一會,語無倫次地說: 「你知道么,我一直都很想帶你去冰島的首都,然后狠狠地給上那些利用你的人一拳,我想在你面前把他們打趴,告訴他們……你們怎么敢這樣對我最在意的人,到底怎么敢的? 「我好想把他們?nèi)荚琢耍椎簦缢榱宋关i,把所有傷害你的,剝削你的,拘禁你的,全部毀掉,干脆就讓那條白龍把他們碾成碎末算了。」 「但,你帶我從那里逃掉了。」尤瑞低聲說。 她把雙手背在身后,靜靜地看著這個暴戾又脆弱的人,好像看到了自己從未見過的一面。 燈火通明的列車還在行駛,轟隆隆的鳴聲伴隨在耳邊,從夜空灑下的極光為它披上淡綠色的幕布。 「對啊,我們走了好遠,從北海道,到東京,后來是太平洋和丹麥,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快到北極了。」 「我還想跟你走更長的路,只要和你在一起,所有的地方都想去。」 「我也是。」安森鹿聲音沙啞。 「我好想,見到你的舅舅他們,還有表哥。」尤瑞低下腦袋,雪白的發(fā)縷垂下,「想從他們的口里,聽到關于你的事情。」 她輕聲說著: 「我想從很小很小,就認識你,我想每天睜開眼睛就看到你,我想每天閉上眼睛的時候,都有你在身邊。」 「有一句話,我好想對你說的。」 「我一直都,不敢對你說這句話……」 「因為以前,我根本不知道喜歡是什么,如果說錯了,那我是在欺騙你吧……」 「但我現(xiàn)在理解了。」 「喜歡,就是和一個人離別的時候,會感到很傷心,心臟好像在燒一樣的,又好像掉進了海里,好孤單的感覺……」 她在極光下輕聲說著,動蕩的列車輕輕搖曳著她的身影。 「你知道么,父親拋棄了我和母親,母親說我是沒有感情的怪物,不能分擔她的痛苦。」 「我去努力地學習了,我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理解她了,我想變成有情緒的人,不想冷冰冰的。」 「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努力地在假裝了。」 「但是,母親,卻在我面前上吊了。」 安森鹿的瞳孔猛地收縮,他的嘴唇吐不出一個聲音,只是一股強烈的悲涼充斥在了心中。 列車緩緩地駛入隧道,冰冷的黑暗籠罩了車 廂。 「那時,我在想……」尤瑞緩緩地垂下眼眸,「因為我是沒感情的怪物,我沒能好好地理解母親,所以母親才會離開我的。」 第(1/3)頁